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不複返。


    建安軍攻打定襄城的難度,不亞於鐵力可汗攻打太原。


    甚至比突厥大軍打太原還要麻煩。


    周雲沒有數目龐大的炮灰可以用,也沒有足夠的攻城器械。


    攻城武器都還要等到了定襄之後,重新打造。


    可以說,一開始,定襄都不在建安軍的計劃裏。


    北地定襄,


    大楚屹立邊關的雄城,城高八丈,城郭廣闊,還有三座衛城。


    乃是大楚花費無數人力物力,建立的邊防核心。


    攻打這種城池,確實是個不算明智的抉擇。


    但從戰略的角度出發,此刻還真是攻打的大好天時。


    突厥人大軍遠離定襄,被馬邑郡隔開,


    定襄城守軍隻有蔑爾齊人跟一支羅浮山被打殘的王帳軍騰格裏。


    雖然還有幾部草原貴族,跟大量的楚人奴隸,看起來兵力七八萬,但實際上戰力並不算強。


    若是等鐵力大軍回到定襄,那楚人肯定是沒希望的。


    這就像當初,北狄國等了十幾年,也一直沒有攻陷大楚的定襄城,裏麵玄機是一樣的。


    攻城,自古都是最慘烈也最難打的戰役。


    寒風。


    刺骨。


    楚興城外。


    旌旗遮天,長槊蔽日。


    數以萬計的兵馬,甲胄閃爍冷光,鐵片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是一支雄兵。


    兵卒軍紀嚴明,大路上,隻有碎碎的腳步聲,跟來回奔騰的馬蹄聲。


    長龍般的隊伍,無一絲雜音,一片肅殺之氣彌漫。


    城內三座兵營,城外兩座大營,楚人如同螞蟻,幾乎傾巢而出。


    建安軍的兵卒,分三路,迎著北風,踏雪出征。


    整個茫茫山原之間,黑色甲胄的兵卒,一眼望不到盡頭。


    山河瀟瀟,鐵騎濤濤。


    這支在北疆廢墟裏誕生的軍事集團,要向敵國揮出封喉一劍。


    盡管大部分建安軍戰營,成軍時間很短。


    但楚兵們眼眸炙熱,臉上洋溢著興奮,鬥誌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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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興城外,一處大營的窩棚裏。


    一名楚國婦人,從木頭搭建架體,幹草覆蓋頂棚的小窩裏。


    前後忙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還有一個不輕的舊布掛戴,裏麵都是些馬肉幹等吃食。


    自古,窮家富路,良人遠征,婆娘平日裏舍不得的好東西,一股腦都的拿出來了。


    “老頭子,這會跟著去,可要保重啊,幹輔兵,可別逞英雄。”


    老農戶皮膚黝黑,臉上滿是溝壑,那是歲月的痕跡。


    看上去六十來歲,實際可能五十多點。


    封建時代,一般農家能活過五十,都是不容易的。


    他也許是個平凡農夫,卻撐起過這個普通的大楚農家。


    “行了,行了,火頭營裏有的,咱們輜重多著呢!”


    “峰兒也真是,出征都不回來看一眼母親,嗚嗚嗚……”


    “你……你這婆娘真是事多,等這場打完,咱們在楚興買塊地,以後就沒苦日子了。”


    老婦人忍著眼淚,將丈夫的甲胄疊好,給老農背上。


    這是一套皮甲,上頭發的。


    還拿出了一把細長的樸刀,這是建安軍給女卒、老人用的。


    “回去吧,收拾一下,跟著幾個呱噪婆子進城,春天的時候啊,我就回來了。”


    無數農夫跟隨著建安軍的後營、輔兵,踏上了行軍之路。


    這一戰,乃北疆立鼎之戰。


    項濟、周雲直接梭哈,全部壓上,建安軍男子,下到十歲孩童,上到六十老人,全民皆兵。


    一個個老人,穿著或背著皮甲,從大營的窩棚裏,向著大纛處集中。


    建造營的士卒,在幾百步的營牆上,堆積引火之物。


    能搬的,他們都搬走了,這些大營,不可能留給北狄人。


    老農背著包袱和皮甲,手持樸刀,轅門之下,最後看了妻子,揮手道別。


    隨後,跟著人群,踏上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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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處城內的住所裏,一名老人,身著錦衣,坐在椅子上。


    前方雪地,十幾名宗族的後生,身覆甲胄,給老祖公磕頭。


    他們有的入選了戰兵,有的則是後營兵卒。


    十幾個戰營,並不是同時開拔,先鋒騎二營,早已經在幾十裏外了。


    黑蟒李泰,斬北狄國大纛的猛人,有他開路,該是到定襄城之前,都沒什麽戰事。


    “行了,行了。”老族公牙齒少了幾顆,說話漏風。


    “這都沒死呢,一個個全磕上了。”


