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啟年收拾好後,掰著手指頭再次確認一遍。


    現在是10月7日,想來定能在那位要求的時間內把人送走。


    從廢品站淘到兩本舊書,他騎著自行車叮叮當當往家趕。


    微弱的燈光顯得屋子裏有些暗沉。


    他打開門,微微皺眉,“嬌嬌,怎麽不多點根蠟燭?”


    她從書裏抬起頭笑道:“嗯,那玩意兒貴,往後咱們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他體諒她帶孩子辛苦,她何嚐不想著給他減輕負擔,自從懷孕後,梁啟年就沒長過肉。


    他溫柔的看著她,心裏打定主意要再多賺些錢,“你放心用就是,燈暗傷眼睛,咱們還要好好保護自個兒身體呢。”


    拿來一根新蠟燭,梁啟年點燃後坐在向嬌嬌旁邊,二人低聲交流著什麽。


    幾天後。


    越千川說要去城裏,梁啟年知道他的任務來了,火速交代好向嬌嬌後推著自行車載著人往城裏跑。


    剛進城將人丟下,“你自己去辦事,我要去供銷社買東西,回頭咱們在這匯合。”


    越千川對著他瀟灑的背影罵罵咧咧。


    等他催完黎澤安順利回城,誰還沒自行車騎了,得意什麽?


    約莫半小時後。


    越千川又累又餓,想找個背陽的巷子靠著牆歇會兒。


    還沒等他找到適合的位置,隻覺得眼前一黑,緊接著他雙腳離地。


    “唔唔…放…開…”


    某處偏僻的巷子內。


    “老大,好像藥下得有點猛,人徹底昏死過去了。”


    旁邊一個蒙臉的黑衣男人用低沉的嗓音不耐煩道:“趕緊的速戰速決,老子還沒吃早飯呢。”


    黑衣男率先舉起木棍朝地上昏死過去的越千川打去,緊接著另外五人開始拳打腳踢。


    越千川被活活痛醒,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他氣若遊絲般質問:“你們是什麽人?


    是不是黎澤安派你們來的,是他吧,肯定是他…”


    黑衣男嗓音沙啞,陰惻惻道:“都要死了還廢話那麽多。”輕輕示意旁邊幾人,越千川疼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對著那隻走快後本就有些跛腳的腿重重一擊。


    “哢嚓。”


    有什麽東西碎裂了。


    緊接著,兩隻手也無力的垂著,確定人昏死過去,任務完成後,黑衣男率先離開巷子。


    半小時後。


    狹窄的巷子內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呼聲。


    不少人湊過去看熱鬧,公安將人送去醫院,也算是老熟人了。


    還幫忙通知黎澤安去醫院交費用。


    消息傳回大隊時,黎澤安已經在幫忙辦理病退回城需要的證明材料。


    越千川單隻手和腿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毀滅級傷害,右手和左腿分別有不同程度的關節內粉碎性骨折。


    這裏的醫療條件並不足以支撐動手術,大隊長見到醫院開的證明後格外爽快的將證明開了。


    經過簡單的治療固定後,10月17日,越千川被知青辦的人送上回京都的火車。


    長水大隊村民聚集在大樹下。


    “我說這越千川真命大,來到咱們這攏共才一年多,大部分時間都是躺在床上養傷。”


    “是啊,也不知道當初派他來幹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這不純添麻煩嘛。”


    “得虧人走了,我看大隊長高興的牙花子都露出來了。”


    “可不是嘛,越千川簡直像是…反正哪裏有他哪裏就要出事,連累的咱們大隊名聲都不好了。”


    “……”


    當天下午,黎思思在去供銷社的路上被套了麻袋,全身上下有不少傷。


    黎澤安將人送到醫院簡單處理一下傷口後,第二天一早上了回去的火車。


    他等這一刻很久了,好不容易把那該死的越千川安排走,又拿到了離婚證明,無論什麽事情都不能阻擋他回京。


    大隊長早這麽識時務多好,也不至於浪費好幾個月的時間。


    這天。


    全國上下被一則重磅消息炸翻天。


    1977年10月21日,各大媒體播報高考正式恢複的好消息。


    消息傳開時,全國各地知青喜極而泣,抱頭痛哭。


    梁啟年劃拉火柴,將幾封信迅速燒掉,火焰吞噬著信封,照亮他淺笑的臉龐。


    這些都是他和那位往來的信,信中提到不少學習的事情,為了避免惹出麻煩,他選擇全部燒光。


    消息傳到蘿北縣時,章子明正在和天堂大隊的村民們一起齊心協力秋收呢。


    當場廣播播報出來這一消息時,知青點的知青們頓時像個孩子一樣“哇”地一聲哭出來。


    越北茉心髒劇烈跳動著,其實他們有提前收到高考恢複的消息,但是親耳見證這一曆史時還是忍不住激動。


    接下來幾天裏,知青們白天幹活晚上學習。


    宋玖歌在山裏挖商陸時被反派顏栩碰到,他跟著人去了黑市,意外碰見他爺爺曾經幫助過的人。


    早在半個月前就回城了。


    女主宋玖歌得知是商陸而非人參時,猛然想起越北茉曾經的提醒。


    這些時日經常借著複習的由頭往家裏跑,弄得常寧苦不堪言。


    她一來,丁修齊也要來,這家夥是個愛吃瓜子的,常寧兩天嗑的都沒有他一天多。


    為此,二人時常拌嘴,院子裏很是熱鬧。


    11月上旬,越北茉三兄妹和越千川兄弟倆以及顧念北都報名之後,以要複習為由拒絕一切上門的村民和知青。


    小院終於安靜下來,越芸越柏他們白天幹活,晚上偷摸從後院溜到家裏,半夜給孩子們煮夜宵,忙得不亦樂乎。


    宋不言時刻把著門,防止有外人探頭探腦,再就是負責翻晾曬的幹菜,這些都是要帶回京都的東西。


    “姥爺,你就跟我們去京都養老唄。你看啊到時候咱們都走了,你一個人擱這待著不寂寞啊,到處空蕩蕩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顧念北抱著宋不言的胳膊,軟磨硬泡,今兒個他非得成功不可。


    端著香濃芋圓奶茶的越北茉幽幽道:“唉,章叔最遲明年5月就會被調走,宋爺爺連個下棋的人都沒有。


    我爺爺那還有一副極品棋盤呢,也不知道便宜了誰。”


    極品棋盤?


    宋不言心中糾結,要是能下回棋也好啊。


    夜裏,顧念北沒複習,念經似的在宋不言耳邊叨叨叨。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你這孩子,我答應還不行嘛。”


    顧念北眼含熱淚,“姥爺,你放心,至少每年清明我都陪你一起回來。”


    待他回房時,宋不言獨自坐在床上望月等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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