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城樓聳立在天地之間,洛清芷一行一路奔波,終於到達京都城門前。


    門前的商賈車隊,貨郎,行人絡繹不絕,往內看去隻見街邊兩側屋宇星羅棋布,高高飄蕩的招牌旗號,粼粼而來的車馬,川流不息的人群,恬淡愜意的笑臉,映襯出一片盛世繁華的景象。


    寒鴉拾壹在他們離開小鎮時便與他們分開,提前一步到達京都,洛清芷也命人傳信回給澤黎,讓他安排好刺殺計劃後,帶著千影來京都會合。


    京都街道人群密集,恐騎馬會有危險,幾人躍下馬身,洛清芷和完顏璟回京都輕車熟路,玄影也來過幾次,隻宮遠徵一人還是進入京都城。


    玄影牽著馬,自語道:“幾年未來,京都越來越繁華了。”


    洛清芷:“那你以後就多來幾次。”


    宮遠徵:“京都原來是這個樣子。”宮門隱居在舊塵山穀之中,如世外桃源一般。京都立世於內,有些是舊塵山穀無法比擬的,但比起王城,京都的繁華還算不得什麽。


    洛清芷悄悄握上他的手:“走吧,帶你去,我家。”


    幾人進入城中,行走在街道上,有些人洛清芷依舊認得,自從她出入江湖後,這些人就和她有了生意往來,包括完顏璟,他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卻知道他是個極有本事的人。


    “二小姐回來了,完顏先生好久不見了。”洛家珠寶行的夥計在屋裏瞧見他們,急忙告訴掌櫃,那老板也是個極懂人情世故的,聽見夥計的話,忙出來打招呼。


    完顏璟,洛清芷微微點頭,跟上寒暄道:“孫掌櫃辛苦。”


    “哪裏的話,為二小姐做事,我們都是極願意的。您請進來稍坐,喝杯茶。正巧我前兒得了件好東西,正想著怎麽給您呢,可巧您就來了,可見這東西是跟您有緣分的,今兒可一定得帶走它。”


    洛清芷他們還有正事,哪有功夫看這些,隻能和顏推脫:“不了,今日有事,改日再來。”


    孫掌櫃也沒多讓,東家說話,他也隻能應承:“瞧我,那您先忙,東西我給您留著。”


    “多謝。”


    幾人好不容易走開,這一路上各個店鋪的掌櫃聽見聲音,都出來寒暄,洛清芷一路笑的臉僵,完顏璟卻在一旁偷笑。


    洛清芷一邊堆笑,一邊小聲吐槽:“笑什麽,幫幫忙,你倒是說兩句呀。”


    “他們跟你打招呼,我說什麽話。”


    “見死不救,你好意思嗎?”


    “人情世故,習慣就好。”


    宮遠徵一路拉著她的手,見她四處寒暄,不解的問道:“他們都認識你?”


    洛清芷輕聲解釋:“認識,他們都是洛家產業的掌櫃,聽見聲音,出來打招呼的,人情世故嘛,可以理解。”


    “街上這麽吵也能聽見?”


    “如果孫掌櫃沒出來,他們或許還不知道,但他一出來,整條街無人不曉。”


    “為什麽?”


    洛清芷耐心道:“洛家的這些人呢,成也一心,敗也一心。剛才他迎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讓夥計通知了這條街上的人,所以這一個個的就都出來了。”


    “這整條街都是洛家的?”


