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聲音顫抖不已,整個人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刹那間,房間的牆壁仿佛活了過來,瞬間湧出數張猙獰的人臉,無數雙枯瘦的手臂從牆壁中伸了出來,緊緊纏繞著我,嘴裏還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咯怪笑。


    好多尖銳刺耳的聲音,同時向我逼問道:“嗬嗬……快說,最後一個字念什麽……”


    我被嚇得尖聲驚叫起來……


    “瑤瑤,瑤瑤快醒醒,快醒醒。”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姥姥的懷中悠悠醒轉。


    “姥!有鬼!好多好多的鬼!”


    我緊緊抱住姥姥,哽咽個不停,卻驚覺周圍的環境極其陌生,似乎還是在一個漆黑如墨的房間裏……


    “姥,這是哪啊?”


    “這是醫院的庫房,你剛才說要去上廁所,結果過了好半天都沒回來。我出來找你,就發現你躺在這裏了!”


    我什麽時候說要上廁所了?難道是自己燒糊塗了?


    還沒等我完全回過神來,姥姥就急切地問我夢見了什麽,能被嚇成這樣。我便把夢裏的恐怖情形一五一十地跟姥姥描述了一遍。


    姥姥開口問道:“那最後一個字到底念什麽,你看清了嗎?”


    我用力地點點頭:“‘卒’,姥,是隻有死人牌位上才有的卒字!”


    姥姥突然發出了一聲怪異的冷笑,她的麵容開始扭曲變形,鬆弛的皮肉從她的臉上緩緩滑落……


    “你……你不是我姥……”


    我被這一幕驚出一身冷汗,戰戰兢兢地從姥姥的懷抱中小心翼翼地挪出身子。


    “乖孫女,我是你奶奶啊……”


    我被奶奶嚇得魂飛魄散,就在奶奶快要把我的魂魄從身體裏抽離之時,一股神秘力量穩穩地拖住了我。


    周遭的環境也慢慢轉亮,而當我看清自己所處之地時,驚恐再次瞬間彌漫全身……


    這哪裏是什麽醫院庫房,明明是醫院的停屍間啊!


    四周昏暗陰冷,散發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周圍擺放著一列列停屍床,


    冰冷的金屬表麵泛著幽幽的寒光。


    停屍床上,靜靜地躺著幾具被白布覆蓋的屍體,隻露出些許輪廓……


    而此時的奶奶被一道金光困住,她拚命掙紮,卻無法掙脫束縛她的金光。


    還沒等我從這極度的恐懼中緩過神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大膽妖孽,休得猖狂!”


    我猛地回頭,隻見一個大男孩身著白色羽絨服,如神隻般降臨在我身後。


    他鳳眼眯起,眼神中透露出堅毅與果敢,高鼻梁下薄唇緊抿,白皙細嫩的麵龐在這陰森的環境中仿佛散發著神聖的光芒。


    略顯嬰兒肥的臉上少了幾分英氣,多了幾分靈動。眼眸轉動之間,似有光芒閃爍。


    他雙手迅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一道光芒瞬間從他手中射出打在奶奶身上,奶奶呻吟一聲後便消失在我眼前。


    我被嚇傻了,哆哆嗦嗦地躲在牆角,怔愣地看著他……


    見我臉色慘白,他冷笑一聲問道:“小屁孩,別怕,已經沒事了!”


    說著他便伸出手一把將我拽了起來。


    “我叫白澤,你叫什麽名字?你家長呢?為什麽有鬼纏著你?”


    我微微一怔,白澤?《山海經》裏的那個白澤?我姥爺前幾天剛跟我講過呢!


    據說他能知曉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驅除的方術,知識無比淵博。


    他渾身雪白,有著獅子的身姿,頭生兩角,山羊胡子,還有著翅膀,能說人話,通萬物之情。


    他不會就是那個神獸吧!


    我緊張,又有些興奮地打量著他,怯怯的回道:“我叫孟瑤……我姥姥在醫院陪我……你,你是山海經裏的神獸嗎?能抓鬼的那個?”


    他笑道:“我是人,不是神獸,不過同山海經裏的白澤一樣,我也能驅鬼!你還沒說,那個老太太纏著你多久了?”


    我微微搖頭:“她是我奶奶,我也不知道她纏我多久了!”


    我頭暈暈的,有些站不穩,見我這樣,他便不再追問我奶奶的事。


    看我穿著病號服,他轉而問道。


    “你是在這裏住院嗎?住在哪個病房我送你回去。”


    “嗯,我住在 304……”


    “好,我送你回去!”


    ……


    我們走到樓梯間準備上樓,我腳底突然一打滑,眼看著就要往樓梯下麵滾去。


    白澤這家夥反應倒是快,趕緊伸手來拉我。


    結果我這一慌,用力過猛,直接把他也給拽倒了。


    這下可好,我們倆就跟滾地葫蘆似的摔在了樓梯上。


    白澤那臉直接就跟樓梯來了個親密接觸。


    鼻子重重地磕在了樓梯台階上,瞬間流出了鼻血。


    “對,對不起,你鼻子出血了!”


