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不稀得讓她養,這麽多年了,二伯母一如既往的摳門,冬天不開暖氣,夏天不開空調,要不是老二和老四家就在一個小區,老太太都不願進她家的門。


    不願養更好,省的以後張羅她家那些破事,借著沈蘭香的話頭,老太太也把贍養的義務敲定了,三個兒子,每家四個月,老太太有自由選擇這四個月去誰家過的權利。


    對於小兒子,老太太是打心眼裏疼愛,什麽都替他想,什麽都替他省,入夏去老三家,空調長期開放,過冬去老大家,逢年過節的,在老大家、老四家收到的孝敬,會在春暖花開、秋高氣慡之際跟著她一起回小四家。


    當然,沒人在意她這點孝敬,隻除了沈蘭香,可她現在再沒資格說什麽,因為隻要她一冒酸氣,老太太就陰陽怪調地拿那過繼的事堵她的嘴,說,你出伏了,以後我老婆子是死是活不用你管,你們呢?有事沒事也別來煩我老婆子!


    小學一放假,喬奶奶便張羅著去城裏避暑,喬昱非現在大了,知道城裏比縣裏好玩,每每老太太來城裏時,他都會鬧著跟過來,老太太最疼這小孫子,自然願意帶著,沈蘭香知道現在自己是被老太太徹底的厭惡和拋棄了,可老太太還是喜歡孫子的,於是,得知老太太要去市裏,忙將自己的猴兒子拽到老太太跟前,說,娘,反正放暑假了,讓涵涵跟非非一起去玩玩吧!


    喬睿涵自是樂意,老太太也不能說不帶,沒道理都是孫子,隻帶小的,不帶大的吧,再說她厭惡兒媳婦,卻還是很喜歡大孫子的。


    喬秀蘭為了麵子,死活不願復讀,喬二伯沒法,隻好求喬大伯托人,讓她上了位於a市郊區的一所普通高中,今年高考,意料之內,她落榜了,被沈蘭香嘮叨了好幾天,耳朵都起了老繭。


    聽聞奶奶要帶弟弟去三叔家,也收拾東西說要去姑姑家住幾天,她可不想留在家裏幫她媽看檔口當小販,女兒大了,脾氣和惰性見漲,沈蘭香管不住她,罵罵咧咧了兩句,便也隨她去了。


    這姐姐、弟弟都去城裏了,玉梅和喬引自然不願在家裏呆著,換洗衣服都不拿,便跟著來了,說是去姑姑家,可喬尙玲、喬尙香都要上班,哪有時間照顧她們,喬尙玲、喬尙香生的都是兒子,對喬秀蘭和喬玉梅兩個連吃帶拿的表姐表妹不甚熱絡,於是三人在姑姑那隻呆了一天,一人得了二百塊錢,便直奔喬小麥家去了,秀蘭為偷錢的事惱上了喬小麥和鄭麽妹,再加上這幾年又被喬小麥事事壓著一頭,對她怨氣頗重,這幾年都不愛搭理她倆,不搭理的意思是,見麵不叫人,可該吃吃,該拿拿,能占的便宜,一點都不拉,這次上門人家就說了,是來看奶奶的。


    老太太在那頂著,誰能說啥,隻能把家裏值錢東西都收好,免得把人孩子帶壞。


    這三叔家空調吹著,冷飲吃著,電視看著,幾個孩子來了就不肯走了,跟度假似的,什麽都不用幹,還有人伺候著。


    因為家裏孩子多,所以喬大款在買房時,都是按最大麵積買的,可這個時代的房子,都是房間大客廳小的那種,這一幫子人擠進來,連個落腳的空都沒有。


    喬媽嫌煩,白天在公司忙,晚上不過晚不回家。


    喬爸嫌吵,白天躲公司裏,晚上去應酬,媳婦啥時候回家,他啥時候回家。


    喬棟不知道跟富大忙啥呢?回來到現在沒在家好好呆過,喬梁跟幾個哥們每天都出去敘舊,隻苦了喬小麥一人,要留守在家忍受這幫闖入者的荼毒。


    “小麥姐,我要吃西瓜,”喬昱非一身水一頭汗地從外麵跑進來,進門就喊。


    “冰箱裏,自己拿,”電視裏正在熱播還珠格格,喬小麥有一眼沒一眼地跟著看著,紫薇在幽幽穀出神,爾康策馬奔騰來找,兩人相擁,說了一大堆肉麻兮兮的話,喬秀蘭被感動的直抽抽。


    a市的夏天跟烤火爐似的,喬小麥不願在家呆著,可又不想出門。


    “麥麥啊,你爸什麽時候回來,”問話的是個老漢,皮膚炯黑,麵色灰沉,額頭又黑又亮,閃閃發光,好像塗上了一層油,白髮蒼蒼不見幾絲黑髮,身上穿著一件灰不灰、黃不黃的短打衫,下麵的褲腿卷過膝蓋,毛茸茸的小腿上,布滿大大小小的筋疙瘩,一副老農的裝扮襯的腳上的那雙鋥亮的皮鞋越發的鋥亮。