    “那不是,大家開門做生意,互相照應,時間長了,心裏都有數,也是看在錢的麵子上。”


    宮遠徵:“你們可真累。”


    洛清芷一邊回應著街上的人,一邊小聲嘀咕:“誰說不是呢,有些人還見死不救,可見有多過分。洛清芷小聲吐槽,完顏璟聽見,無奈一笑,依舊不管她。


    玄影見遠處有不少人在圍觀,提醒道:“主人,你看。”


    幾人往遠處一看,見幾人拉拉扯扯,卻看不分明,洛清芷並不想多管閑事:“與我們無關,走吧,回洛家。”


    完顏璟定睛看著遠處,急忙拉住要轉彎的洛清芷:“過去看看。”


    “你什麽時候也愛湊熱鬧了。”


    “我是覺得那人有些眼熟,去看一眼。”


    洛清芷見他堅持,無奈跟上,玄影早他們一步上前,驅散人群,隻見一群地痞流氓將一女子的胭脂攤子砸壞,地上東西扔的四散。見玄影上前,其中一個以為他是來多管閑事的,上來就要跟他動手。卻見玄影身子未動,隻是抬腳一踹,便痛的他趴在地上哀嚎。


    洛清芷他們走上前,那女子看見她後忙躲到她身後:“清芷。”


    “沒事吧?”


    “沒事。”


    “怎麽回事?”


    “他們來收保護費,我不給,他們就把我的攤子砸了。”


    領頭的人見洛清芷來給她撐腰,不屑的上前:“我當是誰,原來是洛家二小姐,怎麽,來給這臭丫頭撐腰來了?”


    “誰給你的膽子,敢動我洛家的人,砸我洛家的攤子!”


    “喲喲喲,嚇唬誰呢,別以為你們洛家財大勢大我就怕你,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榮二在這條街上怕過誰。再說,別人的錢都乖乖交了,她憑什麽不交。”


    “憑我!”


    “哼!你的手段我是聽說過,但我不怕你。你護得了今天,護不了一輩子,隻要她在這條街上做生意,這錢就得給我交。”


    “好大的口氣,看來是沒人管得了你了。”


    “知道就好。”


    洛清芷微微一笑:“我這個人,什麽都信,就是不信邪。”


    “你想幹什麽?”


    “既然不服,那就打到你服!”


    榮二知道自己的這群嘍囉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但剛剛話說出去了,人被架上去了,現在認慫,太丟人,隻能硬著頭皮動手。


    一群烏合之眾,看著麵前淡定自若的幾人,有些畏縮不敢上前,榮二踹了其中一人一腳:“上啊。”


    剛上去,玄影一腳就把人踹飛,剩下的幾人輪番上前,連玄影的人都沒碰著,就被打的跪在地上哭天喊地。


    洛清芷嫌棄的看著他們,如今隻剩下一個榮二,他也是鼓足勇氣拿出刀,猛地上前,玄影剛要出手,就見他撲通跪在地上,打了玄影一個措手不及。


    “二小姐,我錯了,放了我吧,錢我不要了。”


    圍觀眾人開始低聲嘲笑,洛清芷也沒理他,隻吩咐玄影:“送他們去衙門,就說是洛家送來的人,擾亂京都治安,讓他們嚴懲。”


    “是。”


    玄影踢了一腳眼前的人,趕著他們往衙門走去。


    洛清芷轉身看著身後的女子,關切的說道:“沒事了。”


    “清芷,謝謝你,今天幸好遇見你,要不然我就遭殃了。”


    “要謝就謝璟,是他看見了你,拉著我過來的。”


    “多謝完顏先生。”


    完顏璟微微點頭。


    “這位是?”女子瞧見宮遠徵,見他細皮嫩肉得,氣度不凡,不像尋常人家的公子。


    洛清芷看她疑惑,為兩人介紹道:“他是宮遠徵,是宮二先生的弟弟。這是我的好姐妹,拂曉。”


    拂曉:“見過宮三先生。”


    “拂曉姑娘有禮。”


    拂曉定睛看著宮遠徵,把他看的十分不自在,她卻漸漸生出星星眼,忽地拉著洛清芷走到一旁:“清芷,他,就是你嫁的郎君?”


