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細雨綿綿,洛清芷睡了許久,直到月影來叫才起床。手上的傷口還疼著,月影隻能拿毛巾給她擦一擦,本想包紮起來。洛清芷沒讓,說是怕別人看見了,又要問她


    小孩子起的早,嚷嚷著要出門,雲為衫隻好帶著他來雪青院,見洛清芷剛剛吃飯。不免關心一番,又說起林管事的事。


    雲為衫:“昨日我聽執刃說林管事把所有的事都招了,無鋒潛伏的地點也找到了。”


    洛清芷好奇:“在哪?”


    雲為衫回答道:“萬花樓”


    洛清芷思索著回答:“萬花樓?是裏邊的女倌人?”


    雲為衫:“嗯,侍衛拿著畫像從裏邊找了人出來,雖然她拚死頑抗,但還是被抓住了,現下正關在地牢。”


    洛清芷:“怎麽找到萬花樓的?”


    雲為衫:“執刃說他們之前的聯絡地點或遠或近,但幾乎都圍繞著萬花樓,執刃本來是想侍衛去打探打探,可沒想到,那個刺客見到宮門的人,慌了神,想要逃跑,這才暴露了自己。”


    洛清芷聽完看著雲為衫問道:“姐姐信這個人是真的刺客嗎?”


    雲為衫反問道:“自然不信,你呢?”


    洛清芷見她的模樣笑道:“無鋒的刺客雖然有強有弱,但都是嚴格訓練過的,這麽容易被抓住的,隻能說是個沒有用的替死鬼。執刃下一步打算怎麽做?”


    雲為衫:“那要是你,你會怎麽做?”


    洛清芷:“那當然是要殺一儆百,以儆效尤。讓山穀裏的人都看看無鋒刺客的下場。”


    雲為衫拿起杯子喝了茶:“我想執刃也是這麽想的。”


    屋外雨聲漸漸變大,轉眼間就連成了一道轟鳴,嚴齊打著傘冒雨趕來:“洛家出事了。”一陣響雷砸了下來,屋裏的人皆是一驚。洛清芷的話還沒說出口,就有侍衛披著蓑衣來請洛清芷去議事廳。自從來了宮門,洛清芷好像沒有清閑過幾日,洛家,無鋒處處找不痛快。


    兩人來到議事廳發現隻有宮家三兄弟在,洛清芷這次心裏沒底,看了看宮尚角的臉色,想來是洛家出了什麽棘手的事:“發生什麽事了?”


    宮子羽把手裏的信交給了洛清芷,信中提到:“洛家遭無鋒毒手,洛家掌事,夫人,公子,小姐,皆身中劇毒,性命垂危。望宮門施以援手,救我族人性命。”


    洛清芷有些著急:“我娘呢?還有璟,他不是在洛家嗎?怎麽會性命垂危。”


    宮尚角安慰道:“已經派人去打聽了,你娘身邊有影衛在,應該不會有事。”


    洛清芷實在放心不下,跪在了宮子羽身前,重重的磕下了頭,這是她第一次給祖父和母親以外的人下跪磕頭:“執刃大人,我知道,來宮門的新娘不能再出山穀,別的人我不管,但我真的放心不下我娘。我求求你,隻要讓我回洛家看看她,不論什麽責罰我都受,宮門要想什麽,隻要我有的我都給,隻要讓我回洛家看看我娘。”


    接著再次給宮子羽磕了一個頭,宮子羽在她跪下的那一刻就想扶起她來。可洛清芷跪的堅決,她一向冷靜自持,可到了她母親的事上,她便什麽都顧不得了。


    宮尚角見她的模樣,想起第一次在路邊撿到她的時候,年少的她隻剩一口氣,卻也隻是拽著自己的衣角,說了一句:“救救我。”


    這些年她闖蕩江湖,沒有開口求過任何人,嘴裏常說生死由命,可心裏比誰都重情重義,宮尚角走上前扶起她像是承諾般:“我替你去,不管夫人是生是死,我都替你把她帶回來。”宮尚角看向宮子羽,他在向他要一句話。


