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姑娘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看著徐青青軟若無骨的腰肢,鶯兒的感慨脫口而出。


    “這話可就隻能在此處說說,再不許說第二次了。”顧皎皎難得不曾訓斥,隻叫她再低調些。


    今日之前,她與徐青青並無太多接觸,印象中隻記得她是為容貌上乘的女子。


    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言一般容貌傾城,隻可惜金玉其表敗絮其內,倒與孫協兆般配。


    鶯兒跟在顧皎皎身後:“徐姑娘今夜去的也是第一樓的宴席不成?倒是沒想到小王爺也會邀她。”


    顧皎皎並不意外,耐心解釋:“早些時候他們便有交際,想來因著孫協兆的關係並不陌生;如今又成了王府郡主,身份不可同日而語,倒是不稀奇。”


    “況且,今夜這席麵因著平王而起,將她一並捎上也是情理之中,興許還能再見孫協兆一麵呢。”


    她輕笑一聲,腦中閃過卻是沈雲祉狡黠的眸子,和套麻袋利索地動作。


    顧皎皎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後竟有幾分不知所措。


    另一邊,第一樓。


    沈雲祉負手立於樓閣,垂眸瞧著下人們布置打點。


    今夜的第一樓透著喜色,各處裝點著殷紅的陳設,就連菜色都有意添上了一道百合蓮子銀耳羹。


    杜玉榮站在他的身後,躬身行禮:“小王爺,都已經打點好了,第一樓外已有數名侍衛看守,二樓雅間也已打點妥當。”


    “戲台方才也檢查了一番,今夜定不會出任何岔子,盡數在您的掌握之中。”


    沈雲祉勾唇,眼底盡是玩味:“叫他們都仔細著些,若是漏了什麽,便別想再見明日的太陽了。”


    下一瞬,一道藍色身影闖入視線,她環顧四周,神色複雜,交織著疑惑,震驚和木訥。


    “倒是機靈。”沈雲祉喃喃自語,“知曉著衣衫不凡,便棄了珠翠,隻戴幾支素玉簪。”


    杜玉榮恍神,未能聽清沈雲祉言語,正要請示,卻瞥見了眼底的顧皎皎。


    隻見她快步走向掌櫃,指著屋內陳設詢問。


    “這是何故?”顧皎皎指著第一樓內點紅燭,鋪紅布,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都是小王爺吩咐的?好好地看一場戲,怎就裝扮得如此喜慶?”


    掌櫃的搖頭,一五一十道:“早些時候,是小王爺派人送來這些物件的。我也隻是依照吩咐盡數安排妥當。”


    顧皎皎還想多問,鼻尖忽地鑽入一縷烏沉香。


    一轉身果然就見沈雲祉眉眼含笑,緩緩走來。他身著墨色廣袖長袍,整個人籠在滿屋燭火的暖色中,越發俊俏難忘。


    杜玉榮跟在身側,月白長袍顯得身姿挺拔,溫文爾雅,倒是讓人親近幾分。


    “參見小王爺,杜大人。”顧皎皎福身行禮,“不知小王爺這是何用意,怎地也不曾提前知會一聲?”


    沈雲祉笑笑,挑眉故弄玄虛:“待好戲開場,一切都會明了,豈不更有趣味?”


    見他這副陰惻惻的模樣,顧皎皎已然猜到大概。


    所謂的大戲,怕是平王府的定親喜宴。


    往來賓客也皆是來見證徐青青與孫協兆喜結連理,唯獨平王一行對賞戲深信不疑。


    沈雲祉籌謀至此,絕不會隻為了讓平王難堪;但背後更深層的緣由便不得而知。


    顧皎皎輕笑福身:“小王爺說得是,那我先去後廚瞧瞧,兩位隨意。”


    “你要穿著這身衣裳去那明火之地,怕是不妥吧?”沈雲祉出聲阻攔。


    杜玉榮也在一旁幫襯:“是啊,顧姑娘,瞧你這衣裳的做工走線,怕是出自大家,若是行走於鍋爐之間,豈非浪費?”


    顧皎皎尷尬得愣在原地,隻好將這心思作罷。


    她也並非這般兢兢業業,隻是瞧著時辰將近,想尋個由頭與沈雲祉隔開些距離罷了。


    京城如今人人知曉她受小雲南王庇護,替他辦事,但更願旁人以為兩人以利而合,並無私交。


    戌時將近,已有官員陸續到來。


    見他們人人帶著成箱的賀禮,顧皎皎越發篤定心中猜想。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第一樓高朋滿座,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唯獨堂中戲台空落落,毫無開戲之意。


    礙於沈雲祉在場,眾人不敢多言,但到底等得倦了,禁不住竊竊私語。


    沈雲祉顧若惘聞,隻留心著他手邊的杯盞,餘光卻掃了門外一眼。


    “平王到!”


    一聲高喝,眾人起身,獨氣定神閑的小雲南王穩穩坐著,嘴角掛著滿是戲謔,不達眼底的冷笑。


    平王大步走來,身後果然跟著衣著華麗的徐青青和一瘸一拐的孫協兆。


    徐青青果然招搖,那滿頭的珠翠怕是她的渾身解數;孫三便低調許多,瞧得出不是一件新傷,不過傷勢到好轉許多,隻是步子愈發虛浮。


    “恭喜平王,恭喜孫公子。”


    一路走來,盡是祝賀賀詞,叫平王察覺不對。


    他緊緊盯著沈雲祉,再看這堂中陳設,正欲開口質問,堂內燭火頃刻滅盡。


    下一瞬,戲台豎起一到亮光,以薄紗蒙麵的優伶已開口咿咿呀呀。


    沈雲祉不緊不慢地抿一口茶水:“平王莫慌,有何事看了這戲再說。”


    這戲熱鬧卻詭異,瞧得眾人人心惶惶,左顧右盼。


    獨徐青青不疑有他,隻沉浸在郡主身份的喜悅之中。她這般隨父親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便是人盡皆知的平王郡主了。


    日後誰也搶不走她的位置。


    顧皎皎也是第一次看這詭譎之戲,雖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卻看得心中沉悶,好似巨石堵塞。


    小生一路升遷,看似順暢實則身後跟著不知多少黑臉詭人,他們層層疊疊,酷似寄生,十分壓製。


    而小生從伊始的富態龍鍾漸漸枯瘦如柴,步伐越是沉重。


    戲曲落幕,眾人褪下寬大衣裳。


    卻見黑臉人內裏滿是金銀,小生內裏塞滿稻草。


    看得台下官員倒吸一口涼氣,有的更是擦起額角細汗。


    鑼鼓聲驟然停歇,眾人一齊倒地好似沒了生氣,震人心魄。


    就在賓客以為戲已落幕之際,戲台卻轟然坍塌,掀起一室塵土。


    而那些優伶血肉模糊。


    顧皎皎瞪大眸子,難以置信地看著台上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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