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南方偏隅的一角,百獸穀,盤龍堡,音門。


    王天在樹下正襟危坐,神情極其嚴肅專注,對著眼前的玄冰兔,也似是對自己說道:“小兔子乖乖,你要堅強,你要相信自己不會消失……”


    玄冰兔,一階戰獸,可以說是這個世上最孱弱的戰獸,而對著這麽一隻如綿羊般的戰獸,王天的額上,竟然不知何時已經滲出了汗水。


    深呼吸一口氣,他緊了緊右手手中的黑色攝魂棒,左手則緩慢而顫抖地伸向玄冰兔的腦袋,兀然間,已經打出了一套複雜的指法。


    一股乳白色光芒在手掌間散開,將玄冰兔籠罩!


    玄冰兔突然驚恐起來,但無論如何掙紮,也無法掙脫白光的纏繞,它的魂魄慢慢從身上剝離。


    機會!


    就在這時,王天的右手緊握攝魂棒,迅速刺向已經完全脫離了身體的玄冰兔魂魄。玄冰兔的魂魄顫抖起來,白色光芒更是一陣抖動。


    “收!”但這一切根本沒有一絲影響王天,隨著他一聲叱喝,玄冰兔的魂魄已經化作一道亮光,被吸入了攝魂棒內,不斷閃爍。


    獵魂師,王天竟然是世間極其少有的獵魂師!


    沒有先天戰魂的戰士,要成為魂戰士,隻能通過強行用戰氣煉化戰獸的魂魄。加入獸魂煉丹煉器,更是有超乎想象的功效。


    而世間,隻有獵魂師可以捕獵獸魄!


    但此時王天根本沒有成功獵取獸魂的愉悅感,而是更為認真專注地盯著手中的攝魂棒,那盯著那閃爍不停的魂魄。


    靈魂光芒突然暴亮了一下,下一刻卻是如煙花般綻放後,然後消失無蹤!


    不是如煙花失去亮光後看不見,而是真正消失,不知消失去何處!


    “艸,又是這樣!”王天氣憤地舉起黑棒,準備狠狠砸下泄憤,但又突然響起這是範古音留給他的遺物。於是他憤恨的目光移到了碧藍的天空上,“老天,你讓我重生了,回到了五年前,難道就是為了逗我玩?”


    上一世,王天是一個饑寒交迫將死的乞丐,然後被範古音救了他,收為弟子,待他如子,教他修煉戰氣,捕獵獸魂,成為魂戰士,獵魂師。


    但後來範古音身死,實力不濟的王天眼睜睜看著範古音創立的音門被解散,範古音的遺物攝魂棒也被長老會收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王天極度不甘,極度愧疚,而不斷瘋狂修煉,想要重建音門,然後卻真的發了瘋般去捕獵六階戰獸狂暴毒蟒,意圖收其獸魂,最後死在在了狂暴毒蟒的毒液下。


    再度睜開雙眼,他發現自己重生了,重生在音門下,卻又是範古音身死不久。而這一世為人,老天似乎和他開了一個更大的玩笑,成為了一個“半廢柴”。


    戰境等級依次為:戰者,戰師,戰將、戰宗,戰王、戰帝、戰君、戰聖、戰神,每一個戰境再分為九階。而王天今世的戰氣等級,一直停留在可憐的一階戰者水平,無論如何煉化天地元氣,都無法再有寸進。更離譜的是,他捕獵的獸魂還會無緣無故消失無見!


    這些日子,他不知道抓了多少的的玄冰兔用來實驗,而實驗的結果,無不如先前的境況。所以,這一世的王天也成了整個盤龍堡的笑柄,被很多人恥笑,笑他為“廢柴”。


    王天收回目光,他沒有歎氣,因為他前世今生都隻會憤激,不會長嗟短歎。站起身,他打算再去抓一隻低級戰獸。


    就在這時。


    “王……王……師弟,快……,救……命……”一聲急促而斷續的叫喊兀然傳來。


    片刻後,一道人影已經掠到了他眼前,雙手撐膝,喘著氣說道:“王……王師弟,快……”


    王天急忙扶起了韓餘,皺眉說道:“韓師兄那麽著急,到底是怎麽回事,怎會大老遠跑來這裏找我救命?我一點醫術都不懂啊。”


    韓餘長籲幾口大氣後,說話才不再斷續:“我藥神門大師兄被體內戰魂反噬,王師弟趕緊跟我去!”