    洛清芷被問得有些害羞,點頭認同,接著補充道:“但是我們還沒成親。”


    拂曉驚喜的捂嘴,一臉磕到了的表情:“成親是早晚的事,該說不說你眼光不錯嘛!他也太好看了,成親的時候記得請我喝喜酒啊。”


    洛清芷被她那個樣子丟的滿地找地縫,宮遠徵他們還看著呢。


    “你別說了,他們又不聾,還看著呢。”


    “怕什麽,沒想到宮二先生,那麽嚇人,他的弟弟倒是長得眉清目秀的。”


    “宮尚角,哪裏嚇人?他長也不錯啊。”


    “你不懂。老實說,你們倆誰先看上的誰。”


    “噓!”


    “怎麽了嘛!”


    洛清芷拉過她,背對著他們,小聲蛐蛐:“他們倆耳朵好用的很,別看現在他們好像沒什麽反應,其實都聽進去了,我也是要麵子的。”


    拂曉了然:“怪我,怪我,有些興奮,不好意思。”


    “不過,你怎麽知道他是宮三的?”


    “宮尚角是宮二,徵公子是他弟弟,那不就是宮三嘛。”


    “昂,你是這麽理解的。”


    “對呀,有什麽問題嗎?”


    “結論沒問題,邏輯上稍微有點差距,但沒關係,他確實是宮三。”


    “你們倆要不換個地方說?”完顏璟在她們身後開口。


    兩人尷尬的轉過身,拂曉:“不好意思,我們姐妹許久未見,一時有些開心過頭了。”


    洛清芷:“來了,催什麽。”接著又對拂曉說道:“我讓人去城南的胭脂鋪打個招呼,以後,你就在洛家店裏賣,沒人敢欺負你。”


    “算了,這攤子還是用你給的錢才做起來的,我哪還有臉再給你添麻煩。這裏做不成,我換條街做就是了。”


    “你說的是,小攤子確實賺不了多少錢,等我處理完手上的事,重新給你開一家。”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這個理解,好像有點問題。”


    “沒問題,一會我讓人來幫你收拾,我先回家,晚上去找你。”說完轉身就走,拂曉在她身後,一臉問號,她想不通,怎麽去了趟宮門,她這個腦筋跟自己有點搭不上了。


    宮遠徵第一次來洛家,漆黑色的大門緊閉,上方洛府兩個大字,襯托著他們的尊貴,門前兩個石獅子莊嚴攝人,看門的小廝坐在角落,竊竊私語,卻時刻注意著門前的動靜。


    洛清芷長舒一口氣,完顏璟調侃道:“怎麽,緊張了?這可是你自己的家。”


    “倒不是緊張,就是,不知道怎麽麵對裏麵的人。”


    宮遠徵:“走吧,我們陪你。”


    門前小廝見到洛清芷三人走來,急忙住聲,整理衣裝上前,行禮:“二小姐。”


    其中一小廝忙著進門稟報,洛清芷抬眼看了看他們:“洛清楓可在家?”


    “掌事今日去巡防了。”


    門內管家連走帶跑的迎出來,見到洛清芷忙上前:“二小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不捎個信回來,我們好去迎一迎。”


    “我也是臨時起意,梁伯,辛苦你差人去把洛清楓找回來,我有要事相商。”


    “好好好,我這就讓人去。二小姐,先回家,完顏先生,也回來了,快請。”梁伯熱情的招呼著他們,洛家有人拜高踩低,有人卻有一顆良善之心。就像眼前的梁伯,他雖不是洛家最大的管事,但對洛清芷很好,也許是出於尊敬,也許是出於可憐,總之,他是甚少從洛清芷兒時便稱呼她為小姐的人。


    梁伯未曾見過宮遠徵,見他相貌,舉止,又跟著洛清芷一起回來,兩人十分親近,他是見過世麵的人,猜也猜出幾分:“這位,可是宮門的公子?”


