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麥有睡前喝奶的習慣,富三嬸從冰箱裏拿了一瓶給她溫熱,讓富大拿給她,富大和喬棟今年升初中,還要寫會作業看會書才能睡。


    喬小麥躺在床上,身後是富大幫她墊的被子,手裏抱著瓶奶,身上攤了本故事書,看的津津有味,喬棟做完一頁習題後,有些鬧肚子,拿了手電筒和手紙,臨上茅廁前,對富大說:“我去趟茅廁,你幫我看著點我妹,她睡覺不老實,愛踢被子。”


    富大抬頭看向床上,丫頭已經睡著,奶瓶子還握在手中,書滑落一旁,從桌子這邊看過去,她的鵝蛋小臉越發顯的漂亮精緻、恬靜溫柔,灰黃燈光下,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迷離的光暈,勾畫著誘人的輪廓。


    “好,你去吧,這裏有我呢,”富大說。


    喬棟一溜煙地出門了,富大放下筆,起身走到床邊,輕手輕腳地將靠背撤去,抱麥麥睡平,掖好被角,將書放到書包裏,將空奶瓶放到桌下,喬小麥嚶嚀一聲,抬腳將被子踢到一邊,富大笑,將被子重新蓋好,天已入秋,可還是很熱,小傢夥大約是怕熱了,小眉頭皺巴,很不舒服的樣,粉粉嘟嘟的嘴唇蠕動著,嬰兒肥的雙頰像是桃子引人啃咬。


    富大覺的有些口渴,晚上藉口太晚了,怕吵醒富三,便在這邊睡了,不等喬大說話,脫了鞋上了床,睡到了最裏麵。


    農村板床都很大,平睡四五個都不嫌擠,喬大也不覺得有啥不妥,在喬小麥的外麵躺了下來,兩人將喬小麥擠在中間。


    喬棟才沾枕頭,喬小麥跟訓練有速般,一個翻身滾進喬棟的懷裏,頭枕著他的手臂,手臂摟上他的脖子,小呼嚕打的分外嬌憨。


    富大才知道,三嬸說的不假。


    喬棟看著富大,難為情地跟他商量道,“今晚你抱我妹睡好不好,我這胳膊還疼著呢?”


    富大二話不說,直接將人給扒拉了過來,一個胳膊枕在她脖子下,另一個胳膊環在她腰上,關上燈後,心裏美美的,他早就想抱抱軟乎乎肉妞妞的小傢夥了,摸黑親了下她粉嘟嘟的小臉,果然跟想像中的一樣軟香、滑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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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蓋房在農村來說是件大事,喬家一門三子都要蓋房,在村上掀起了不小的轟動,小四嬸家蓋的瓦房還好說,老大和老三家居然要蓋樓房,沈蘭香不淡定了,他們家是82年分出府時蓋的房,那時蓋房用的是泥坯子,而今蓋房是磚瓦、水泥,一比好壞自現。


    沈蘭香沒生兒子前在礦紡紗廠上班,是正式工,工資比鄭麽妹高了近三十塊錢,兩個女兒是喬夏氏給養大的,沒花她啥錢,她存了不少錢,為了要兒子違反國家政策,丟了工作,現在專心在家帶孩子,雖沒了進項,可喬二伯現在是包工頭,一場工程做下來,趕的上老三一年的工資,自詡日子比其他幾家過的寬裕,如今,喬建國出了一趟遠門,回來才幾天就要蓋房子,而且蓋的還是樓房,怎讓她不紅眼。


    這一個樓房蓋下來得一萬出頭吧,這可是連她都沒敢想的事,想想自家幾年的辛苦奮鬥不如人家下一次江南,沈蘭香不淡定了,跟針紮了似的,渾身不舒坦,胸口悶悶的,跟喬夏氏套起話時也不免泛著酸味,“娘,不是我說他三叔,出門這才多久,回來就要蓋樓房,別是借錢蓋房在這壯臉麵吧,”


    “那不能,他這趟出門確實賺到錢了,”喬夏氏指了指身上的對襟外套,美的不得了地說,“李霞看我這衫子好看,想幫她婆婆和她媽買一件,昨去鎮供銷社一打聽,沒有,在西街新開的服裝店裏找到了,你猜多少錢?二十八,少一個子都不賣,高檔貨,一般人有錢還買不到,都被鎮高中部的老教師和鎮裏官太太們定光了,斷貨,李霞還在他們店裏看到幾個孩子身上穿的衣衫,一問價格,乖乖,最便宜也要十八塊,你也見過麗麗的那件紅呢子大衣了吧,李霞說,那店裏也有賣,八十六塊錢,嘖嘖嘖,貴死個人,麗麗知道了,樂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fèng,直叫著說這衣服不敢穿,得用衣架掛起來,天天看著,也歡喜,李霞還說就我屋裏的其他幾件衣裳,哪一件都不低於二十五,說我現在比鎮上的官太太還洋氣還闊氣,最後硬塞給了我二十八塊錢,搶了一件過去,”


    喬夏氏這是故意在沈蘭香麵前顯擺的,她幫沈蘭香養女兒,又伺候沈蘭香坐月子帶孫子,沈蘭香扯了塊青布給她媽做了件薄衫子都沒想過給她做上一件,你說,她能不氣?


