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手裏還握著酒杯,衝著寒荊大聲說道:“殿――殿下,那些毛賊讓我去剿滅了吧,也讓周國瞧瞧咱們的厲害,省得,省得讓他們以為咱們怕了他們!”


    一看就喝多了,話都說不利索了,他們說的是最近在邊山隘口新起的一股勢力,邊山隘口是周國和瓦勒的交界之地,基本上屬於兩不管地帶,原本那裏好像隻有一個不大的山寨,可是最近卻突然強大起來,幾乎都要控製了邊山那片區域,過往的瓦勒客商被劫了不少,瓦勒的人就懷疑是他們背後有周國的支持。


    寒荊看了看那個男子,淡淡笑了笑,說道:“這種事情用不著敬臣親自動手,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成不了氣候。”


    寒昭似笑非笑的看著太子寒荊,我想他一定是在懷疑那群人是寒荊暗自培植的勢力。


    我有些心虛的看看寒荊,他依舊是清冷鎮定的表情。想起在書房裏看到的那個物件,不知道怎麽會這麽巧,難不成那日我唱的“兩隻老虎”這個世界也有這樣的歌謠?


    想想不太可能,剩下的可能就是寒荊曾聽過這首歌謠,難道是以前的那個竹青唱過,那個竹青也是穿過來的?也隻有這個可能了,看那個木雕的磨損程度,好像至少也得有十來年了!


    還記得梅遜雪好像說過,竹青就是張靜之,張靜之就是竹青!寒荊和我相處的時候也很少叫我竹青,而隻是叫我靜之,難道那個在十多年前害瓦勒國由勝轉敗,置瓦勒十萬大軍於不覆之地的女人真的是我張靜之麽?


    我真的是失去了記憶的張靜之麽?我第一次對自己的記憶有了懷疑!如果我是,那麽為什麽我的生活一直是連續的呢?根本沒有一段空白!


    腦子有些亂,怎麽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回到齊王府,夜已經很深了,偷偷的給紹驕陽留了個暗號,回到自己的小屋,一直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日我曾誤打誤撞的唱了那個歌謠,還記得寒荊當時蒼白的臉色,他是否已經懷疑我的身份了?如果懷疑了,為什麽又什麽動作都沒有呢?


    安慰自己說現在的模樣大變了,如果我不說,誰都不能認出我來,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能相信一個人會在短短的兩個月中相貌和體質都發生這麽大的變化!


    可是心裏還是不安定,等到後半夜,有人在窗外輕輕彈了幾下,我一躍而起,打開窗戶,一個人飛身而入,正是邵驕陽。


    我從懷裏掏出幾張紙給他,這正是我在寒荊書房裏找到的,雖然不知道上麵寫了什麽,但是感覺這應該是寒荊寫的,“這可能就是寒荊的筆跡,你去交給萱兒,看看能不能仿照出一封來,令符找不到,隻能試試這個了。”


    邵驕陽默默的接了過去,也沒說話,轉身又從窗戶飛了出去,我看著他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有些好奇,不知道萱兒身邊怎麽會有這麽個武功高強又忠心耿耿的人物,看他的本事,不像是個做奴才的人!


    過了兩天,萱兒傳過話來,已經仿好了信,打算初八晚上動手,如果可以就用計,如果不行,就強行劫人!讓我做好準備,在初八的晚上和他們匯合。


    初八這天早上醒來,我強壓住心裏的緊張和激動,貼身放好必要的東西,別的一概不動,也不打算從寒昭書房裏偷東西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早上寒昭依舊上朝,我暗暗禱告今天寒昭一天都會呆在宮裏,這樣我跑路起來就容易的多,結果沒想到沒到中午寒昭就從宮裏回來了,回到府裏急急換了衣服就又要我跟著出門,我隻得強打精神跟著他出去。


    出了府門才知道原來賀蘭郡主正在一臉不耐煩的等著寒昭,難怪他會這麽著急,刁蠻郡主看到我跟著出來,白了我一眼,我沖她一樂,心裏卻暗罵一句,你以為老子願意跟著啊!