    宮子羽看著洛清芷的樣子,想著她為了宮門也做了不少,宮門是時候還她的人情了:“尚角哥哥說的是,你放心,宮門自然會保夫人周全。”


    寒冽的風雨成片的卷積著,像無數條鞭子抽打在房簷,窗戶上,宮尚角此時已經冒雨出發前去洛家。洛清芷心裏不安,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坐在門口,看著寒風凜冽。


    嚴齊知道她心裏裝著娘親的安危,知道自己勸不住她,隻能給她披了衣服說道:“宮尚角會把夫人平安帶回來的,放心吧。這裏冷,去屋裏坐著,我陪你等。”


    洛清芷隻看著屋外,忽然問他:“璟呢?他去哪了?”


    嚴齊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影衛一直沒有聯係上他,也沒查到他的消息:“估計是在忙吧,他的武功你還不知道嗎?你我加起來都打不過他,放心,不會有事的。”


    洛清芷自從聽了洛家的事,一直心神不寧:“啟動所有的影探去查,去把璟找回來,就是死了,我也要見到他的屍骨。還有洛家,去查查到底是怎麽中的毒,一旦查清就地格殺,不必上報。這次寧可錯殺一萬,不能放過一個。”


    “好。”


    嚴齊瞥見她手心裏的傷知道她有事瞞著自己,若是追問,她一定會說。可是他不願意那樣去逼她,這世間逼她的人太多了。所以在他這,隻要她願意說,他什麽都願意聽。可若她有一絲的不願意,他就當自己是聾子是瞎子。


    屋外的雨整整下了一天,洛清芷也一天沒有吃東西,甚至沒有喝水。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精氣神,就那麽看著窗外。竹影月影擔心她,端了粥來,卻都被洛清芷推開。


    嚴齊見她的模樣也有些著急,端起粥哄著她:“清芷,你就吃一口,就算是為了夫人。你這個樣子要是夫人看見了她得多心疼啊。”


    洛清芷聽著他的話,呆呆的接過嚴齊手裏得碗,隻吃了兩口便吐了出來。接著就是嘔吐不止,可她一日未食根本沒有什麽東西可吐,一直幹嘔,直到最後暈了過去。嚴齊將她抱到床榻上,不斷的喊著她,月影急忙跑去醫館。


    醫館的守衛見月影冒雨跑來,急忙撐傘上前:“月影姑娘這是怎麽了?”


    月影帶著哭腔說道:“快帶我去找徵公子,我家小姐她出事了。”


    侍衛一聽是洛清芷,急忙帶她去找宮遠徵。


    月影來到宮遠徵的房門前,也顧不得規矩,急忙推開門,跑進去跪在宮遠徵跟前:“徵公子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宮遠徵以為是洛清芷的蠱蟲發作,急忙拉起月影:“走”兩人往雪青院跑去。


    嚴齊看著昏迷不醒的洛清芷著急的催促下人去找宮遠徵,侍女剛出了門就看見宮遠徵和月影跑來,急忙跑回去報信。


    “徵公子來了!”


    嚴齊起身往門口看去,就見宮遠徵和月影急急忙忙的進了門,渾身都是雨水。


    宮遠徵:“她怎麽了?”一邊問,一邊切脈。


    嚴齊忙將洛清芷嘔吐的事說了出來,宮遠徵拿出針,為洛清芷紮了兩針。又將藥方寫了讓人去醫館抓藥煎煮。嚴齊忙問道:“怎麽樣?沒事吧?”


    宮遠徵:“沒事,她就是壓力太大,精神上一時沒受住,才會昏迷。我已經下了針,一會喝了藥就沒事了。”


    嚴齊見宮遠徵渾身濕透,忙讓人去徵宮取他的衣服來換上。


    眾人忙忙碌碌,半夜洛清芷慢慢清醒過來,見到是宮遠徵守著自己,輕輕的問道:“徵公子怎麽在這,竹影他們呢?”


    宮遠徵替她倒了水,拿起勺子喂了她一口:“在外邊守著藥,嚴齊守了你半夜,剛剛去徵宮取藥了。”


    洛清芷看著他:“我怎麽了?”


