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貴也催促媳婦劉鳳霞進屋,外頭那老太太眼睛都是殺氣,看起來不像好人。


    萬一待會發瘋,朝女人她們發難,他不一定有把握能同時護住娘和媳婦,還是讓媳婦進屋穩妥。


    說話間,胡老太已經打開院門,以一種審視的姿態進了院子。


    “大娘,你這是討水喝還是怎麽?”張金貴狐疑地打量她,穿的單薄,麵色一副凶相,眼神裏透露著挑剔嫌棄和恨?


    “張翡在嘛?”


    沒正眼看人,胡老太打量他們身上穿的好衣裳好鞋子,越看心裏越氣。


    得知是找姐姐的,張金貴表情好那麽幾分,“你認識我五姐?你叫啥名字?我姐不在,你找她有啥事?”


    “你甭管了!把張翡送過來的米麵糧油還有你們身上的衣服都拾掇好給我。


    她給的錢啊票的也都給我!”


    胡老太邊說邊嫌棄的從頭到腳打量他們。


    看的張金貴都氣笑了,“哪裏來的瘋婆子,給我滾出去!”


    “你這人怎麽罵人呢…”胡老太指著他鼻子嚷嚷。


    抄起一旁的掃把,張金貴就要給她打出去,胡老太邊躲邊罵,對著他們吐口水。


    “金貴!”賀旺娣不讚同地看一眼兒子,這才將掃把扔了。


    “這位大姐,不知道你說讓我女兒送來的東西都給你是什麽意思?


    你又是怎麽認識翡兒的?”賀旺娣心裏突突直跳,慌得不行,麵上倒是鎮定。


    胡老太啐了一口,“我呸!什麽你女兒,那是我女兒!”


    “當年我生了孩子,被你們偷去,我苦命的女兒啊。


    那麽小就離開親娘,我懷胎十月才得那麽個心尖尖,卻被你們偷去,我苦命的女兒啊……”


    胡老太又哭又鬧,說到激動時一把抓住賀旺娣脖子,麵露凶光,手下勁兒格外大。


    眼瞅著親娘被瘋婆子掐住脖子,張金貴一腳踹向胡老太的腰。


    她腰上劇痛,一時不察,摔倒在地。


    他趕忙扶住賀旺娣,“娘,你沒事吧?”


    “瘋婆子,你在這裏胡說什麽,我五姐明明是被你們丟棄在山上,竟然有臉說是我們偷孩子!


    你以為當年的事情沒人知道不成?臭不要臉的老東西,還有臉說想女兒,我五姐知道了都要給你打出去!”


    這聽完他的話,胡老太目眥欲裂般爬起來嗷嗷衝向張金貴。


    “你個小雜種,我撕了你的嘴,那是我女兒,我的女兒,我的!


    她跟你們張家半分錢關係都沒有,是你們偷的她,你們是人販子,我要報公安抓你們!”


    她紅著眼,揮舞雙手,在他身上又打又撓。


    屋裏頭劉鳳霞急得不行,悄悄打開門讓大兒子去給公爹報信。


    不多時,張有誌扛著一根樹回來了。


    “金貴!放開她。”轉向胡老太,“你是什麽人?”


    張金貴三言兩語把事情說開,張有誌眯著眼打量胡老太,看到那雙腳趾頭都露在外頭的破鞋,心裏了然。


    “既然如此,那等我們喊來張翡,就報公安吧。


    小五如今嫁了人,不管當年如何,你得聽聽她的想法吧?”張有誌好脾氣的指揮張金貴去騎自行車喊人。


    “爹!”


    這瘋婆子要他說直接打出去就是,幹嘛還要五姐跑一趟。


    當年的事本來就不是這瘋婆子說的那樣,一來就舔著個臉要這要那,張金貴簡直氣瘋了。


    “去!”


    胡老太得意的瞪一眼他,“還不趕緊去?”


    臭小子!


    等女兒來了,她要讓她好好教訓教訓他,得給她磕頭道謝賠錢賠糧食才行!


    這麽一想,胡老太挺直腰杆子,驕傲地抬起頭。


    要是一般人那確實非常有姿態。


    隻是,剛才胡老太和張金貴打架,頭發全都散落,亂糟糟的,一撮一撮黏在一起油乎乎,還散發著一股子令人作嘔的臭味。


    她抬步走到正屋,就要推門而入,張有誌輕輕點點頭,賀旺娣歎了口氣。


    他拍拍她背,“不管如何,該麵對的總要麵對,翡兒是好孩子,她理應知曉自己的身世。


    咱們當初告訴翡兒的時候,不是早就做好這個準備了嘛。”


    她點點頭,眼裏有擔憂。


    這樣潑辣蠻橫不講理的人,萬一處理不好影響女兒咋辦。


    夫婦倆進屋的動靜有些大,剛打開門就看見胡老太做賊心虛般收回手。


    將手裏的點心全都塞進嘴裏。


    “你們進來不會吱一聲啊,做賊似的嚇唬誰呢?”


    沒等張有誌說話,胡老太忽然張開嘴,“咳咳咳…”


    沒嚼碎的雲片糕全都被她噴出來。


    “嗬——”


    嗓子噎得不行,胡老太又舍不得吐,她哪裏吃過這種好東西啊,最近都沒吃飽過,看見櫃子裏有吃的,就迫不及待塞進嘴裏。


    進了她的口,哪能吐出來?


    這些個糕點她不吃難道要這些冒牌貨吃嘛。


    胡老太捶著心口使勁往下咽,越使勁喉嚨越癢,又幹又堵。


    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來,眼淚鼻涕流一臉。


    “嗬...還不趕緊幫…幫我!”


    張有誌垂著頭時不時打量胡老太,這麽個糊塗娘,真的是小五親娘嘛?


    眼睛倒有點像,其他…她臉上太髒,有些看不出來。


    賀旺娣是又給倒水喝,又拍背,好不容易將那糕點咽下去。


    “你是死的嘛?看見我在那咳半天不知道來幫我?”胡老太感覺自己遭老罪了。


    那沒吃完的糕點也不敢再吃,揣兜裏準備帶回去給老頭子和兒子嚐嚐。


    好心幫忙換來一頓劈頭蓋臉的罵,饒是賀旺娣再好脾氣,也沉了臉,這樣的性子翡兒要是真養在他們家還不知道有沒有活路。


    見她不說話,胡老太更氣,嘴裏罵個不停。


    “老娘苦命的女兒被你們偷來簡直倒了八輩子黴!”


    “我苦命的女兒啊!”


    “我跟你們講,我女兒必須跟著我,往後不會跟你們有任何瓜葛,你們最好識時務不要糾纏!


    否則…就報公安把你們抓走!”


    一雙黑色皮鞋緩緩移動,女人穿著長款黑色毛呢大衣,內裏一件白色羊毛衫,下身是黑色闊腿褲,烏黑靚麗的頭發被盤在腦後。


    細長的脖子上圍著件白色羊絨圍巾,白皙精致的臉被遮住半邊,峨眉蹙起,那雙靈動的狐狸眼閃過一抹不耐煩。


    輕抬素手,推開門。


    “哪來的瘋婆子在這大放厥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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