    嗯,此時我能確定,他不是山海經裏的神獸了,就是個普通凡人。


    他皺著眉坐在地上,用手背擦了下鼻子惱怒地看著我:“真倒黴,我說你好端端的走路怎麽也能摔倒啊!”


    我垂頭,不敢跟他對視。走路摔倒不是很平常的事嗎!我每個月都要摔好幾回的好嗎!


    “瑤瑤啊,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姥!”


    看見姥姥從樓梯口下來後,我委屈得都快哭了。


    姥姥見我這副表情,又看了看倒地的白澤,十分擔憂地向我問道。


    “瑤啊,你,你跟這大哥哥打架了?怎麽把人鼻子都打出血了啊!”


    我無語,忙和姥姥解釋道:“姥,不是的,我剛才撞見奶奶了,是這位大哥哥救了我!”


    “姥,這位大哥哥叫白澤,山海經裏的那個白澤,能驅鬼的!”


    姥姥見我語無倫次的樣子,又看了看一臉嬰兒肥還沒退下去的白澤,不免尷尬地對著白澤笑了笑。


    “內個小夥子,我家瑤瑤可能是發燒燒糊塗了,你別跟他一樣的啊!”


    “你這鼻子,是不是瑤瑤給你弄的啊?要不要緊?還是找醫生幫你處理下吧!”


    緩過神的白澤,站起身對姥姥擺擺手:“我沒事,不過您這孫女說的卻是實話,剛才真有個老太太把你孫女帶到了太平間,還想抽她的魂。能和我說說具體原因嗎,或許我能幫到她。”


    姥姥聽他這麽一說,先是一驚,轉而又仔細看看他那張嬰兒肥的臉,還是有些信不過他。


    “謝謝你了小白,這孩子就是發燒,燒迷糊了,估計剛才就是夢遊了。你看你的鼻子還在流血啊,咱們先去找護士止血吧……”


    白澤好像還要說什麽,可見姥姥並不願意多說,他便沒有繼續追問。


    他聳了聳鼻尖,紅唇微揚淺笑道。


    “沒事,您還是先照顧她吧,這點小傷我自己能處理!”


    謝過白澤後,姥姥帶我回到了病房。四周無人後,姥姥這才開口問我。


    “瑤啊,你跟姥說,到底咋回事?”


    我把自己做的噩夢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姥姥……


    “姥,她還變成你的樣子騙我。還一直說她時間不多了,讓我快點念那個‘卒’字”


    “瑤瑤呀,你說那個五月初五原話是啥你還記得不?”


    “丁卯歲五月初五,什麽陰日,什麽六十難求,姥,那是我生日嗎?”


    姥姥長歎一口氣:“唉,你奶奶這是想成精呐!”


    “啥?姥我害怕,姥爺呢?你快讓我姥爺崩了她!”


    姥姥說,剛才有個年紀較大的醫生來巡查病房,見我打了點滴後卻一點也不退燒,便覺得我這病有些古怪。他勸姥爺給我找個先生瞧瞧。


    姥爺起初還挺不情願。那老大夫說,他行醫這麽多年,有些時候真的不能不信邪。


    他說我持續高燒不退,就算燒不死也得燒成傻子。讓姥爺找先生試試,萬一好了呢……


    姥爺這才勉勉強強、不情不願地去了下坎村找劉婆子……


    天快黑的時候,姥爺才匆匆趕了回來……


    劉婆子是我們村子赫赫有名的先生,家裏供奉著保家仙。她為人正直,心地也很善良。一生幫助過的人數不勝數,從不計較香火錢和供奉的多少……


    劉婆子要了我的生辰八字,說讓她家老仙去地府幫忙跑一趟,查查緣由。


    沒過一會兒,劉婆子就沉著嗓子嚷著要酒喝,身子還不停地顫抖……


    “這陰陽路可不好走,累死本仙家了,快給我拿酒,老仙我要潤潤嗓子!”


    老爺聞聲,趕忙把自己帶去的一瓶白酒遞給劉婆子。


    劉婆子毫不含糊,擰開蓋子就仰頭喝了起來。


    五十二度的高度白酒,眨眼間就見了底。


    劉婆子卻還是意猶未盡地大聲喊道:“不夠,不夠!路不好走,給我拿酒!”


    姥爺又打開了一瓶遞給劉婆子,那劉婆子喝酒的速度比倒酒還快!


    一瓶白酒插進嘴裏瞬間就見了底。


    這可把姥爺看呆了,可這劉婆子還是沒喝夠。


    眼看姥爺帶去的白酒都喝光了,沒辦法,姥爺又去村頭的小賣店買了三瓶白酒回來。


    一連五瓶白酒都下了肚,這老劉婆子才沉著嗓子緩緩說道。


    “哎,我幫你查到了!你來晚了!你這親家母可真不是個東西,自己不想死就要借子孫的命,你這小外孫女是被她借命了,你外孫女活不過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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