    話還未說完,韓餘已經迫不及待拉著王天急促跑去。


    韓餘一邊跑著還一邊解釋:“王師弟,真是抱歉,現在整個百獸穀隻有你可以救到他了,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大老遠從藥神門跑到這來找你了。”似乎生怕王天生氣不肯救人。


    王天被他拉著,依然是一頭霧水,說道:“你們到底要我怎麽救人啊?我又不懂醫術!”


    韓餘看了看王天的臉色,隨即垂下眼說道:“王師弟你可以讓戰魂瞬間消失不見……”


    韓餘的話還未說完,王天已經猜到了藥神門的用意,也知道韓餘是因為什麽原因沒有看著自己說話,原來是怕觸碰到自己的痛處。


    但救人要緊,他有心讓韓餘知道自己的態度,於是大笑說道:“師兄聰明絕頂,這都想到了,哈哈!”


    聽著王天的語氣,韓餘知道王天沒有介意,心情頓時放開,也笑道:“嗬嗬,王師弟說笑了,多謝王師弟肯出手相救。”


    說話間,二人腳下已經越跑越快,隻是還未到門口,又有一聲大叫傳來。


    “王天何在?”


    一陣馬蹄聲響起,片刻後一人一馬已經到了王天麵前。


    看著眼前的黑馬,白衣人,王天已經知道對方身份:長老會的傳信弟子。但馬蹄下那被踐踏過的綠草卻是如此刺眼,以致他霎時間像是被什麽刺痛了一下。


    來人看到王天臉色不對,但也隻是淡淡說道:“偌大的音門沒有一個通傳的弟子,我也隻好策馬進來了。”


    王天從綠草間一個個馬蹄印中收回目光,強壓心中怒意,說道:“我自然不敢怪師兄你,隻是被踩壞的小草兒不會陰毒咒罵師兄……這匹神駿的黑馬,我就不敢保證了。”


    傳音弟子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但一時又不知如何反駁,隻好哼一聲,說道:“音門王天聽令,經長老會和各門主商議決定,令你將範古音留下的攝魂棒交出!”


    說完丟下一塊牛皮令紙,斜看王天一眼,便調轉馬頭,一臉不屑。


    “師兄既然已經找到了人,也完成了任務,是不是應該下馬慢行,免得小草兒咒罵師兄……神駿的坐騎?”王天冷冷說道。


    傳音弟子勒轉馬頭,看向王天,欲想說話間,卻看到了一雙冷如寒冰的目光,身體兀然一僵,呆立當場。


    但下一刻,他突然想起眼前隻不過是一個“廢柴”,身處的隻不過是一個殘存的門戶,身子的寒意頓時散去,反而輕蔑地看了王天一眼,說道:“雖然我的事已經辦完,但也要回去複命,我叫陳揚,如果有什麽不服氣的地方,可以隨時來找我……”陳揚的表情愈發鄙夷不屑,“隻是來找我,就要做好被打殘的準備。”


    空曠的音門再次響起馬蹄聲,比先前更為響亮,更為刺耳。


    此時王天眼中不單止是被踐踏的綠草,腦中也盡是被逼著交出老師遺物的奇恥大辱,兩世人,音門都被這般踐踏,自己被這般蔑視,他已經怒不可遏!


    盤龍堡分為五門:天門、明門、劍門、藥門還有音門。


    兩年前,範古音對異族戰績彪炳,功勳足矣自立一門,而創立音門那天,王勿正式拜師,成為音門第一位核心弟子。但到範古音不久後身死,音門這便變成了一個無主之門,也隻留下了王天一個人,留下一支攝魂棒。


    一個傳令弟子竟然也敢看不起我音門嗎?王天雙目噴火,就要向著這個傳音弟子衝去!


    但一隻手突然拉住了他,王天回頭看到了皺眉搖頭的韓餘。


    “王師弟,你不是他的對手,雖然他隻是一個長老會的傳音弟子,但也有六階戰者的實力。”韓餘認真說道。


    馬蹄聲漸小,陳揚人已也遠去,王天看著漸漸消失的一人一馬,不單止拳頭,連眉毛都顫抖起來。


    馬蹄此時更是像隔空一下一下踏在了他身上,令他呼吸困難,氣憤難耐。抓起地上的令紙,拳頭愈發緊抓,整個手掌蒼白異常。


    即使音門隻剩下我一個人,我隻是一個一階戰者,你們再也休想輕易侮辱我音門的尊嚴!攝魂棒,除非我死,不然你們休想得到!


