“我瞧見鵬飛竟然就在他爸的供桌跟前,一聲不響地吃著供桌上的貢品!


    周圍漆黑一片,連燈都沒點,他也不拿筷子,直接用手在那抓著供桌上的飯菜就往嘴裏塞。


    要知道,那些貢品可都是給死人準備的呀!老輩人講過,給死人做的飯菜不能全熟,得是半生不熟的那種。所以,我們給他爸供的魚、肉、雞啥的全都是半生不熟的。


    鵬飛那時還沒供桌高呢,卻站在那兒捧著一條半生不熟的鯉魚就猛啃,也不知道往外吐刺。


    那模樣,可把我嚇得不輕。我急得衝上前去喊他,告訴他這東西他不能吃,讓他趕緊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


    可他呢,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爸的遺像,嘴裏還不停地往下撕咬著鯉魚。


    無論我怎麽喊他、晃他,他都毫無反應,就像被什麽東西給迷住了一樣。”


    聽到這段話,我瞬間瞪大了雙眼,後背發涼,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了上來。


    吃鯉魚不吐刺,已經夠嚇人的了,他還吃的是半生不熟的,我腦海裏頓時浮現當時那種場景,忍不住又打了個冷戰,問舅媽。


    “確實是有些邪門,那你們當時可有請先生給鵬飛哥看過?”


    舅媽說:“當時是有請先生幫忙看過的。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公公就趕緊請人到家裏給鵬飛瞧了瞧。


    那先生說是鵬飛半夜起來尿尿,不小心撞到他爸了,所以才變成那樣。他還叫我們別擔心,他幫著收收魂就沒事了。


    可那先生走後,鵬飛卻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依舊是兩眼無神,神情呆滯,也不說話。偶爾還會突然抓狂,說不定哪句話刺激到他了,他就用腦袋一下一下地往牆上撞。眼看著那腦袋上磕得全是包,他也不停下來,依舊繼續往牆上撞。


    我公公見先生沒治好他,便拉著我和鵬飛去醫院看醫生。醫院的醫生說鵬飛是自閉症,說是受了刺激,精神出了問題,就讓我們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


    一開始一切還算好,最起碼在藥物的治療下,鵬飛開始慢慢有了好轉,不再那麽暴躁了。


    可沒過幾天,鵬飛又開始變得異常暴躁。不光撞自己的腦袋,還咬人,誰靠近都咬,連我也咬。


    沒辦法,醫院大夫不僅給他綁了束縛帶,還給他打了鎮靜劑。


    可這鎮靜劑打進他身體裏連五分鍾都沒到,鵬飛變得更加暴躁了,而且力氣大得驚人,束縛帶都被他掙脫了。


    醫院實在拿他沒辦法,大夫說他們也沒遇到過這樣的病人。他們怕鵬飛留在醫院會傷到別人,便把我們勸回了家。


    那段日子啊,真不知道我是怎麽熬過來的。自己的愛人剛去世不久,唯一的兒子又得了這怪病。鵬飛不分白天黑夜地鬧騰,我的身體沒撐多久,便被查出了心髒病。


    我那個小叔子,嫌我娘倆繼續留在卓家是個累贅,便天天鬧騰我公公,讓我公公把我們趕出去。我公公和白澤他媽,也就是我那短命的小姑子都不同意讓我娘倆單獨出去住,便整日跟我小叔子吵個不停。


    我那小叔子是個火爆脾氣,上來那勁他把家都砸了,眼看我公公和我小姑子被他鬧騰的不行,我便主動提出,帶這孩子出去單過。


    我公公那時候上了些年紀,接二連三的打擊,他也做實是累了,被逼無奈他便幫我們娘兩找了住處,讓我們娘倆暫時安頓了下來……”


    緩了口氣,舅媽繼續說道。


    “那段日子啊,我的生活仿佛被詛咒了一般。接二連三的打擊讓我心力交瘁,疲憊到了極點。喪夫之痛與兒子的怪病如同兩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天天都過得黑咕隆咚的,看不到一點兒光亮,找不到一絲希望。


    生活的重壓使得我的身體越發虛弱,我就像掉進泥潭裏的螞蚱,咋撲騰都出不來這個倒黴的困境。”


    舅媽說著說著,便又流出了眼淚,見狀我忙上前安慰:“舅媽,你別太難過了,好在日子還是熬過來了不是嗎?我看鵬飛哥現在也挺好的,日子總要往前看,過去的是您就別傷心了。”


    被我這麽一勸,舅媽這才釋然的笑了笑:“是啊,人得往前看,好在,最難的時候我也算挺過來了。”


    見狀我又問舅媽:“舅媽,那鵬飛哥後來是怎麽恢複成這樣的?”


    舅媽說:“是白澤的媽媽後來幫我請了很多次先生,鵬飛才恢複成現在這樣的。


    細說來,這都得歸功於閆大師……


    我記得鵬飛那年正好十二歲,白澤不過兩三歲。


    那天,白澤媽媽抱著白澤,帶著閆大師來看我們娘倆,說是特意為鵬飛請了高人來治病。


    其實那時鵬飛已被怪病折磨了五年,這五年裏,我們不知跑了多少大大小小的醫院,找了多少先生,我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實在是折騰怕了。


    看著小姑子滿臉關切,我也不好拒絕,便答應讓閆大師幫忙看看。


    結果閆大師隻看了鵬飛一眼,就斷定鵬飛的魂丟了,還被髒東西附了身。


    閆大師說他有信心去除鵬飛體內的髒東西,但鵬飛的魂丟的時間太長,不一定能全部找回來。


    他還說,即便不能找回全部魂魄,但隻要把體內的髒東西去除後,鵬飛就不會像以前那麽狂躁了。


    而且,他說鵬飛的魂魄被人傷到過,如果找不回全部魂魄,他的魂魄就不能像常人一樣隨時間長大,他的智商會永遠停留在七歲那年,閆大師問我能否接受這個事實。


    說實話,這麽多年,請的先生大多都說鵬飛是嚇掉了魂,也有說他身上有髒東西纏著的。


    這些先生也都為鵬飛做過法事,可每次法事做完,鵬飛不是大病一場,就是又要狂躁幾日。


    我真的被折騰怕了,聽閆大師的說法和之前那些人沒太大差別後,我心裏其實是非常抗拒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詔陰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蘑菇小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蘑菇小巷並收藏詔陰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