    宮遠徵:“你昏倒了,現在沒事了。”


    洛清芷慢慢扯出了笑容:“你救我第二次了。”


    宮遠徵沒有接話又給她喂了一口水:“再喝一口,接著睡會吧,等你醒了,說不定就有好消息了。”


    洛清芷點了點頭,又喝了一口宮遠徵喂過來的水,慢慢睡了過去。


    二日雨過天晴,洛清芷也慢慢恢複了過來,雲為衫聽說了昨晚發生的事,越想越擔憂,遂向宮子羽說道:“清芷的身體如今這麽不好,能不能讓徵公子幫忙照應著,我怕她......”


    宮子羽明白雲為衫的意思,又想著洛清芷自進了宮門,大大小小的事也算是幫了他們不少這些都是應該的:“我去和遠徵弟弟說,他看在清芷和尚角哥哥的情分上,想來也不會拒絕。”


    醫館內,宮遠徵正在研究怎麽能把洛清芷身體的蠱蟲取出來,宮子羽披著鬥篷匆匆而來,宮遠徵本在翻著書頁,見他來停下手上的動作,不著痕跡的合上了書:“找我?”


    宮子羽坐在他麵前,鄭重其事的說道:“是有事求你。”


    宮遠徵不冷不熱的說了句:“執刃還能有事求我?稀奇呀。”


    宮子羽本想懟他一句,但轉念一想好歹也是自己的弟弟,算了:“是,求你去照顧清芷姑娘。”


    宮遠徵聽了他的話,反倒沉默了,宮子羽以為他不願意,開口解釋道:“清芷她幫了宮門這麽大的忙,本來就應該謝謝她的,更況且之前就有對不住她的地方。如今她身子不好,宮門理應照顧,你就當為了宮門,辛苦辛苦吧,等她身子好了,自然也就不用去了。”


    宮遠徵也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自顧自的擦起了他的小刀,宮子羽急忙補充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雪青院內金繁替宮子羽傳話給洛清芷:“洛姑娘,執刃大人已經吩咐了醫館每日來給你把脈調理身體,直到身體康複為止。若是有什麽需要的也隻管派人告訴雲姑娘,她自會派人送到院裏來。”


    洛清芷急忙說道:“多謝執刃大人的好意,隻是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不用麻煩了。”


    金繁:“我隻是替執刃大人傳話,洛姑娘好好歇著,我先告辭了。”


    洛清芷如今隻能自己想辦法,怎麽才能不讓醫館的人來呢?正想著,嚴齊推門進來,手裏端著藥碗:“來吧,祖宗,把藥喝了。”


    洛清芷實在嫌棄藥的苦味,連忙往後躲:“我不喝,我都沒事了,還喝這苦藥湯子幹嘛。”


    嚴齊見她躲,把藥放到一旁,上手把她拖了過來:“良藥苦口,聽話,徵公子可沒說你病好了。”


    洛清芷一聽這話不變覺得稀奇:“哎喲,你什麽時候改的口,不叫宮遠徵改叫徵公子了。”


    嚴齊:“我不是一直這麽叫他嗎?少打岔,快喝藥,乖。”


    洛清芷突然想到什麽:“你說的對,徵公子可沒說我這病好了。”


    嚴齊不明白:“什麽意思?”


    洛清芷笑道:“沒什麽,你幫我叫月影來。”


    嚴齊怕她是為了不喝藥找借口:“你把藥喝了,我去給你叫。”


    洛清芷認命一般接過藥,一口咽了下去.。藥太苦,苦的她直惡心。


    嚴齊看她的模樣,急忙說道:“你別吐啊,吐了還得喝。”說完又出去叫了月影進門。


    “小姐,你找我?”


    “月影,你去醫館找徵公子來,就說我又暈過去了,讓他來看看。”


    “啊?”


    “啊什麽?快去”


    月影雲裏霧裏:“哦。”


    嚴齊走到門口聽到洛清芷的話,一邊進門一邊說:“你跟徵公子的關係,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洛清芷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我們的關係不是一直這樣嗎?”


    嚴齊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切,少裝蒜。給。”說著把手裏的糖遞給她。


    洛清芷含著嚴齊拿來的糖,又問道:“影探和尚角哥哥那有什麽消息嗎?”