    先前巴結沈蘭香,是因為老二最出息,本想指著老二富貴後能善待自己,奉養自己,可這事之後,她也徹底明白了,就沈蘭香那鐵公雞一毛不拔的樣,就是有天老二成首富,也別想著沈蘭香能接自己過去享福。


    想想還是老三最孝順,暗下決心以後要對老三家好點,指望老二富貴拉老四一把,還不如指望老三出息,老四還能沾點光呢?


    “有什麽了不起,一件衣服,誰又不是買不起,”沈蘭香嘟囔著,臉更黑了,老三帶來的東西,大伯母和小四嬸都有份,一人一套衣服不說,還個了小四嬸一瓶粉底霜,大伯母一瓶搽臉油,聽說老貴了,隻她一人什麽都沒有。


    “蘭香,你也別怪麽妹,二嫂領人來捉jian,這事擱誰身上誰不氣?這也就是麽妹,是文化人,知道母過不連子,還想著給玉梅和秀蘭一人一雙鞋子,換做別人,寧願扔了,”喬夏氏看了她一眼,心裏頓覺舒坦,明安慰暗諷刺地說了一通。


    沈蘭香知道老太太這是在磕磣她,心裏氣的要死,可又不能沖老太太發火,抓了把豆子,在簸箕上搓的咯吱咯吱想,氣哼哼地說,“你當她有那麽好心,給玉梅和秀蘭的那是女孩穿的?當施捨窮人呢?”


    “你就知足吧,老三可不是周到人?甭說玉梅和秀蘭,就是毛引的衣服都是從三個孩子的分量裏劃拉出來的,麥麥的衣服,玉梅和秀蘭能穿嗎?給你還被你嫌棄,這些年也沒見你給人家姑娘兒子買上一件,”喬夏氏將挑好的豆子倒進籃子裏,又倒了一些在簸箕裏,心裏高興,就覺得渾身都舒暢。


    這人性本賤,當初鄭麽妹處處善待她,她卻看她不順眼,抓jian之後,鄭麽妹跟她摔了幾次臉子又駁了幾回麵子,倒讓她不敢小瞧這三媳婦了,又聽人說建國給她捎來的衣褲鞋襪隻有鎮領導夫人們才穿的起的高價貨,立馬態度大變樣,見誰都說老三媳婦孝順。


    “娘,你當鄭麽妹還真有這麽孝順,背著你還不知道給她媽送了多少衣服呢?幾件衣服就收買了你的心,你還真容易知足,”


    “知足,我幹嘛不知足,她給她媽那是應該的,人家媽把她養這麽大也不容易,還不興做閨女的孝敬親娘的,總比有些人隻想著給自己親娘做衣裳,”喬夏氏笑笑,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沈蘭香知道老太太這是在不指名不道姓地諷刺她呢,可她是誰?她是沈蘭香,若因老太太一句話就蔫吧沒氣了,還能活到今天,但見她眼珠子轉了兩圈,扒著喬夏氏的大腿諂媚道,“那不是正趕上我媽過生辰嘛,等你過生辰時,我給你置辦一身行頭,隻定比我媽的好,”見老太太撇嘴不屑的樣,臉有些掛不住,忙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道,“娘,照您這麽說,老三他是真賺到錢了,”低頭抓了把豆子挑揀著,腦子滴溜溜地轉著,“那他三叔有沒有說,這次回來還出去不?”


    “年前應該是不出去了,年後不知道,”


    “這離過年也得幾個月呢?那這段時間他就沒打算幹點啥,就這麽在家閑著?”沈蘭香扒拉著豆子,漫不經心地套著話。


    “這我不清楚,他在外頭奔波了大半年,休息幾個月也是好的,”


    “呦,娘,這可不行,這人一閑下來,沒進項不說,賺來的錢也閑散完了,再說村裏打牌賭錢的老爺們還少啊,見建國手上有錢,還不想法設法地拉著他去打牌賭博,再染上賭癮就不好了,”


    喬夏氏拿眼睨了眼沈蘭香,皺了下眉頭,知道她又轉心眼,打主意了,心裏嘆氣,這記吃不記打的東西,怎麽就不安分點呢?


    沈蘭香見狀,以為自己的話打動了喬夏氏,心下竊喜,拍拍手,繼續搗鼓道:“娘,這要想大富,就必須懂得如何讓錢生錢,他富老三為啥能接到大工程,還不就是因為他有人有錢嘛,人,老二有,就是錢差點,若老三能投錢給他哥,兩兄弟一塊幹,我保證不出兩年,咱喬家指定趕在他富老三頭前,他富老三大老粗一個,要文化沒文化,要頭腦沒頭腦,為啥這麽有錢,還不是人兄弟兩人連心嗎?老話說的好,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他兩合夥準能壓過富家兄弟,”


    鄭麽妹拿著本書進了院,沈蘭香抑揚頓挫的演講生嘎然停止,目光閃躲,心虛地招呼道,“麽妹,放學了,”自從捉jian之後,她就有些怕跟鄭麽妹對視,總覺得麽妹那眼睛能看出人心底的想法,晶晶亮,怪瘮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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