    你,陳揚,我到時也會去找你,讓你跪在音門的草地下磕頭認錯!


    韓餘看著全身氣得發抖的王天,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心急於他師兄的境況,拍著王天的肩膀喊道:“王師弟……”


    王天身子一震,強壓心中的怒意,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便邁開了腳步,說道:“救人要緊,我們先趕去藥門吧。”


    兩人策馬疾奔了足有小半個時辰,才從音門來到了藥門,而後下馬,兩人又是狂奔一刻鍾,王天這才終於看到了戰魂反噬的藥門師兄。


    看著床上那人陣青陣白陣紅,不斷變幻的臉色,還有額頭上閃爍不停的一個猙獰狼頭,王天皺眉說道:“看來不是一般的獸魂。”


    就在此時,房門口傳來了一把蒼老的聲音:“是三階風火狼。”


    王天轉過身,看著來人施禮道:“王天見過徐師伯。”


    來人正是藥門門主徐聞,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弟子,臉上的皺紋似乎愈發深陷:“他是我藥門不可多得的奇才,是我太急了,讓他煉化三階的獸魂。王師侄,請你一定要盡力救救他。”


    王天看著徐聞,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也時常這麽樣痛憐地看著自己。


    老師,你在天上過得還好吧?酒,是否夠飲?


    王天深吸一口氣,收斂心神,抽出腰間的攝魂棒,認真對著徐聞說道:“師伯放心,我會盡力!”


    王天走到床邊,收斂心神,慢慢將左手放在了那人額頭上。


    那狼頭似是感受到了什麽,不單止奇快地閃爍,還突然跳動了起來,似乎跳出額頭咬向王天的手掌。


    王天表情不變,手掌上緩緩亮起了乳白色的光芒,下一刻已經將狼頭籠罩!狼頭張開大嘴,似在咆哮,似在抵抗,不斷掙紮!


    床上的那人,已經被汗水濕透,汗水如雨水般落下,似乎正在受盡了極度痛苦的折磨,表情已經慢慢猙獰起來,臉色的變幻越來越快,不斷變幻,不斷閃爍!


    突然,變幻的臉色突然靜止了下來,剩下了隻有如滴血般的潮紅,紅得如滴血!


    王天兀然睜開眼睛,口中吐氣如狂龍,攝魂棒狠狠刺向似要破額而出的猙獰狼頭。


    “收!”


    啵!一聲脆響,狼頭似乎感受到了讓它魂飛魄散的恐懼,但一聲哀鳴間已經它已經毫無反抗餘力地被吸進了攝魂棒。


    床上那人的猙獰的表情開始漸漸舒緩展開,緊抿的嘴唇也開始鬆開,整個人也慢慢放鬆了起來,此時看上去隻會感覺到他是在酣然入睡,一點也不像先前還是極度痛苦的人。


    王天收棒,臉上卻褪去了所有的潤色,蒼白無比,腳下一軟,就要倒下,三階獸魂,對於此時的他來說,已經必須並盡全力。


    一隻枯瘦卻有力的手搭在了他手臂上。


    徐聞扶好王天,感激說道:“多謝王師侄出手相救。”他知道他最寄予厚望的弟子,已經隨著潮紅的褪去,從獸魂反噬中擺脫出來。


    “師伯客氣。”王天蒼白的臉上勉力笑了笑,說道:“盤龍堡各門向來看不起音門,更看不起我,隻有師伯的藥門例外,每月的丹藥發放從不刁難,師侄要感謝師伯您才是。”


    盤龍堡的藥物分配向來都是無論各門人數多少,都會每月獲得同樣數量和質量的藥物,這樣很好地防治了一門的獨大。


    徐聞正色道:“那是音門應得的,沒有人有權利刁難,更沒有人有資格克扣。”


    王天回過氣,自己用力站直了身子,說道:“整個世界都是弱肉強食的地方,遑論盤龍堡?各門門主也怕隻剩下師伯您是這麽想的了。”


    徐聞似乎想再說些什麽,但王天突然搶先說道:“師伯,既然這位師兄已經沒事了,我也要回音門處理事情了。”


    說完他也不顧虛弱的身體,奪門而出。因為此時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很奇怪,似是多了什麽,而且,在他的腦海中,突然傳來一句奶聲奶氣,語氣卻又老氣橫秋的說話!


    “三階,好久沒有吃過這麽美味獸魂了,嘿嘿!小家夥,你也太沒用了,現在才讓我升到一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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