    嚴齊:“沒有,宮尚角昨日才出宮門,哪有那麽快。影探那要查到消息也需要時間。”


    洛清芷還是不放心:“還是要盡快查,還有璟,他還沒有消息嗎?”


    嚴齊一臉凝重:“沒有,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洛清芷麵露擔憂,嚴齊開口說道“清芷,你不覺得我們忽略了一件事嗎?”


    洛清芷:“什麽?”


    嚴齊解釋的回答:“昨日你父親寄來的信中說洛家掌事夫人皆中毒,性命垂危。因你著急放心不下夫人,宮尚角這才匆匆出了宮門幫你前去看望。可你仔細想想,信中隻說夫人,可沒說是哪個夫人,如果真的是你娘親中毒了,那為什麽雪影她們一點消息都沒有,就算是有事,耽誤了送消息出來,影探也不該到今天了連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洛清芷似乎明白:“你是說有人在利用我娘,她們知道我對我娘關心則亂,所有才在信裏含糊其詞?”


    嚴齊:“目前看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洛清芷有些懊悔自己的衝動,卻也隻能冷靜下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隻能等尚角哥哥和影探的消息了,但願他們平安無事。”


    嚴齊寬慰著:“放心吧,我想應該沒事,你娘那有影衛和雪影他們。宮尚角還沒人敢打他的主意,無鋒還沒有那麽不知死活。你好好歇歇,我去把勳兒送到她娘親那。”


    洛清芷:“你不說我都忘了還有這檔子事。宮門打算怎麽處置林管事?”


    嚴齊歎了一聲:“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現在的林管事隻剩一口氣了,他女兒正在照顧著。”


    洛清芷也沒什麽感覺,隻是可憐孩子:“那你帶孩子去看看他娘,想辦法再把他帶回來吧。孩子還小,有些場麵還是不看的好,我想他娘也不希望他看。”


    嚴齊點了點頭,起身:“好,你歇著吧。我去忙了。”剛要走又轉身回來:“哦,對了,那個玉瑚,她的家人已經被救出來了,我們的人正在醫治。執刃也寬恕了她,估計再過幾日就能一家團圓了。”


    洛清芷點了點頭,總算有一件圓滿的事了:“也算是件好事,你快去忙吧。”


    嚴齊囑咐洛清芷再睡會兒,自去忙自己的事。


    洛清芷哪還有心情睡,坐在床上,理著最近發生的事。真是多事之秋啊,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要經曆這麽多的事。


    一會兒,月影從徵宮回來:“小姐”


    月影的一聲呼喚嚇了洛清芷一跳:“月影,徵公子呢?”


    “徵公子說,他手裏有事要忙,一會就來。”


    宮遠徵說是一會,可洛清芷足足等了他兩個時辰,宮遠徵才姍姍來遲。洛清芷見他來,急忙拉著他進門:“你知道執刃讓醫館的人每日來給我診脈的事嗎?”


    宮遠徵慢悠悠的開口:“知道,怎麽了?”


    洛清芷:“怎麽了?你說怎麽了?天天來,萬一我......”洛清芷突然小聲的說道:“萬一哪天我沒壓住蠱蟲,讓他看出來怎麽辦!”


    宮遠徵故意問道:“你不說我都切不準的脈,,別人肯定也診不出來嗎?”


    洛清芷認真又有些為難的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能不能請你......”


    宮遠徵麵無表情的問:“讓我幹嘛?”


    洛清芷試探的說道:“這診脈,能不能是你每日來?”


    宮遠徵:“你就這麽相信我,不怕我告訴別人?”


    洛清芷坦蕩的說道:“這事我們已經約定好了,我相信你不是個兩麵三刀的人。”


    宮遠徵反問道:“萬一是呢?”


    洛清芷:“尚角哥哥帶大的弟弟,品行不會差。他不是,你自然也不會是。”


    宮遠徵笑了一聲,起身扔下一句:“明日,我來給你診脈。”


    洛清芷看著離去的人影笑稱道:“大尾巴狼。”


    月影探頭進來:“小姐說什麽呢?”


    洛清芷恢複麵容:“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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