    幾人翻身上馬,竟然又是奔了太子府而去!我心裏有些不安,明天就要跑路了,還是不是去太子府招惹寒荊的好,萬一漏了什麽破綻就壞了!


    我不由的暗罵寒昭無用,這麽個刁蠻郡主都搞不定!難道那八個字白寫了麽?還是刁蠻郡主對它不感冒?不對啊,一般這八個字都是言情小說裏的必殺絕技啊!這個寒昭也真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隻知道跟在刁蠻郡主屁股後麵跑!還跟著人家一起往太子府跑,丟人都丟到太平洋去了!


    刁蠻郡主看我利索的上馬,有些驚訝,橫了我一眼,“臭小子,看你馬騎的還不錯!以前幹什麽的?”


    我心想,廢話!想當初南宮雲帶著我在馬背上跑了個把月,我騎術還能差了?想到剛和南宮雲相識的時候,心裏一酸,臉上卻依舊笑嘻嘻的,點頭哈腰的說道:“回郡主,小人以前是雜耍班的,騎馬可是吃飯的傢夥。”


    刁蠻郡主看我嘻皮笑臉的樣子,冷哼了一聲,說道:“沒勁!瞧你那奴才樣子,還不如挨我鞭子的時候順眼!”


    我噤聲,寒昭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扭頭笑著對刁蠻郡主說道:“前日母妃還問起你來呢,說好些日子沒見到你了,有些想你呢。”


    “哦,我是好些日子沒有進宮了,五哥替我告訴嫻妃娘娘,我過兩天就進去去陪她說話。”


    寒昭“哦”了一聲,讓我先去太子府傳話,就說中午就在那裏吃了,我應一聲,策馬而去。


    由於經常和寒昭來這太子府,府裏的下人大多也都認識我,有侍女告訴我太子殿下在品茗軒,領了我過去。


    剛進小院門,就看見書房外跪了一個白衣男子,守在門口的侍女一看我過來,忙止住了我,我明白寒荊準是在書房內說事,為了避嫌,連忙在院門口垂手站好,眼睛卻不住的往那個跪著的人身上瞟。


    瘦弱的背影直直的跪在那裏,如墨染般的頭髮很是雜亂,一身白衣上麵滿是黑灰,還有些燒焦的痕跡。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梅遜雪!是梅遜雪!他不是在看守文馨和越兒麽?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屋裏傳來瓷器落地的聲音,隱隱傳來寒荊的暴怒聲,“沒用的東西!你怎麽倒活著回來了!”


    陽光梅遜雪的身影似乎晃動了一下。


    旁邊一個侍女低聲嘀咕道:“唉,殿下怒成這樣,梅公子也真夠委屈,死了個莫名其妙的孩子,至於麽!”另外一個侍女急忙橫了她一眼,嚇的她趕緊噤聲。


    我的大腦哄的一聲一片空白,死了個孩子,死了個孩子,梅遜雪看的孩子死了!越兒,越兒,我的越兒。


    大腦中已經沒有了意識,直直的向裏麵走去,旁邊的侍女急忙喚我,想拉住我,我卻置若罔聞,直直的向著梅遜雪走去。


    梅遜雪詫異的抬頭看我,還是那個如畫的男子,還是望梅山莊那個豐神如玉般的男子,還是那個人麵獸心的男子!


