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他舌頭發苦的是,如他沒有記錯,自己就進來前,能夠動用的噬影蛇總共不過五條……


    怎麽,難道真要在這荒山野嶺裏度過餘生?


    蔣珂餘光瞥過自己麵前的藤條與竹篾,心下發狠,絕不能就此認命!


    不過換個角度想想,高風險也就意味著高收益。


    雖然現在境況艱難,但若是他能成功與外界取得聯係,再裏應外合拿下凝族、獻上聖物,那便是潑天之功!


    何愁不能再更進一步?


    可……


    負霜與那些老頭老太太言笑晏晏,讓看到這一幕的蔣珂心裏愈發不是滋味。


    負霜與溪婆婆熱絡地聊著,一開始還有意分出幾分心神放在男主身上,後來則是完全被溪婆婆帶偏了。


    話題不知道怎麽地就從那條很有可能成為一道菜的小蛇轉到了她自己身上


    “……姑姑哇,你下回別對六子那麽凶,我上次都看見他抹眼淚了,你小時候可愛笑了,對,就是像你現在這樣,之前怎麽老板著個臉,是不是大樹他們又惹你生氣了?”


    負霜想了想原主麵對那些人時候的心境,然後給出否定答案:“不是。”


    她一邊隨手將那樹枝連同小蛇扔進一邊的籃子裏,一邊給出原主最真實的想法:“我跟他們嘻嘻哈哈的,他們就不聽話。”


    原主很以自己的大祭司身份為豪,也一直努力地讓自己襯得上這個凝族最受人尊敬的名頭,舉止穩重些是應當的,最起碼得在小輩們麵前沉著穩重。


    負霜有意跟年紀大的長者們聊一聊,說不定就能得到一些原主不太了解的族內秘辛,或者多了解了解族裏的情況也是好的。


    聊天中還真聊到了一些不能忽視的凝族現狀。


    “唉,柳柳生了,就是下坳子那住的那個閨女,昨天晚上生的。”


    負霜覷著她的神色,遲疑著發問:“怎麽?不好?”


    向來十分熱絡健談的溪婆婆臉上難得地升起一抹愁苦,歎了口氣後吐出實情:“孩子不足,生下來就沒了。”


    負霜循著記憶,不禁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反問:“怎麽可能不足?我記得她剛懷上時還來古樓拜過平安鼓,那時是去歲初秋,當是足月了才對。”


    剛說完,負霜腦子裏靈光一閃,立時便想起了什麽,不等溪婆婆回話,便繼續道:“難道,又是同之前一樣的情狀?”


    目光與溪婆婆對上,溪婆婆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還補充了一句:“孩子生下來就缺了條腿。”麵上輕快之意盡消,唯剩憂心。


    負霜再也笑不出來,心慢慢發沉,暗道時間不等人,有些事還是得早做安排。


    於是她提著一股子氣,放棄了繼續攀談的想法,與溪婆婆告辭後拎著小蛇往古樓趕。


    回去的路上,負霜不免思索起凝族目前所遇到的挑戰。


    如果說蔣珂與蘿音帶來的是外憂,那生育率下降便是比這外憂還要可怕的內患。


    而更讓人揪心的是凝族生育率下降並非是族人生育觀念改變。


    他們是期待生養孩子的,可問題是孩子生下來之後留不住。


    近十年裏,凝族孩童的夭折率和畸形率非常高。


    因著詛咒與大陣的緣故,凝族壽命增長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更加難以孕育子嗣,但從前大體上能保證靈族人口是在緩慢增長的。


    可近些年裏族中誕生的健康孩童卻是十不存三。


    這是物質條件不夠,醫療水平欠缺的古代部落村寨,嬰孩夭折率高是客觀存在的,無法避免,但隻能保住三成的嬰孩卻不是凝族該有的水平。


    族中醫蠱之術遠超當代平均醫療水平,雖然由於體質的改變,受孕艱難,孕期也長,但基本上能健康生下來就能養得活。


    族中流言四起,有人猜是整日裏養蠱的緣故,也有人覺得是撞邪了,可實際上呢,負霜心中隱隱有所猜測。


    生下來的要麽是死嬰,要麽是畸形,再要麽活下來了,卻病怏怏的,也無法誕育後嗣,健全健康的很少……這明明是近親繁殖的副作用。


    整個族地內隻有三千餘名族人,而這三千多族人全是百餘名凝族先祖的後裔,甚至這些凝族先祖們之間,也或多或少地有一些血緣關係。


    而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婚配繁衍,血緣之間已經十分親近了。


    基因上的問題,絕不是簡單的藥物就可以醫治起效果的。


    為今之計,隻有早早找出壓製族人體內詛咒的辦法,讓凝族出世,減少族內通婚的情況。


    可這詛咒……負霜感覺有些棘手。


    看不見摸不著,卻能伴隨著血緣傳播,還能使人容貌豔麗而病痛不斷直至死亡,甚至還能讓人死後容顏不腐,栩栩如生。


    這完全不像是唯物主義世界裏會發生的事情。


    不對!


