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都是喧囂,睜不開眼……好像聽到了很多聲音。


    這些聲音實在是太熟悉,即便處在意識混沌的狀態,時音也能清晰的分辨出這些嘈雜的聲音裏究竟混雜著什麽。


    火焰的劈啪聲、喪屍痛苦而瘋狂的嚎叫、混合著不知名的爆炸和落石滾落的聲音,以及人類痛苦絕望的哀嚎。


    是夢,隻是夢而已,醒來就好了。


    時音在心裏默念著,卻還是猶豫了一下。


    夢裏,意識和動作總是不受自己控製。


    時音能感覺到自己睜開了雙眼,在夢裏,即便睜開雙眼看清眼前的景象,大腦也依然處於一種奇異的眩暈狀態。


    她此時似乎是處於一種躺下的狀態,石板與石塊砸落,透過碎石的縫隙,能看見外麵血紅色的天空,粘稠的雲霧盤旋著,伴隨著黑色的烏鴉。


    啊……這是,第一次?


    時音大腦死機了一下,她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夢見這麽早的記憶。


    不,不要,快醒來!


    時音莫名有些慌亂。


    可是唯獨在夢裏,時音的視線不受自己控製,她環繞著四周,似乎在打量著周圍的情況,她呼吸困難,似乎受了很重的傷。


    是了,那個時候自己不夠強大,天災和喪屍將她逼到絕路,這次大概是對抗喪屍的時候發生了強烈地震……


    漸漸的,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身前。


    那是一個用身軀撐起落石的男人,一頭短發亂糟糟的貼在頭上,眉眼深邃,五官端正,時音一度認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從來不對她發脾氣,即便她做了錯事也隻會坐下和好好談心,壓力大的時候會好好安慰她,接二連三的打擊中他依舊從來不說喪氣話,時音一度認為,他比她更強大。


    可是現在,他四肢撐地,跪在地上,用堅硬的脊背為她出一片天,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深深地望著身下的時音。


    即便臨死前如此痛苦,也沒有麵部猙獰,隻是心疼的望著時音。


    時音想說些什麽,可是她嗓子幹澀難受的發不出一點聲響,她想哭,可是混亂與疲憊讓她流不出淚水。


    時音伸出手抱住了男人的脖子,像是小時候無數次埋在男人頸間撒嬌那樣。


    可是男人再也不能回應她,他的體溫冰涼,再也不能揉著她的頭發,安慰她一定能撐到苦盡甘來,也沒法在睡前和她講已經聽過千萬遍的曆史故事。


    【對不起……】時音聽見了自己嘶啞的聲音。


    【對不起,爸爸,都是我的錯……】


    沒有希望,也沒有可去的地方,不像在和平年代遇到災難後總有希望,可以堅信有消防員或者警察來救他們。


    不會有人來救她的,已經沒有人類了!


    沒有歸途,不知歸途。


    眼前的景色逐漸模糊,像是有墨水滴在了水墨畫上,一片片暈染開來,整個世界逐漸成為了黑色。


    像是有無數溫柔的手從背後抱住了她,將她拉入了柔軟而黑暗的世界,舒適的、令人沉醉。


    時音:“!!!”


    時音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麵前赫爾莫德站在南燭身邊,手裏拿著一個金屬的小盒子,穩定的播放著一個輕柔的音樂。


    “誒?沒有效果嗎?不可能啊。”赫爾莫德端起小盒子,上下看了看,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應該能讓你好好休息,你怎麽還是被噩夢嚇醒了?”


    時音沒說話,她深吸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背後隱約有一層冷汗。


    原來是赫爾莫德,最後那一下,她的精神突然舒緩陷入深度沉睡,她還以為有敵人來了,為了讓她放鬆警惕讓她陷入深度休眠呢。


    “拿出去。”時音微微喘息著,按了按太陽穴:“不要在我休息的時候隨便闖進我的房間。”


    “沒關係的吧,反正很快你就不會睡床了。”赫爾莫德無所謂的聳聳肩:“你不是連帳篷都不睡,直接睡樹上嗎?”


    而且,時音休息的時間少的要命,別人每天至少都得睡一覺,她有的時候能三五天都不睡。


    “這個鋼琴盒我七次重生以前就在想辦法製造了,上次都成功了,結果我死了,想必你們應該都不知情。”赫爾莫德遺憾道:“我的預想是讓你陷入深度沉睡,這樣也好保持你的精力……”


    “不需要。”時音打斷了赫爾莫德的話。


    時音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她竟然睡了六個小時,最後深度沉睡的那下,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


    太可怕了,那種舒適的讓人沉淪的感覺。


    “別拒絕的那麽快,你需要保持充足的精力,休息好了,才能讓你支撐的更久。”赫爾莫德不樂意了。


    這可是他的心血好嗎?


    天知道他們為了給時音準備這個鋼琴八音盒究竟努力了多久?時音就算當個配件掛身上也必須拿著。


    “我們這五個人裏,除你之外,承受記憶的最多也就四百次就達到極限了,你有多少次了你數了嗎?”赫爾莫德不服氣的說:“如果連你都崩潰了,我們……”


    “裏麵有很多屬於無效重生。”時音反駁:“有很多都屬於試錯成本,不算前進的步數。”


    “這話騙騙別人也就算了,別把自己騙了。”赫爾莫德才不吃時音這套:“就算是試錯的那些次數,你也必須記住每個細節,否則重生有什麽意義?”


    時音:“……”


    “而且,你不是喜歡鋼琴嗎。”赫爾莫德才不管時音的心情,硬是把鋼琴塞到了時音手裏:“遲到了六百次重生的生日禮物,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時音:“……”


    “去幫其他人,我這邊不用管。”時音深吸口氣,倒是沒有再反駁。


    這個小鋼琴做的尤為精致,不過巴掌伸展那般大小,乍一看上去,似乎有二十多個鋼琴鍵,隻是卻注意到琴的另一側似乎有一個可拉伸的按鈕。


    時音按了一下,竟然真的能發出聲音。


    音色還挺準的……


    “來來來,我教你,旋轉這個按鈕可以調低中高音區。”赫爾莫德立刻上前,他顯然對自己的傑作非常滿意:“便攜鋼琴還能有全音鍵,厲害吧?”


    “我已經不會彈鋼琴了。”時音搖搖頭。


    “沒關係啊,我收錄了88首音樂曲呢,它還是個八音盒。”赫爾莫德拍拍胸脯,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這10首是專門幫你助眠的,另外幾首……”


    “……還有這裏,按這個按鈕就行了,這個八音盒是可以直接調節齒輪的,我研究了幾輩子才研究出來的呢。”


    赫爾莫德滔滔不絕的介紹著,不知道是不是時音的錯覺,她總覺得赫爾莫德在求誇獎。


    “謝……謝?”時音遲疑的試探道。


    “不用謝!”赫爾莫德立刻興奮了,胸脯拍的邦邦響:“我可是擁有上帝之手的人,小菜一碟!”


    “沒辦法,我畢竟是天才科學家,我可是上帝的孩子,就是這麽優秀,相信我這次也依舊能帶領人類的科技更上一層樓,戰勝末世!”


    時音:“……”


    真是不經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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