    “剛打電話說在路上了,估計一會就到了吧,”喬小麥起身幫老漢添了水,又招呼老漢邊上的一男一女吃西瓜。


    老漢是喬奶奶的親四弟,也就是她的四舅公,喬奶奶兄弟姊妹八個,死的死,遠嫁的遠嫁,如今就剩四舅公和喬奶奶兩人了,四舅公住四十裏外的大杜樓,文化大革命時,喬爺爺被迫害去世,喬奶奶孤兒寡母,一時間沒了依靠,想起她最疼愛的弟弟,便帶著老二、小四上門,請弟弟幫扶一把,度過難關,可四舅公怕被連累,連門都沒給開,被自己的親人如此對待,喬奶奶怒極攻心,暈倒在四舅公門口,四舅公連口水都沒敢讓人送碗出來,後來喬奶奶在路人和二伯父的攙扶下,回到喬家村,對親弟弟寒了心,從此,兩家就斷了來往。


    後來得知大伯父是縣裏領導,四舅公便借著二堂哥的婚禮,帶著賀禮上來認姐攀親,抱著喬奶奶的大腿,跪地哭喊道,對不起,二姐。


    說當年你帶孩子去家時,我去後山砍柴了,把你們堵在門外,是我婆娘的主意,後來我聽鄰居說了,大為惱火,把婆娘好一通打罵,我還舀了米、麵想給你們送來,可那婆娘抱著我的腿不讓我來,還威脅我說,若是我來,就把孩子們都帶走,再不跟我過了,大姐,這些年我心裏也不好過啊。


    一把年齡哭的眼淚、鼻涕一把流的,看著都噁心,還說,自己也沒幾年活頭了,就想趁還有日子想求姐姐原諒,死後,下了地下,也有臉見爹娘兄弟姐妹們。


    喬奶奶雖然恨他當初那般待自己,可,人老了,越發顧念骨肉親情,見他哭成這樣,也著實可憐,更多的是,她二孫子大喜日子,他哭的跟奔喪似的,太讓人鬧心了,於是答應恢復邦交。


    之後,逢年過節兩家也開始走動,過年時四舅公那邊的表叔表姑們帶上節禮過來孝敬喬奶奶,第二天,喬爸他們便買上等同分量和質量的禮品送過去,僅此而已。


    四舅公今天帶來的一男一女,是他的孫子和孫女,孫子夏丹亮是專科審計專業畢業,今年畢業攤分配,四舅公便想著讓已經是市規劃局副局長喬大伯幫忙給分配個好點的單位。


    大伯父在喬爸的暗中操作下從縣裏調進了市裏,做市規劃局副局長,幫忙安排工作這事,還是有能力辦到的,便應了下來,不想,四舅公張口就說要讓孫子去稅務局,說那待遇好,有油水。


    大伯父到底是大伯父,問明了表哥的專業後,說,他是統計專業畢業,隻能幹統計的工作。


    統計工作又繁瑣又複雜,表哥撐著幹了半個月後,再沒給任何人打一聲招呼的情況下,就走了,大伯父氣極,當即放話說,所有親戚再不許上他那求工作。


    可四舅公不知道這個中的情況,認為他孫子是大學生,有能耐,還說讓表哥去幹統計,是大材小用,非要大伯父再重新給找一份工作不可,而表哥在外麵轉了一圈,發現統計工作雖然乏味,但至少是份體麵的正當職業,想求大伯父讓他回來,當然能換一份更好的工作,那是再好不過了。


    再說表姐,職高會計畢業,四舅公求著喬奶奶讓她去喬媽的服裝公司上班,還說,會計這活是管錢的,最好是用自家人,不然錢被人拐跑了,後悔都來不及。


    喬奶奶對這個倒是有點上心,她知道服裝公司很賺錢,但不知道有多賺錢,最近看了不少電視,也曉得內線是什麽意思,於是死活逼著喬媽讓表姐去服裝廠當會計。


    服裝公司的會計很多,負責的區域也不一樣,表姐沒有經驗,喬媽讓一個老會計帶她一段時間,可表姐在老會計後麵學了一個月,居然連做帳對帳都不會。


    表姐去時,喬媽就放話了,她那不養閑人,一個月試用期不過,立馬走人。


    四舅公則怪喬媽不顧念他的麵子,打他臉子,還說他孫女有能力,是那老會計怕教會了徒弟,自己丟了飯碗,故意刁難她孫女,一句話,他今天來,是替孫子孫女抱不平來著。


    喬小麥確是知道的,那老會計是她姥姥介紹的,是一個相當有經驗的老會計,也就是看著姥姥的麵子,才過來幫她媽的。


    當然老會計也的確非常鐵麵無私,老媽把表姐交給她帶,也是打著讓表姐知難而退的意思,不過,若表姐真的專業過硬,學習能力夠強,也不會被pass掉。


    “小麥姐,家裏沒可樂了,”喬睿涵趴在冰箱前喊道,要知道,他才吃了兩根四個圈喝了一瓶可樂。


    喬小麥從口袋裏摸出五塊錢遞給他,“樓下小賣鋪,你應該比我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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