    負霜猛地停下腳步,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瓜。


    當局者迷了不是!


    她的存在本身便不科學,先天霜靈之氣、那些法寶、靈氣、穿越等等,哪一個不都是在挑戰唯物主義者的世界觀?


    以及,負霜無需閉眼,便能感受到周圍的情況。


    此間天地並無靈氣?


    不對,有了先天霜靈之氣做陣眼,大陣的確不需要太多靈氣,可先天霜靈之氣又豈會在無靈氣的世界裏出現?


    大樹坐在階梯上,本在百無聊賴的戳螞蟻,一抬頭就看見負霜一手拎著蛇,麵無表情地走過來。


    看似正常,實則連他這麽個大活人都沒分半個眼色。


    此時的負霜被一團團迷霧籠罩,正頭腦風暴著呢。


    她有許多想不通的地方,而想要解開謎團,必得離開族地,去不受大陣幹擾的地方看看情況。


    可先天霜靈之氣在她識海啊,根本剝離不開,她若是離開族地,怕是大陣會立時就崩解,更何況她與凝族人身上的美人咒還沒解呢。


    貿然出去,害人害己啊。


    “姑姑~”大樹莫名地有些委屈,期期艾艾地叫了一聲。


    負霜抬眼看見他,突然想起他委托自己傳話的事情被自己拋之腦後了,心虛地躲閃了一下他的眼神。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大樹在這一刻化身江戶川柯南與福爾摩斯的合體,敏銳地發現了她一瞬間的回避。


    他利落起身,湊到負霜麵前,左右瞅了瞅,然後就做出準確的結論:“姑姑,您剛剛躲我了,是不是忘了給我阿媽說我的事兒了?”


    負霜的心虛能有一秒都是很給他麵子了,頓時理不直氣也壯,大聲回答:“忘了就忘了!”


    說完,隨手將手裏的綠蛇扔給他。


    “沒魚吃了,吃蛇吧,對了,它有毒,還中了小蝶的毒,你叫你阿媽多煮煮,看著你吃,我記得她解毒的功夫最好了!”


    大樹聽到有毒,伸出去接的手猛地一縮,可為時已晚,手掌已經接觸到了綠蛇,他急忙去拍,像接燙手山芋一般幾次將造價昂貴的噬影蛇拍到空中。


    而那小綠蛇不出負霜所料地全身帶毒,大樹不過是碰了它幾下,手掌便已經開始泛黑。


    負霜抱著胳膊,靜靜看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大樹慌亂了一瞬,很快便鎮定下來,將蛇放到一邊,從懷裏掏出兩個竹罐和一袋藥粉。


    藥粉撒在手上,然後小心地打開其中一個竹罐。


    很快,竹罐裏就冒出了一隻白白胖胖的蟲頭,它探頭探腦地咕蛹出來,然後順著藥粉的氣味爬到大樹的手上,對準最黑,也就是中毒最重的地方咬了一口。


    緊接著,便歡快地吸吮著帶有毒素的血液。


    須臾,小白蟲軀體發紅,像是吸飽了一般搖搖晃晃了起來。


    大樹麵色更加嚴峻了。


    因為他已經感覺到眼前發黑,幾乎就要站立不穩,顯然,他中的毒還沒清完。


    他抬起頭看了看負霜的臉色,咬咬牙,將另一罐也打開,另一隻稍小的白蟲出來,同上一隻一樣的操作。


    有了第二隻白蟲的加持,毒素終於被吸光,他心疼地撥了撥兩隻撐慘了的蠱蟲,小心翼翼地將已經變得紅嘟嘟的它們裝回竹罐裏,這才對著負霜抱怨。


    “姑姑,您這也太突然了,也不打個招呼!


    還有小蝶,它可真夠行的,我感覺我差點就要去見先祖了!”


