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一大早,蘇雲照三人便啟程去月城。


    月城不愧是京城附近最大的縣城,來往商販甚多,蘇雲照一行人放好行李,便去看鋪子。


    “小姐,您們來了!”劉掌櫃過完年便來了月城,說到底他心裏也有些不放心。


    “嗯。”蘇雲照應了一聲,問道,“一切事宜都準備好了嗎?”


    “都按照三位小姐的吩咐做了。”劉掌櫃說道。


    一個婦人突然掀簾出現在蘇雲照三人的視線中,嘴裏還喊道:“趙掌櫃,要不要派人去接一下東家……”那婦人見著蘇雲照一行人,掀簾動作一頓,而後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這才十分恭敬地走了過來,行禮道:“東家。”


    “李老板,別來無恙。”蘇雲照笑吟吟道。


    李青花突然有些拘謹,她搓了搓手,“東家,您才是老板。”


    蘇雲照和容玉眠笑了笑,陳敏意則說道:“在這家店你就是老板,你是小老板,她是大老板。”


    一行人被這話逗笑了,李青花卻還是有些拘謹,“還是叫我秦娘子吧,別人都這麽叫我。”


    “你不是姓李嗎?為什麽要叫你秦娘子啊?”陳敏意不解道。


    劉掌櫃歎了一口氣,解釋道:“陳小姐,是這樣的,她夫家姓秦,所以附近鄰居都叫她秦娘子。”


    “還能這樣啊?不應該叫李娘子嗎?”陳敏意還是有些不解。


    容玉眠和蘇雲照對視一眼,連忙岔開話:“哎呀,別糾結叫什麽了!別人樂意叫秦娘子就叫吧,我們叫李娘子便是。”又笑道:“看看這鋪麵,比挽月閣還要大呢!看來阿照你是下血本了啊!”


    “第一家分店,該有的排麵自然不能少。”蘇雲照笑著應道,又對李青花兩人說道,“李娘子,劉掌櫃,帶我們看看吧。”


    李青花連忙應下,待轉悠到後院時,蘇雲照幾人便見到一對兄妹在幫忙打掃。


    李青花見蘇雲照幾人的視線看向她們,心中一緊,連忙衝她們喊道:“安陽,安宜,快過來見見東家。”而後,又轉向蘇雲照三人,有些歉意地說道:“東家,這是我的一雙兒女,方才忘了喊他們過來見禮。”


    蘇雲照溫和一笑,說道:“不必如此多禮,我是聘你過來當老板的,不是讓你們一家過來給我伏低做小的。”


    蘇雲照話罷,那兩個孩子正好走到她們跟前,不等她們行禮,蘇雲照便俯下身子,十分溫柔地說道:“安陽、安宜,這倒是兩個好名字。”蘇雲照撫了撫安宜的頭,又笑道:“玩去吧,不用忙著打掃這些。”


    兄妹倆看向李青花,李青花輕聲道:“去吧。”


    見兄妹倆離開,李青花又帶著蘇雲照幾人在後院轉了轉。


    “看得出來李娘子很用心,辛苦了。”蘇雲照說道。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李青花未見得意,隻是恭敬地說道,“況且,若不是劉掌櫃在一旁指點,我隻怕也做不到這麽好。”


    蘇雲照看了看遠處正在和工匠說話的劉掌櫃,說道:“你們都很好!”又問道:“現在才找到工匠嗎?”


    “一早就找好了,隻不過他們兩位師傅才到月城。”李青花回道。


    “外地的師傅?”容玉眠疑惑道。


    “是,特意從外地請來的兩位好手藝的師傅。”李青花道。


    蘇雲照則解釋道:“你們有所不知,這月城中沒幾個好手藝的師傅,大多數都去京城,還有一些去了江州。”


    “怪不得你說月城沒幾家像樣的首飾店,原來是工匠都跑去別的地方賺錢了!”陳敏意說著,又叫苦道,“蘇雲照,我都餓了!”


    蘇雲照和容玉眠沒忍住笑了出來,李青花則連忙招呼著眾人吃飯。


    眾人吃完飯,蘇雲照想著在這附近轉悠轉悠,謝絕李青花的好意後,蘇雲照幾人才出門去。


    剛走出挽月閣沒多久,她們便被一家米店的店主喊住了,“哎!”店主見蘇雲照幾人看了過來,連忙小跑至她們身前,問道,“你們是秦娘子什麽人?怎麽從她店裏出來了?”


    蘇雲照幾人互相看了幾眼,蘇雲照遲疑道:“我們,是她遠房親戚,聽說她開店了,過來慶賀慶賀。”


    “她還有遠房親戚?”那店主狐疑道。


    另一家成衣鋪的店主湊了過來,“你們可別是見人家開店了發達了,過來攀親戚的吧?她男人剛死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們幫襯幫襯?”


    街對麵茶樓的店主在門口東瞧瞧西瞧瞧,也湊了過來,上下掃視這蘇雲照幾人,“瞧你們這打扮家中定是吃穿不愁的,可秦娘子當時那般困難,都是親戚,你們好歹也接濟一二啊!”