    我就直直的看著梅遜雪,他也詫異的看著我。


    旁邊的侍女低呼著過來拉我,寒荊在身後掀開的門簾出來,我都沒有反應,隻直直的站著,拳越攥越緊,指甲早已經把手心紮破,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陽光照在身上,絲毫感覺不到溫度,隻有陣陣涼氣從腳底竄起,整個外殼都是涼的,胸口卻火燒般的難受,一股熱氣從腹中生起,直直的沖向了口腔,我緊緊的咬著牙床,嘴角卻慢慢滲出血絲。


    如果可以,我想上去掐死這個人,卻發現四肢早已經僵硬的不聽使喚,隻能這樣繃直的站著,直到周圍的景物開始慢慢旋轉……


    下人們一陣慌亂,我想我一直是有意識的,隻是我的意識脫離了我的身體。


    侍女發出驚呼聲,梅遜雪震驚的張大了嘴,寒荊從後麵接住我依舊僵直的身體,厲聲喊:“去找薛神醫!”


    一個鬚髮盡白的人急匆匆的過來,搭上的我的手腕,臉色卻越來越驚訝……


    刁蠻郡主從外麵進來,一臉吃驚的看著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麽事情,寒昭跟在後麵進來看到我,臉上懶散的笑容一下僵在那裏,兩步衝過來。


    寒荊看到他們進來,從我身邊站起身來,慢慢退到後麵,那個薛神醫湊在他耳邊低聲的說著什麽,寒荊的眼睛越睜越大,裏麵空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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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坑是俺挖,此文是俺憋……


    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


    第 64 章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我喃喃的說道。


    “什麽?南靜,你說什麽?”寒昭把耳朵湊到我耳邊,想聽清我說什麽。


    “走,走,帶我離開。”我撐口氣強說出聲來。


    寒昭的臉色陰沉的嚇人,沒有和寒荊說話,也沒有理會刁蠻郡主,隻默默的把我一把抱起,轉身往外走,我閉上眼睛,隻聽見侍女們絲絲的抽氣聲……


    寒昭不理會別人詫異的眼色,直接抱著我上了一輛馬車,直到車廂裏,他還一直抱著我沒有鬆手。


    馬車一顛簸,我咬緊的牙關緩緩鬆開,憋了很久的一口鮮血噴出,全數噴在了寒昭的胸前。寒昭也不說話,隻用手輕輕的給我擦拭嘴角的血跡,臉上不帶一絲表情。


    過了好久,我才覺的身體漸漸軟化下來,意識重新回到體內。


    我緩緩說道:“你不是問我和他是什麽關係麽?他是我的仇人,是讓我家破人亡的仇人,是毀了我全部的仇人,是殺了我全部所愛的仇人!”


    “殺了他,幫我殺了他,隻要能幫我殺了他們,我可以把我的靈魂賣給你。”我說。


    寒昭還是沒有說話,隻緊緊的把我抱在懷裏。


    晚上,邵驕陽過來給我傳信,他沒有說什麽,隻是說萱兒要見我。


    “靜之,”萱兒叫了我一聲,擔心的看著我,竟然語噎,說不出話來。


    “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平靜的說道。


    “今天早上,我們派去監視那宅子的人回來說,”萱兒停頓了下,好像怕我受不了打擊,我笑笑,她接著說道:“昨夜不知怎麽得,那宅子突然起火了,燒死了很多人,其中就有――”


    我用手擋住了她的嘴,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我靜靜的看著她,萱兒眼睛已經紅了,上來抱住我,輕聲說道:“靜之,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些,你這樣讓我很害怕。”


    我笑著搖了搖頭,胸口裏是空的,是哭不出來的。


    ……


    “靜之,你要怎麽辦?”


    “怎麽辦?”我笑,“萱兒,你不是問我還想不想報仇麽?原來我隻想能帶著越兒順利的離開,而現在,我隻剩下報仇了,我再也沒有任何牽掛了。”


    ……


    我依舊回到齊王府,依舊去做我嘻皮笑臉的小廝,書房裏,我靜靜的收拾著桌上的物品,寒昭栽歪在軟塌上,目光一直隨著我轉。


    終於,他忍不住了,輕聲開口:“南靜,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定住,沒有抬頭,冷冷說道:“我是什麽人不重要,我隻知道我會幫你奪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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