    負霜輕哼一聲,放下抱著的胳膊,露出藏在指縫裏的細刃。


    “倒省了我一滴血!”


    非是負霜心狠手辣想暗害凝族大好青年,而是凝族人學習醫蠱毒術就是這麽個流程。


    用毒和一些藥材豢養蠱蟲,養出其神奇的功能,輔以自身血肉,讓其認主,時不時地以身試毒,煆練解毒能力。


    大多數情況下,摻雜了毒素、尤其是上等毒素的主人血肉,是蠱蟲的大補之物,對其有不少好處。


    毒解不了也沒關係,因為一般來說,主人的血肉是能解蠱蟲的毒性的。


    小綠蛇身上的最毒的毒素乃是小蝶的毒,讓大樹感到棘手的也應該是小蝶的毒,若他不能解,負霜會出手。


    霜作為大祭司,蠱毒一途格外出眾,能得到她的教導,於大樹而言絕非壞事。


    解了毒,大樹磨磨蹭蹭地想去拿那落在一邊的蛇屍,卻因為負霜沒發話而不敢妄動。


    他心裏是很惦記蛇屍的——這麽好的毒,自家燉了吃了太費人也太可惜了,若是能炮製一番慢慢喂給蠱蠱們,它們保不準就能更加牛波一!


    負霜瞧他那沒出息的樣兒,輕嗤一聲,給了眼神,他嘿嘿一笑:“謝謝姑姑”,緊接著便屁顛屁顛地跑去折一根樹枝,叉起蟲屍。


    負霜不忘叮囑:“你現在年輕,但也不能仗著年輕力壯就肆意妄為,兩隻蠱蟲已經是極限了,再養多就會對你造成影響,就現在這樣,不能再增加了!”


    大樹點點頭,拎著蛇屍一溜煙跑回了鼓樓,等躥的沒影了,負霜這才抬腳,邁上台階。


    剛走兩步,大樹忽地又伸出了頭:“姑姑,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負霜被他的大嗓門震得身子後仰,沒好氣兒地說了句“隨便”。


    大樹給負霜炸了一盤嘎嘣脆的小蟲子,負霜對此接受良好,一邊嗑小蟲子一邊讓大樹把六子叫過來。


    大樹和六子都是族裏調給霜跑腿的,幫她幹幹活,同時也多少接受一下教導。


    她原先收了幾個小姑娘,想著先教一教,可族長打蛇隨棍上,把蘿音也塞了進來。


    當時蘿音正跟家裏的嬸娘和表兄弟姐妹吵得凶,來了幾天心思都不在學習上,鬧鬧嚷嚷地賊吵人,擾得她養的蠱蟲都不幹飯了。


    隻讓她一人走未免太不給老族長麵子了,老族長雖在蘿音的事情上有幾分私心,可為族裏做出的貢獻不是假的,對原主的照顧也不是虛的。


    於是原主便隻得言說自己精力有限,暫時沒空教導,便將她們都放了出去,不願意幫忙的,就回家做自己的事,願意幫忙的,便經常性地安排點事情。


    眼下便有四五個小姑娘在幫著做事,尋蟲的尋蟲,製藥的製藥,甚至還有幫她觀察藥材生長過程和家畜繁衍特點的。


    饒是有四五個姑娘幹活,也還是缺人手,於是霜便把相對靠譜些的六子也派出去了。


    大樹心思簡單,不太愛動腦子,但讓幹啥就幹啥,好使喚,做那些簡單的活計很不錯。


    六子來了後,負霜直接下達命令:“豬的事先放一放,讓葉子先接過去跟她手下的黑羽雞一塊照管,你最近多往下塘那去一去,盯緊崔念斯,別讓他接近後山。”


    後山便是此時的大陣出口,在負霜沒製定好調整大陣的方案之前,崔念斯絕不能離開凝族,也絕不能讓他把進入凝族的路線告訴外界的人。


    六子並不多話,但聞聽此命令,還是詫異地側過頭,用不解的目光望向正嚼嘎嘣脆嚼得可有勁兒的負霜。


    這活兒他之前就幹過。


    在崔念斯這個人剛冒出來的時候,族中許多人都不能對其放鬆警惕。


    當時有許多人有意無意地盯緊崔念斯,但他該幹什麽幹什麽,頂著無數雙眼睛老實了很久,這才慢慢取得了凝族人的信任。


    隻是,這麽久過去了,姑姑為什麽突然又舊事重提。


    凝重之色頓起,他輕聲詢問:“他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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