    蘇雲照幾人被他們說得一陣頭大,她們看重李青花的能力和人品,便沒多問她家裏的情況,更何況這是別人家裏的事,她們也不好問。


    “好了!”陳敏意大喊一聲,又忽悠道,“我們六姐妹啊,命苦,不得父母看重,從小就在邊川買燒餅,勉強混個溫飽,這青花姐開店,我們自然要穿好點,不然可就給青花姐丟大臉了!”


    蘇雲照幾人有些目瞪口呆,見那三個店主狐疑地看了過來,也跟著假模假樣地擦了擦淚。


    “哎喲,你們怎麽和秦娘子一樣命苦啊!”成衣鋪老板說著,也假模假樣地拭淚。


    “哎喲,可別這麽說,青花還是幸福過的,她男人沒被捉去當兵前,對她那叫一個好啊!兩小口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好啊!她男人從來不和她紅臉!”茶樓老板說著,又用帕子捂嘴笑了笑,“聽說,還給她洗過小衣那些東西呢!”


    “這事擱我,我絕對不做,男子漢大丈夫,豈有給女人洗衣服的道理?!”米店老板信誓旦旦地說道。


    另外兩個老板嗤笑一聲,而後成衣鋪老板說道:“你連媳婦都沒娶到,想給女人洗也沒機會!”


    “你嫁給我了,我不就娶到媳婦了嗎?”米店老板笑嘻嘻地說道。


    “去去去,滾一邊去!”成衣鋪老板捂著鼻子,嫌棄地揮了揮手。


    蘇雲照幾人聽得一陣麵紅耳赤,陳敏意卻抓住機會問道:“這當兵的死了,不是有撫恤金嗎?”


    陳敏意這麽一問,三個老板也沒再打鬧了,隻見米店老板往地上啐了一口,說道:“才二十兩!能管幾天生活?我一天都掙得比這多!”


    “就是!這秦娘子上有一重病的老母,下有兩個不滿十歲的孩子,這處處都要花錢,二十兩她勒緊褲腰帶過,這日子都過不下去啊!”茶樓老板感歎道,“也就是秦娘子能吃苦,為了賺錢什麽肯幹……”


    “二十兩?”蘇雲照三人終於反應過來了,初聽到“二十兩”時,三人還以為自己聽錯。


    “是啊!二十兩!不是之前的三十兩了。”茶樓老板說道。


    米店老板壓低聲,說道:“要我說,如今這個皇上沒有之前那個好!他一上來,把國庫都給敗光了!”


    蘇雲照幾人麵色凝重,他們說的“三十兩”也是不對的,因為,當時陛下下令犧牲在勉鄉之戰的士兵,朝廷每月給其家眷發放三倍撫恤金。也就是說,李青花每個月應該有九十兩撫恤金才對!


    幾人對視一眼,都不敢將實情說出來。


    “也就那樣吧!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也不懂那些事,不打仗我們就燒高香了!我兒子正是那個歲數呢!”茶樓老板說著,還合手朝天拜了拜。


    “去年年初才打了一場,你就放心吧!”成衣鋪老板寬慰道,又打趣道,“趕緊給你兒子娶個媳婦吧!早點抱上孫子,也叫我們樂嗬樂嗬!”


    見她們聊得起勁,蘇雲照幾人互相看了看,禮貌性地打了一聲招呼,便離開了。


    三人也沒有心思逛街了,隨便找了個人少的地兒坐了下來,陳敏意低聲說道:“怎麽回事?不應該是九十兩嗎?”


    蘇雲照搖搖頭,“我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國庫這幾年比較空虛才會如此吧?”


    容玉眠長歎一聲,“我回去向祖父提一下這事兒吧,探探祖父的口風。”容玉眠說著,又道,“實在不行,我接濟她們便是。”


    “大梁這麽多落魄的將士家眷,你能接濟一個百個,還能接濟千個萬個嗎?”陳敏意說道,“之前在順城時,那裏的育嬰堂連孩子都養不起了。你們說說,我們幫得了這個還能幫得了那個嗎?”


    “敏意,你說得對,我們是能力小,沒辦法幫到更多人,但我們難道為此就要袖手旁觀嗎?”蘇雲照問道,長歎一聲,又認真道,“回京之後,我要去問一下殿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陳敏意一拍手,“就等著你這句話呢!”她說完,喝了一口茶,而後才說道,“我覺得肯定是出了貪官,不然皇上親自下令的九十兩怎麽就變成了二十兩?”


    容玉眠見附近有人過來,輕咳幾聲,說道:“出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


    蘇雲照點點頭,幾人這才回去。


    蘇雲照旁敲側擊地問了李青花一些家事,雖然有些冒昧,但是她們卻得到了一些信息。確實如那三個店主所說的一樣,李青花的撫恤金每個月隻有二十兩。不僅僅是她家如此,還有她同村的幾戶人家也是這樣的。


    李青花見蘇雲照幾人麵色凝重,還大著膽子問了問,被蘇雲照搪塞過去了,她倒也沒有多問。


    待到二十八挽月閣開業那天,蘇雲照見生意不錯,心裏的一塊石頭也放了下來,而後幾人謝絕了李青花多留她們幾日的好意,馬不停蹄地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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