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距離高考還有一個月,學校已經貼滿了紅色的高考標語。


    某天晚自習下課,天空下起蒙蒙細雨,學校的瀝青路被打濕。


    陸許舟拎著椅子走在路上,躲開路上的水坑。


    路上有個同學喊他,“拿著椅子去哪兒呀?”


    陸許舟回頭,“去宿舍樓那邊的舊倉庫,我椅子壞了,去那邊換張好的。”


    他的椅子莫名少了顆螺絲,靠背已經垮了,坐著很不舒服。


    宿舍樓那邊的倉庫擺滿了畢業生的舊座椅,大家想換座椅都是去那兒挑的。


    他偏頭恰好看見倉庫側門溜進了個熟人。


    是王鵬飛。


    從上次警察局一別,他們已經有半年沒見了。


    他懷裏抱著個女生,腳步虛浮,看著像是醉了。


    ——他都跟蹤藍朵好多次了,天天騷擾人家,還造謠說藍朵是他女朋友。


    同桌的話突然出現在他腦海裏。


    同時浮現的還有雲姨那張滄桑的臉......


    他如果再錯下去。


    他下意識拎著椅子走進了倉庫。


    “......”


    倉庫門口圍了黑壓壓的一群人,各個年級的同學都有,議論聲此起彼伏,都爭先恐後地往倉庫的小門看。


    最後是女老師大喊了醫生,“藍同學,你先冷靜一些。是誰對你做了什麽?”


    藍朵縮在女老師的懷抱裏嗚咽,“嗚嗚......他想強暴我。”


    女老師一驚,朝著兩個一起過來的保安道:“把那個校外人員給我抓牢了!”


    藍朵緩緩抬頭,指著陸許舟,“老師,還有他。”


    “什麽?”


    “他和那個小混混是好朋友,就是他把他放進學校的......嗚嗚。”


    陸許舟的手在發抖,以前王鵬飛來看他確實給了他校園卡......


    女老師厲聲質問,“陸許舟,有這回事嗎?”


    “不是,我剛剛分明救了她!”


    “是!”被人按住的王鵬飛突然躍起,惡狠狠地盯著他,“就是他在慫恿我!”


    .


    “不會吧?那可是陸許舟哎,我們附中的校草。他怎麽會做這種事情?”


    “對啊,應該是假的吧。陸許舟跟藍朵也不熟啊,我看他們一年下來說話都不超過三句。”


    “也不一定,那小混混和陸許舟確實是好朋友。陸許舟腿受傷的時候,那小混混經常來接他。”


    “我聽說那小混混手上還有陸許舟的校園卡。”


    “咦,誰會跟小混混玩兒?他不會是個心理變態吧......”


    “如果我半殘廢了,我也會變態哢哢~”


    “自己跳不了舞,所以毀了別人嗎?”


    陸許舟站在人群中被指指點點,隻覺得荒唐又離譜。


    但在那年的夏天,這樣的事情確實發生在他身上。


    繼多年的夢想無法實現後,他又被多年的好友背叛了。


    .


    然後姐姐回來了。


    她那時也還在病中,但還是坐了最快的那一班飛機,第二天早上出現在校長室門口。


    她帶著家裏的監控,和他在警察那裏簽下的調解書,還了他一個清白。


    王鵬飛能進學校確實是因為他的校園卡。


    對於學校來說,他可有可無。


    他不能再跳舞了,隻是個半路出家的文化生,對升學率毫無幫助。


    加上他和王鵬飛千絲萬縷的關係,他被勒令退學了。


    .


    然而人們隻會聽自己想聽的真相。


    一個小混混犯錯和一個天之驕子協助小混混犯罪,明顯是後者更吸引眼球。


    流言蜚語仍在四處傳播。


    三天後,警察那邊查明事件和他無關後,姐姐拽著他回到原來的班級,讓藍朵給他道歉。


    藍朵瑟縮在座位上,睜著驚恐的眼神看向他們,顫抖著嘴唇,“我......我當時怎麽知道......我是受害者啊。”


    班主任站出來打圓場,“許舟家長,你這樣就不對了吧,她在怎麽還是個小孩啊。”


    “19歲,她是個成年人。”


    班主任,“......”


    藍朵狐狸似的眼睛流出兩行清淚,“當時的情況,我顧不了那麽多......我真的很害怕......”


    當時姐姐得了流感,是戴著口罩來的。


    他看不清姐姐的情緒,但清楚地聽見她笑了一聲。


    她沉默了兩秒,看向藍朵胸前的名牌,“藍朵,好名字。”


    ***


    “許舟?”


    “陸許舟?”


    “陸許舟!”姐姐的呼喚又把他拉到現實。


    “嗯?”他從回憶裏驚醒,抬頭看向姐姐。


    陸林晚走到他麵前,毫不客氣地往他頭上捶了下,“發什麽呆?”


    他想起以前的事情,好像每次姐姐都會在哎。


    不管她有多忙,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她總會在他身邊。


    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經曆,讓他無比的依賴姐姐吧。


    他看著姐姐捶他,原本該喊痛的嘴毫無預兆地笑了起來,整個人憨憨地,冒著一股傻氣。


    陸林晚滿眼的不解,“?”


    莫不是被她開導成傻子了?


    哎,她果然不適合做這種工作。


    陸林晚繼續用手輕敲陸許舟的腦殼,想讓他把傻氣收回去。


    她問,“你聽到我剛剛說的話了嗎?”


    陸許舟搖頭。


    “我剛剛讓小魚聯係了李導,那邊說如果我投資的話,女主的人選其實還能商量。”


    陸許舟震驚,“你說什麽?”


    陸林晚忍著脾氣再說了一遍,“如果你不想麵對藍朵,我可以讓李導換人......”


    如果這次陸許舟還聽不清,那她下次就捏著他的耳朵說。


    陸許舟眼裏滿是驚恐,“姐姐,你現在好像劇本裏那些反派。”


    陸林晚眯著眼睛掃向他。


    陸許舟低頭看著地磚,乖巧道:“我覺得我遲早要麵對的。就像上次那個劉焦......總之,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現在也成長了,我會自己解決的。”


    這次,他一定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他不能再依靠姐姐了。


    姐姐可以是他的後盾,但不能一直在他前麵給他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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