    洛清芷為他介紹道:“是,宮門的徵公子。”又轉頭對宮遠徵介紹著:“這是看著我長大的梁伯。”


    梁伯是有年紀的人,見洛清芷對他十分尊敬,宮遠徵也禮貌的點頭打過招呼,梁伯見此忙製止道:“不敢不敢,我是洛家的仆人,您是我們的姑爺,我受不起,快,裏邊請。”


    梁伯招呼著他們進門,邊走邊說道:“老爺前兩天還說許久沒見二小姐了,可見這人啊,不經念叨。”


    “他會念叨我?”


    梁伯聞聲有些尷尬,但還是解釋道:“父女沒有隔夜仇,以前的事,老爺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從宮門回來後,老爺就把掌事的位置傳給了大公子,自己隻在後院養花,再不過問。


    二小姐和夫人的院子也都原樣留著,老爺說,等你們哪天願意回來了,依舊能住下。小姐,你心裏有氣,我們都知道。但您能帶著姑爺回來,不也說明您其實對洛家還是有感情的嘛。”


    洛清芷不語,隻是一路走著。


    梁伯帶他們來到正廳,洛清芷沒有坐下,梁伯招呼著:“二小姐稍坐,我去後院請老爺過來。”


    洛清芷:“不用了,我不找他,隻找洛清楓。”


    “掌事,已經讓人去請了。我讓人給兩位公子打掃房間,二小姐和兩位公子稍坐。”


    “不用......”洛清芷本想說她們不住在這兒,完顏璟看出她的意思,接過話:“麻煩您了。”


    “完顏先生客氣了。”


    梁伯忙去讓人打掃房間,下人端來熱茶,見人出去,洛清芷不解道:“你要住在這兒?”


    “你是洛家二小姐,回了京都,不住在家裏,傳出去,不好聽 。”


    “我可不在意這些。”


    “那也動動你的腦子,你要是不想洛家和你被戳著脊梁骨走路,就放下你的脾氣。還有,梁伯對你不錯,你要是說不在這兒住,不是讓他難做人嗎?”


    洛清芷被說的無話,轉頭坐下,後又看著桌上的茶水,忽然有些餓,湊巧此時侍女端來點心,洛清芷抬眼看了看:“拿些牛乳糕來吧。”


    宮遠徵從進了洛家後一言不發,隻是一路跟著他們來了正廳,洛清芷見他儀態方正的坐著,逗趣道:“你不用這麽拘謹,這個家的規矩早就沒了,放鬆點。”


    宮遠徵:“沒事。”


    完顏璟拿起茶盞:“你以為徵公子和你一樣嗎?”


    “我不是好好坐著呢嘛!”


    完顏璟抬頭:“少頂嘴,好好想想,一會要怎麽跟洛清楓交易。”


    洛清芷不屑一笑:“他,這個位置,我能讓他坐上,就能把他拉下來。”


    完顏璟:“那是最好。”


    洛府的管事龐崇,就是曾跟著洛哲岩去宮門的那位,此時匆匆而來:“見過二小姐,完顏先生,徵公子。”


    洛清芷正色道:“龐管事,有事嗎?”


    “老爺說,他在祠堂不方便前來,有事讓您和掌事說,等處理完手上的事,晚些他再過來和二小姐敘舊。”龐管事說完便離開了。


    洛清芷心中明白,從她進門前就有嘴快的把事傳給了自己的爹爹,再過一會兒,估計整個洛家都得知道,她洛清芷帶著宮遠徵回了“娘家”。


    宮遠徵:“你爹的意思是,讓你去見他?”


    “明擺著嘛,哪有當爹的來見女兒的,這是故意讓人給我遞話,讓我去見他。”


    “那為什麽不直說,何必拐彎抹角的。”


    “家風如此。”


    玄影將人送到府衙,匆匆趕到洛家,來到正廳:“主人。”


    洛清芷看著他,突然起身在他耳邊耳語幾句:“記住了?”


    “是。”


    “快去快回。”


    完顏璟皺眉望著兩人,見玄影匆匆離開,問道:“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一會兒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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