    “該走都走吧,這一戰,要打出我北人的威風。”


    枯樹蓋雪。


    一群白發人目送宗族少年們踏上征程。


    良久之後,院內寂靜,隻剩下了幾個老婦人,跟幾個老頭。


    一名滿是皺紋的楚女,顫顫巍巍,給老祖公遞上皮甲跟樸刀,擔憂的道。


    “您六十一了,老頭子,可以不去的。”


    “嘿嘿……”老祖公猥瑣一笑,賤賤的道,“項王都去了,咱怎麽能不去。”


    “王家一輩子被草原狗欺負,咱得親手砍幾顆胡人腦袋,才能下去見父母。”


    “我看你家老頭,是想去試試胡女的滋味啊!哈哈……”


    “滾,你們這些沒正經的東西,帶壞後生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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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塞雄城,楚興。


    一杆湛金十字槍,迎著風雪,傲然聳立。


    九節銅環,叮鈴作響。


    這杆長槍,再次出征了。


    自它橫空出世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乃是北人心中的大纛。


    城樓之上,項濟、周雲,踏雪而立。


    他們都穿著紅色的玄甲,項濟那套拉風的金甲,已經給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將會代替項濟,坐鎮楚興城。


    遠方,山巒共長天一色。


    建安軍的旗幟連綿,就像三條蜿蜒的長蛇,一直到大地的盡頭。


    “嘿嘿,咱們有這麽多兵了?”項濟反手握著帝王劍,悻悻的笑道。


    聞言,周雲眼眸深邃,遙望楚興城下,人山人海,楚人兵卒,士氣高昂。


    “攻陷定襄,沒兵可不成,打下來,還得對付突厥人反撲。”


    “要是父皇願意相信本王,把太原軍隊給咱們指揮,這一戰,本王把突厥滅了。”項濟麵露遺憾,惱怒大楚朝廷不給支援。


    “哼哼,”周雲噗嗤一笑,譏諷的道,“項老哥滅了突厥,那接下,滅不滅你那父皇呢?”


    “那自然是不會!”項濟一愣,理所當然的道。


    聽到項濟傻愣的回答,周雲轉頭,冷冷的說:“那你說,班師回朝,兵權交出去,皇帝會不會滅了你?”


    “這……”


    饒是項濟反應再遲鈍,也知道了,這道題無解。


    項濟是七皇子,有滅國之功,還有舉國雄獅在手,順手把楚帝拿下,這是完全合乎禮法的。


    滿朝文武,換個皇帝而已,甚至積極點還可以混個從龍之功。


    至於替聖昌皇帝死戰,做夢呢?榮華富貴不好嗎?去給個老頭殉族。


    大楚一朝,皇子之禍,由來已久。


    開國的十幾個大門閥,基本都換了一輪,還差項濟這一場皇位之戰?


    “再看一眼,就準備出發吧。玄武軍,已經等很久了。”


    聽了周雲的話,項濟的目光不由看向遠方的玄武軍大纛。


    如果說龍驤軍是建安軍最強的矛,那玄武軍在定位上,就是最強的盾。


    步二營孟百川,這支步卒從十裏坡來,走過河原,走過羅浮山,扛住了哲哲的鐵騎。


    步三營丁憾山,由刑徒軍跟傷兵歸建為根基,同樣經曆過羅浮山跟哲哲鐵騎的考驗。


    第十二營,以昔日楊猛楚軍衡州郡降卒為班底,三千鐵騎,全部按主戰騎兵三營的規格配置。


    全軍一萬三千人,配上輔兵、後營,達到一萬八千五百人。


    乃是此次北伐定襄,項濟的中軍。


    這次北上,周雲是傾巢而出,能用的兵力,幾乎全部調走了。


    步一營楊延,騎二營李泰,騎三營李昂,第十三營李保,第十四營王武,第十五營劉黑豹。


    加上玄武軍,共計九個戰營,戰兵四萬餘人。


    隨軍後營、輔兵不下二萬,主力有六萬多。


    周雲使用文工團熏陶良久,發動北人護北,全民皆兵。


    此戰勝,則北疆勝,此戰亡,則北疆亡。


    共計征發護送輜重,攜帶兵器,開挖泥土,伐木建造攻城器械的楚國人丁,不下七八萬。


    建安軍在楚帝二十三年冬,北上攻打定襄城的兵力,足足達到了十三萬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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