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霜將事情的經過及原委細細講給武滿倉聽,武滿倉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夫,哪裏聽說過這麽些大人物的糾葛,更不敢相信自己妻女牽扯進這麽大的官司裏去了,直聽得咂舌。


    他沉默了很久,再抬起頭來眼裏已泛起了淚光。


    “段氏她怎麽能這樣……”


    “那你說跟我姓是什麽意思?你是貴人家的女兒,你回去豈不是比跟我這麽個泥腿子的爹一塊兒好多了。”


    武滿倉有些小心翼翼地覷著負霜的神色,他的內心五味雜陳,語氣也隨之複雜了起來。


    他抹了一把臉,將臉埋進粗糲的手掌裏,悶悶的聲音傳出:“爹知道你放心不下我,可是跟著他們你有更好的前程,爹不要緊的……”


    負霜輕輕靠在他的肩頭,男人幹瘦的肩骨硌人極了,段福雙豆蔻之年,身體有些營養不良,可這個一直照顧她的男人更是幹癟。


    段娘子心係威國公府裏的親生女兒,隻將原主扔給他,他一個人照顧原主,真真是既當爹又當媽,可能不太細心,照顧得不太周全,但他確實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前世裏段娘子成功將江宜萱帶回家中,他這個對著別人話都說不完整的老實人第一次發那麽大的火,他逼著段娘子把原主換回來,最後惹得段娘子與江宜萱痛下殺手,他甚至死得比原主還早。


    “爹,他們都不喜歡我,我親娘不喜歡我,她喜歡段娘子的女兒,段娘子也隻喜歡她女兒,我跟皇帝揭發了段娘子女兒的罪行,他們都恨不得死的是我,我回去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我隻有你了。”


    負霜輕聲道:“爹,皇帝說我立了功,我拿這功勞跟他換了自己的身份,我不做大小姐,也不當段娘子女兒了,我跟你姓,我是武滿倉的女兒。”


    負霜最後一次折返大殿的時候跪在燕青麵前,當著季玉容妯娌倆的麵,鄭重請求。


    “聖人言:生而未養,斷指可還,生而養之,斷頭可還,未生而養,百世難還。


    江大奶奶的生恩,我自認為救下江家那麽多條人命已經算是還清了,若是她仍然覺得不夠,我也可以斷指還恩。


    民女生下來就被調換,是毫無血緣關係的爹爹將我養大,這樣的恩情,我是無論如何都回報不完的,因此,我想留在爹爹的身邊。


    我不貪圖威國公府的權勢富貴,隻想在爹爹膝下承歡,希望陛下能夠準予民女不回江家,而是徹底改姓武,做我爹爹的女兒。”


    武滿倉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失落,他抹了一把淚,接著曲起手指,輕輕敲了負霜的腦袋,甕聲甕氣道:“你咋恁傻?那你當我這個泥腿子的女兒還怎麽找個好婆家?人家大戶人家都娶大戶人家的閨女,你可咋辦?”


    負霜坐直身子,滿臉堆笑道:“爹,我給我自己找了個好出路,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我拜了個師傅,學了些手藝。”


    武滿倉皺起眉頭,抬頭紋堆得老高:“啥手藝?”


    “打仗的手藝!俺去當兵!”


    負霜跳起來,拔腿就跑。


    果然武滿倉一下子瞪大了雙眼,“噌”地一下就站起來要抽負霜。


    負霜在大殿上還提出了要去北疆的請求,並杜撰出一個教了她武術的神秘高人,在燕青麵前演示了一段,又用了點心理暗示的技巧,成功讓燕青同意她入伍。


    江二夫人帶著季玉容回家後,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內心焦慮無法排解,索性披衣起身,寫了一封書信,將事情始末俱都交代清楚,著人送往北疆。


    怎麽看季玉容這個江家主母的腦子都是不太行了,虧她以往還一直覺得自己性子直、腦子簡單,可這次的事件裏季玉容就像鬼迷心竅般非得跟親女兒過不去。


    現在好了,有能力的女兒成了別家的,陛下還準許她直接去軍中效力,也不知此舉對江家是好是壞。


    江家平反的消息一出,整個平陽城裏的大家族都是滿心慶幸,雖然一直覬覦江家的權勢,可幸好自家按捺得住性子,不曾落井下石,或者說還沒來得及落井下石。


    更驚人的大料則是真假千金的軼事,真千金脫離江家,即將前往軍中效力,假千金更了不得,竟然還有個前朝餘孽的身份,驚天大瓜啊!


