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憤怒的同時,他的內心又升騰起一團疑雲。


    為什麽呢?


    自己這一生中唯二的兩個女人,一個用盡心機去籌謀設計,另一個甚至寧願豁出一條性命去設局,最終的目的竟然都是想讓他永墮泥潭,不得超生。


    他怎麽就天怒人怨到了這樣的程度呢?


    他對她們難道不好嗎?


    自己對童佳佳一心一意,百般忍耐,而楊負霜,她一個農村保姆,卻前前後後花了自家近百萬(吃喝住行和原主工資都算上了),怎麽就仇視自己到了如今的地步?


    負霜瞧著他那費力撲騰,最終卻隻是幾不可見地咕蛹了一下的可憐樣子,忍不住逸出一聲輕笑,調侃了一句:“事後一根煙,墳前三炷香,也是絕配!”


    說完,伸手輕輕拍拍他,本是安撫性質的動作,在此時卻有了十足的諷刺意味。


    “別白費功夫啦,你現在除了認命還能怎樣呢,多跟我學學,人呐,得識時務,你看我當初知道你們家那麽缺德利用我的時候,我不也隻能忍耐麽。”


    是為了這個!咬人的狗不叫!


    徐平康不甘心哼哼出聲,自以為很大的聲音,實際上也隻比惱人的蚊子蒼蠅發出的噪音大了一點點而已。


    見他激動,負霜耐心更好了一些,臉上掛著和善的淺笑,溫聲細語地同他念叨起來,一步又一步,將自己的努力都說與他聽。


    徐平康激動了一小會,似乎是看清局勢了,沒再垂死掙紮,隻是一邊怒視負霜,一邊聽她剖析心境,講述動機和行為。


    當然,心境主要是原主的心境,而動機和行為是負霜的。


    細致地敘述一遍後,負霜終於住了嘴,然後眉眼彎彎地看著此時已然平靜下來的他。


    “你是不是在想著等我一走,就叫你媽來,然後拚了命也要讓她去查監控,最後好好收拾我?”


    徐平康一怔,驚疑不定的目光就鎖定了負霜。


    負霜咧嘴一笑,不慌不忙地扒拉椅背上的包,從包裏掏出了一個充電寶大小的儀器,將亮著的信號燈露出來給徐平康看。


    “瞅瞅,這玩意叫信號屏蔽儀,放心,我不是那麽不謹慎的人。”


    即使自己有一些不謹慎,九真也會為自己掃尾的。


    看到那個氣人作用遠大於實際功能的信號屏蔽儀後,徐平康終於死心,雙眸半闔,繼而抬眼望著天花板的某處,仿佛那裏能盯出朵花。


    他不是在放空,而是在這時候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另一個女人。


    童佳佳真的恨他,也真的更恨她自己。


    她沒少喝那加了農藥的紅酒,哪怕在最終告訴自己實情之後,她也還是一口接著一口,將那帶著淡淡苦澀味道的醇厚酒液咽下去。


    那頓飯是他們在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之後唯一一次好好坐下來,麵對麵交談的平和時光。


    他們聊了很久。


    聊到他們幼時相識,聊到他還是一個小男孩時勇敢真誠而善良,幼年的她則是軟軟糯糯,連被孤立欺負了都不敢大聲說出來。


    他其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明白,怎麽會有人因為童年時光裏別人的一點點善意就死心塌地地愛上對方。


    自己隻不過是幫她打了一架,隻不過是送了塊會散發香味的橡皮,隻不過是帶著其他小孩跟她玩了兩次,稀鬆平常的人際交往,換來這並不美好的情愛時光。


    聊起過去,他們久違地相視一笑,像從沒發生過齟齬一樣默契十足,這些默契與愜意,讓他忽視了酒裏的異樣,讓他壓下心頭的憂慮。


    但說著說著,便出現了些讓人不愉快的時間節點。


    最後,她帶著淚花朝他笑笑,說她後悔了。


    “要是那一年沒有人幫我就好了,哪怕我變得陰鬱、膽小、懦弱……爸爸也能護住我的,哪怕沒有我,最起碼爸爸能好好的。


    你……也能好好的,沒有我,你不會那麽貪心,不會淪落到今天這樣……”


    許是酒意上頭,那時的他也總算能客觀地說幾句人話了:“或許吧,要是那時候出現的人不是我就好了,哪怕稍微比我好點,也不會讓你受這麽多苦楚……”


    過了這麽久了,他有充足的時間可以琢磨,那時候的童佳佳年幼無知,母親早逝,父親忙碌,別人給出的一點點關心,就足夠她溫暖很久。


    隻是,這個別人,是誰都可以,不一定非要是他徐平康。


    後悔嗎?


    徐平康看著空中那虛無的一點,在心裏無聲地問自己。


    後悔的呀!


    妻離子散,前途盡毀,就連生命也來到了倒計時。


    他終於闔上雙眼,眼角滑下一點濕痕。


    在負霜去看徐平康的當天,與他在同一家醫院的童佳佳咽了氣,而徐平康也在兩天後被宣告腦死亡。


    他還沒火化,徐父就也跟著咽了氣,在這裏,負霜對死去的徐父發來賀電,恭祝他達成【白發人送黑發人】、【一格電撐到全劇終】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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