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我說,“咱們去喝一杯吧。”


    在終端區附近有很多酒吧,我選了家比較安靜的:模仿飛船樣式的酒館,光線昏暗,陰涼,還有很多仿木和仿銅裝飾。我要了杯啤酒,在辦案子的時候我從來不喝烈酒,也不會用閃回。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這種自律的需要正是我工作的動力。


    喬尼也點了杯啤酒,那酒顏色深暗,瓶上標著德國釀造,復興之矢裝瓶。我忽然很想知道賽伯人會有什麽惡癖。我對他說:“你來見我之前,還找到了什麽別的東西? ”


    年輕人攤開手。“什麽都沒有。”


    “胡說,”我恭恭敬敬地說,“您真會開玩笑。身為人工智慧,神通廣大,難道你連追蹤你的賽伯體的本事都沒有……你難道連發生意外前幾天的活動情況也找不到? “不能,”喬尼呷了口啤酒,“實際上,我也可以,但是有一些重要原因迫使我不想讓其他的人工智慧同伴知道我在調查。”


    “你懷疑是他們中的某人所為? ”


    喬尼沒有回答,他遞來一張薄紙,上麵羅列著他使用寰宇卡的付費記錄。“謀殺所導致的中斷,讓我丟失了五個標準日的記憶。這上麵是卡上那五天裏的付費記錄。


    “我記得你說被切斷連接隻有一分鍾的時間啊。”


    第五章


    喬尼用一根手指撓著下巴。“我還是挺走運的,隻丟失了相當於五天的數據。”他說。


    我朝侍者招招手,讓他再來杯啤酒。“聽我說,喬尼,”我說,“不管你是誰,除非羲能對你、對你的情況有更多了解,否則我們根本不能在這個案件上有所突破。我問你,如果別人知道你會重建自我,不管你叫它什麽,那為什麽還會有人想要謀殺你? “我想到兩種可能的動機。”喬尼的視線越過啤酒,落在我這邊。


    我跟著點點頭。“一個是造成你的記憶丟失,他們已經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我說,“那也意味著,不管他們想讓你忘記什麽,這記憶一定是過去一周左右的時間受你注意到的事情。那第二種動機呢? ”


    “給我一個訊息,”喬尼說,“但我不知道是什麽訊息,也不知道是誰發出來的。


    “你知道有誰想幹掉你嗎? ”


    “不知道。”


    “那有沒有猜過是誰? ”


    “沒有。”


    “大多數的謀殺犯,”我說,“都是魯莽且突發的衝動行為,而且他們跟受害人非常熟悉,家庭成員,朋友,或者愛人。很大一部分有預謀的兇殺案都是受害者身邊的人所為。”


    喬尼沒有說話。他的臉上有種無比吸引人的東西——混合了男性的力量感和女性的感性。或許是因為他的眼睛。


    “人工智慧有家庭嗎? ”我問道,“有沒有爭執或者不和呢? 或者愛人之間的爭吵? ”


    “沒有,”他微微一笑,“我們有類似家庭的聯繫,但沒有人類家庭展示出來的那剩感情或者責任要求。人工智慧的‘家庭’基本上都是屬於實用性的編碼群體,是為了表示某些處理模式如何衍變而來。”


    “那麽,你不認為是另一個人工智慧攻擊了你麽? ”


    “也有可能,”喬尼轉著手上的眼鏡,“我隻是想不出他們為何要攻擊我的賽體。”


    “那樣是不是更容易? ”


    “也許吧。但是對攻擊者來說卻會更麻煩。在數據平麵上進行攻擊,那才真正的命。而且我也想不出別的人工智慧有什麽攻擊動機。完全沒有道理啊。我對誰都沒有威脅。”


    “喬尼,為什麽你會有賽伯體? 如果我能知道你在生活中的角色,我或許就能知道動機了。”


    他拿起一塊椒鹽卷餅,開始擺弄起來。“我擁有賽伯體……從某些方麵來講,我是一名賽伯人,因為我的……職責……是觀察人類並作出相應反應。換句話說,我曾經就是人類。”


    我搖著頭,眉頭皺了起來。到目前為止,他的話對我來說就像天方夜譚。


    “你聽說過人格重建計劃嗎? ”他問我。


    “沒有。”


    “一個標準年之前,軍部的模擬網重建了賀瑞斯?格列依高將軍的人格,研究他如何成為傑出的將軍。還記得那些新聞吧? ”


    “嗯。”


    “怎麽說呢……我……其實是來源於早期更為複雜的一個重建計劃。我的核心人格是基於大流亡前舊地上的一名詩人。古代的詩人,出生時間是舊紀年的18世紀末。”


    “年代那麽久遠的人,怎麽可能重建起來? ”


    “通過他的作品,”喬尼回答,“他的書信,日記,評論傳記,還有友人的隻言片語。


    但主要是他的詩。模擬重現當時的環境,插入已知的因素,藉助這些創造性的


    產品向前回溯。瞧啊(原文是法語。)——那就是人格內核。當然,起初還是比較簡陋的,但當我成型的時候,已經精細了很多。我們初次嚐試的對象是20世紀一個叫以斯拉?龐德的詩人。這個人格角色非常地固執己見,幾乎到了荒唐的地步,而且沒有理性,偏執,精神有點不正常。我們花了整整一年的努力,才發現不是人格重建得不準確,而是那個人本來就是個瘋子。一個瘋狂的天才。”


    “然後呢? ”我問,“他們用一個已故的詩人建立了你的人格,接下來呢? ”


    “這種重建人格成為了一種模板,我的人工智慧就在這模板上成長,”喬尼回答我,“而賽伯人的身份,讓我能夠在數據平麵社會中行使我的職責。”


    “作為詩人? ”


    喬尼又笑了起來。“確切說來,是作為一首詩。”他說。


    “一首詩? ”


    “一種正在進行的藝術品……但這和人類的概念不同,或者說是謎題吧。一個可以變化的謎題,偶爾能對比較嚴肅的問題提供不尋常的深入分析。”


    “我還是搞不明白。”我說。


    “那也沒什麽關係。我很懷疑我存在的……目的……是否真是攻擊的原因。”


    “那你覺得原因是什麽? ”


    “我不知道。”


    我有種繞了一大圈後又回到起點的感覺。“好吧,”我說,“我會調查一下那五天裏回你幹了什麽,誰和你在一起。除了那個信用記錄,你還有沒有其他可用的線索? ”


    喬尼搖搖頭。“你知道為什麽我一定要知道那個攻擊者的身份和動機嗎? ”


    “當然知道,”我回答,“他們可能會再次出手。”


    “正是如此。”


    “如果有需要,我怎麽聯繫你? ”


    喬尼遞給我一張訪問晶片。


    “安全線路? ”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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