    隔日一大早,定遠將軍府的老夫人就登了江家的門,一見季玉容就連珠炮似的發問。


    “玉容,那叫福雙的女孩兒真是你親生血脈?她一個女孩家怎麽去軍中?宜萱她……到底是什麽情況?你一五一十地說。”


    季玉容麵色蒼白,無奈地看著自己的親娘,自己還躺在床上,滿臉病容,自己親娘進來第一句不是不是關心自己身體,而是有心情詢問這些。


    她悵然地看向季老夫人,眉眼間是淡淡的不解:“娘,你不問問我怎麽樣?我被關在天牢的時候,你也不曾前來探視……”


    季老夫人聞言,眼神立時就躲閃起來,勾結敵國暗探,這是謀反的大罪,更何況江家地位還這麽特殊,躲都來不及,誰敢上趕子找死啊?


    想著想著她又理直氣壯了起來,義正言辭地扯謊道:“我那時候為你的事兒茶飯不思,日夜焦心,生了場病,下不來床,你哥哥們也為我侍疾,一時間顧不上你也是有的。”


    “你不要岔開話題,我問你真假千金是怎麽回事兒?”


    季玉容不願細想自己母親與哥哥們的心思,隻淡淡地將經過娓娓道來。


    “……宜萱再不好也是我一手帶大,外頭那個冷心冷情,做事一點也不為旁人著想,刻薄無禮,她去了別家,我還能壽命長些。”


    “胡鬧!親骨肉你都不要了?竟然還讓她去北疆參軍,這幾大家子姑娘的名聲可怎麽辦啊?”


    季玉容心中愁苦,恰逢親娘在麵前,不禁泣涕連連,哭嚎道:“我不要她了,她不聽話,又害了宜萱,性子這樣桀驁,走了正好……”


    母女倆說著說著悲從中來,抱頭痛哭,趕過來待客的江二夫人不小心在門外聽了幾句,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母女倆腦子是怎麽回事,隻看得見自己的利益不成?


    看還看不清!


    陛下金口玉言允許福雙參軍,誰敢說她名聲不好?瞧她演示的那段武藝,保不準就是個有大造化的,竟隻關心名聲?


    為著個沒血緣還攤上大事的養女,竟是親生女兒都不要了,還有臉哭?她大嫂是不是腦子裏有包?


    負霜不在乎江家怎麽想,也不在乎外界的議論,征召令不日就下來,她已經可以早早準備起來了。


    等待的日子裏,負霜用燕青賞賜的金銀為武滿倉置辦了田地,重蓋了宅子,做好這一切後也迎來了燕青的聖旨,負霜直接被授予八品校尉的官職,將隨下一次輜重一起前往北疆。


    臨走前負霜去見了大燕太子燕景昭。


    “你讓我防著二弟?你這是什麽意思?”持盞的手頓在了半空中,他眉眼微抬,銳利的目光射向負霜。


    負霜從容自若道:“也沒什麽,隻是靖王殿下心係前朝遺孤,我看他不爽,又恰好知道他有對付您的計劃,特來報信罷了。”


    女主身邊不得有幾個舔狗?恰巧燕青的二兒子就一直愛慕江宜萱,若非江家掌有兵權,燕青一直心有猜忌,怕是燕景桓早就公然求娶了。


    其實負霜也挺無語的,這女主現在明明還是個小豆芽呢,豆蔻之年,豆蔻你懂嗎?怎麽就能顯露這種萬人迷體質了?


    前世大燕太子燕景昭會在秋獵時驚了馬,然後被癲狂的馬匹踩斷右腿,接著燕景桓這個替補男二就上去了,成了新的儲君。


    後來大燕都亡了,他儲君了個寂寞。


    雖然前世裏查出來的馬匹受驚不關男二的事兒,但不妨礙負霜把這口黑鍋給他扣上,誰叫他暗戳戳地想救江宜萱,還明裏暗裏地給負霜臉色瞧。


    成功給男二在太子麵前上了眼藥之後,負霜便背上行囊,趕赴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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