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大家都相安無事。


    終於到第四天,有人忍不住狂歡起來,奔走相告,打算在巨大的廣場舉行狂歡舞會,慶祝著苦難與末世的過去。


    苦難後細細微微的甜總是讓人沉醉。


    就像孤苦無依的人在極寒中行走,凍的瑟瑟發抖渾身僵硬,但是那至少證明你還活著,當你覺得嚴寒不再寒冷,在嚴寒中渾身發熱時,那才是災難的開始。


    人們把目光放在了食物的地方———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食物。


    即便被警告過,即便知道那或許是陷阱,也依舊誘惑力十足,這種懷疑在偷吃這些食物卻沒發現副作用後,達到頂峰。


    士兵們很快聽從上級的命令,在假裝迂回和掙紮後,把已經包圍起來有異常食物的地方讓了出來。


    即便國家開放糧倉,加大了糧食的發放力度,但是毫無油水的米飯青菜,如何能和鮮豔的水果、美味的肉類相提並論呢?


    顏色鮮豔的果實,黃澄澄的炸雞肉排,走在店門口,飄香十裏,讓人移不開眼。


    也有相信時音的普通人偷偷來問了不聽話的後果,時音絲毫沒有隱瞞,把所有的後果和可能發生的事一一告知。


    聽話的人關緊門窗,弱在家裏,不敢去看外界的誘惑,不聽話的人在偷嚐甜頭後覺得國家小題大做,越發放肆。


    入夜,圓月當空,盛大的篝火照亮半邊天,選擇怠惰的人們在篝火旁載歌載舞。


    他們根本不想去思考如何回到苦難中,他們隻想在這一刻如何吃個飽飯,幸福快樂的放鬆自己,全然不知自己的笑容裏盡是沉淪與麻木。


    有些人的衣裙被火燒到,也隻是笑著輕輕撲滅火焰。


    沒有痛感。


    這裏沒有痛苦,隻有舒適與幸福,他們感覺不到灼燒的痛,撲滅火焰後,繼續牽著旁邊人的手跳舞。


    “真的不去阻止嗎?”屋頂上,北清川好不容易在排查了一座座高樓後,找到了一個人坐在廢棄的樓頂上,孤零零的時音。


    說是孤零零,時音看上去倒是悠閑自得。


    她手裏拿著一個高腳杯,酒杯中的紅酒紅的誘人,雙腿搭在邊緣,麵帶笑意的看著下方篝火跳舞的人們。


    “這樣不好嗎?”時音笑得懶洋洋的:“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怎麽,你和芙蕾雅還怕我想不開,去做什麽其他的事嗎?”看著北清川鬆口氣,低頭發短信的樣子,時音輕笑一聲:“從哪兒弄來的電和信號?”


    “赫爾莫德先生給我們的徽章上安放了獨立的能源電路信號器,短時間內節省點用,可以恢複簡單的通訊。”北清川來到時音身邊:“你不知道嗎?”


    “這種對我來說無所謂的。”時音伸手,把酒杯遞了過去:“來一口?”


    明明是個很簡單的動作,時音目光坦蕩,北清川卻騰的紅耳朵。


    猶豫隻持續了一瞬,北清川伸手接過酒杯,指尖相碰,隻有這時,北清川會慶幸高樓的夜色深沉。


    “啊?好酸!咳咳”隻是,北清川還沒胡思亂想多久,剛抿一口就忍不住吐舌頭:“果然,幹紅都又酸又澀。”


    “是甜的哦。”時音搖頭:“這是葡萄酒,熟透了的葡萄釀的。”


    “是嗎?”可是剛剛舌尖上的酸澀還揮之不去,北清川又狐疑地喝了一口。


    這次果真是甜的,甜的醉人心脾,北清川都懷疑他第一口嚐到的是否是幻覺。


    北清川疑惑抬頭,卻見時音雙目含笑的看著他,隻是一愣,北清川便反應過來。


    他閉上眼思考良久,再次睜開,沒有低頭去看酒杯又喝了一口,果然,這次口味又不一樣。


    “假的?”北清川驚訝。


    “夢幻中的烏托邦,要先是夢幻,才是烏托邦。”時音伸了個懶腰:“但是,曆史上的老鼠烏托邦實驗,後果可是很淒慘的,實驗老鼠很快滅絕了。”


    “所以,那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真的是你嗎?”北清川還是感覺不可置信:“她為什麽一定要毀滅世界……你,之前想毀滅世界?”


    他真的感覺這兩個人不是一個人。


    雖然一模一樣的臉,做著一模一樣的動作,可是給北清川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難道是因為這段時間時音自暴自棄了,所以戾氣很重,要和大家一起毀滅世界,拉著大家共沉淪?


    “不是的,她才是救世主。”時音聽完卻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的笑容很燦爛,說出的話卻讓北清川驚愕。


    “她是真正的,拿著天平的平等的救世主,我才是有私欲的那個。”時音輕輕搖頭:“她沒有說謊,我也沒有說謊。”


    “聽說過一句話嗎?死亡麵前人人平等,另一個我給大家感染的喪屍病毒都是同一級別的,帶著全世界人類一起進化,長生不死,無差別的拯救所有人。”


    “另一個我雖然是最高級的喪屍,但實際上,等喪屍社會成型的那一刻就隱退了,接下來的一切都靠喪屍自己進化。”


    “所有喪屍獲得智慧的概率和擁有強大的概率都是50%,過於強大的智慧型喪屍,如非必要,不允許出手幹涉,理論層麵上來說,這算是比較公平的。”


    雖說喪屍吃人血肉才能維持活力,但是不吃倒是也能勉強活著,就是比較行屍走肉,當基因極度不適應環境,就會緩慢開始進化去適應環境。


    說到這,時音輕歎口氣。


    “但實際上,那個結局和我想要的結局相差太遠了,主要問題出現在我身上。”時音指了指自己:“再強大的七宗罪,都會在時間的長河中死去,長生不老藥的長生也有盡頭。”


    “但是我永遠不會死,因為我最初的願望就是不想死。”


    其實,這個願望和執念形成的力量有點坑,就好像你生病了,給你一顆藥,隻說能給你治病,一點不說副作用是什麽。


    你說你“不想死”,於是你死不了。


    但是你沒說,你身邊的人死不死,你也沒說是不是隻有你死不了你身邊的人都得死,也沒說你死不了、但是你是否承受的住死不了帶來的時間自己精神上的磨損。


    就是一個簡單的“死不了”。


    “我記得你做了這麽多,其實是為了家人。”北清川試探性的問道:“那這樣的話,如果這個願望真的實現了,你怎麽辦呢?”


    就算這個願望現在立刻實現,時音還是一直死不了,周圍的人迭代更替,父母親人逐漸死亡,這似乎聽起來也不是什麽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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