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徊攥緊了江寄還沾染著眼淚的手,兩人對視一眼,一同向著麵前的牌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兩人的紅衣在燭火的映照下分外明艷,雖無高朋滿座,喜樂笙歌,但江寄看著與他跪在靈堂之中的宋徊,耳畔迴響著他說的那句“情之所鍾,至死不悔”,跪拜起落間已覺此生無憾。


    祭拜過後,江寄扶著宋徊重新回到輪椅後,又將靈前的黃簾拉好。


    兩人此刻心中都翻騰湧動著,卻又無以言表,隻是握緊了對方的手,好一會才漸漸平復下來。


    “接下來……是不是要入洞房啊……”江寄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小聲念叨著。


    宋徊看著他笑了:“入洞房……我倒是想,隻是明兒一早便要起來拜年,此時若是再入洞房你……”


    江寄紅了臉,兩人早就不是第一次做那種事,他清楚得很,要是今晚真的再來個洞房,自己初一早上鐵定是起不來的:“那,我們現在去做點什麽?”


    宋徊摸著他的手背,看看外麵的天色,笑道:“走吧,回屋裏去。我看你今晚也沒吃什麽,這下也該餓了,我讓人燉了筍幹老鴨煲,咱們一塊在榻上吃點東西,好好守在一起的第一個歲。”


    江寄確實也覺得餓了,再加上現在隻要是跟宋徊在一起,做什麽他都是樂意的,於是歡快的點點頭,推著宋徊往後邊院裏去了。


    滾著熱咕嚕的老鴨湯配上蘇蘇的油餅子,再吃一口燉的猶帶咬勁的筍幹火腿,江寄終於來了胃口,趁熱吃了三小碗才覺得胃裏舒服了。


    因著要守歲,宋徊也不怕他積食,兩人親親熱熱的窩在軟榻上,等江寄吃完了湯水,宋徊又給他撥起了鬆子核桃,直撐得江寄再也吃不下了才算完。


    江寄吃飽了,卻又開始犯困。可是一想到這是與宋徊在一起守的第一個除夕,他就捨不得睡過去,拉著宋徊胡亂扯些話。可是他越撐便覺得越困,宋徊看著他犯迷糊的樣子,早就心軟了,將他攬在懷裏,又往他身上蓋了個小被子。


    靠在宋徊溫暖的懷裏,江寄哪裏還撐得住,嘴上嘟囔著不睡,可眼睛一閉就蹭在宋徊肩上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醒來時,外麵爆竹聲已然很大了。


    初一這一天可偷不得懶,江寄從榻上跳下來,換好衣裳,和宋徊匆匆吃了點東西墊著肚子,便往前邊去了。


    果然,從初一開始,上門拜年的訪客就沒斷過。不止是在江府之中,外麵還三日兩頭來帖子,這家請喝酒,那家請聽戲的,江東韞存著心思也不指點,隻暗中瞧著,讓他們兄弟幾個自己挑應哪家的帖子拜哪家的門,或是留在江府之中接待什麽人。


    那江琿和江錫自然搞得積極,江淳在宋徊的指點下,隻挑著那種清閑的場子去,能早走就早走,留下時間陪文笙在外麵住。


    而江寄便更簡單了,他連看都懶怠的看,宋徊去哪他就跟著去哪,宋徊覺得沒必要去的,他就回鬆風樓裏補覺。這大年下鬧得他渾身犯懶,總想睡會,宋徊知道他不喜應酬,自然由著他性子。隻碰上與自己真的交好,或是有意思的局兒,才帶著江寄出去見見人。


    整天被宋徊好吃好喝的養著,又貪睡犯懶,幾日下來江寄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對著鏡子都覺得自己長胖了些。


    等到初八那一日,江東韞卻放了話,讓兄弟幾個都別出門,在家裏接待客人。


    這一句出來,卻引得江寄來了興趣,是什麽樣的人能讓江東韞放下觀察幾人,而讓他們都留下接待?


    他纏著宋徊去打聽,宋徊自然順著他,讓齊筍去前邊以自己的名義問了問江東韞,不多時齊筍就回來了,向宋徊學著江東韞的話:“老爺說了,表老爺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待會也去前邊吧,北六街上的胡爺來了。”


    江寄正驚奇那胡爺是什麽人,能讓江東韞叫宋徊也去接待,還不等問,就聽見宋徊笑了起來:“我當是誰,原來是他呀。”


    “他?那胡爺到底是什麽來頭?”江寄拿著鉗子夾開核桃,挑著核桃仁送到宋徊手上。


    “這胡爺做的生意又多又雜,與江家多有往來,是個極有意思的人。”宋徊接了,自己吃一點,其餘的又餵給江寄:“不過他在沅州城中出名,可不是因為他會做生意,而是因為他最會說媒。”


    “啊?說媒?”江寄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聽宋徊繼續說著:“怕是你父親有些等不及,想要抱孫子了,所以才請這位胡爺來府上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學校皆某會名義要檢查宿舍衛生,居然一氣收拾到十一點半,就沒來得及寫文(*/ω\*)


    第21章 說媒


    北六街胡爺,姓胡名治恩,算起來今年也五十歲有餘了。生得一張討喜的麵容,自少年至垂白未變。


    且不說地位如何,這胡爺平生最大的喜好便是給人說媒。他做的生意本就又多又雜,認識的人脈極廣,誰家有適婚的兒女皆打聽的一清二楚。這促成了婚事,他便又賺的一份人情。他本是生意人,最會看人臉色,那些沒有十分把握的婚事他自然會避開,故而也少有說不成被人怨的時候。


    此刻這胡爺便坐在江府暖花廳中,與江東韞你來我往的交談著。江東韞下邊坐著宋徊,江錫等人依次坐在左側,諸位夫人因為也要聽聽子嗣婚事,且又是在年節中便沒有避諱外人,都來了坐在右邊一側。


    江寄算是個搭上的,反正也沒他的事,但是聽說江東韞讓宋徊來了,為的又是說媒,他便生了警惕,厚著臉皮坐到了最後麵。眼下聽著江東韞與胡治恩的話又覺得無聊,就盯著江淳與江琿兩人之間那桌上的榛子發起呆來。江淳也興致缺缺,看著江寄盯著自己桌上的榛子,便抓了一把放在他麵前。江寄看到後一愣,又覺得反正無聊,就真撥起了榛子,一口一個,悶聲吃得歡。而江淳這邊,他自然不像江錫江琿那些積極搭話,給說媒的胡爺留個好印象。他反而還在擔心的,萬一點到了自己,該怎麽推脫才好。


    江東韞與胡爺拜年寒暄過之後,便進入了正題。胡爺打量著幾位少爺,笑著說:“江兄這幾位少爺都生得儀表不凡,玉樹臨風,若放出消息去,有意的人家怕是要踏平了門檻,何愁沒有佳人相伴。”


    “胡老弟言過了,”江東韞自然喜歡聽人誇獎自家兒子,謙言道:“這幾個孩子年歲上也到了,好人家的小姐也未必瞧得上他們,隻能指望胡老弟費費心,不求家世如何,人品上相配就是了。”


    胡爺笑了笑,他自然知道江東韞這番話說得虛,以江家如今的地位財力,自然是要尋個能再進一步的助力的親家,至於女子本人如何,反而不那麽重要了。


    胡治恩摸了摸鬍子,目光掃過江錫等人,他雖受江東韞所託,但一時摸不準江東韞對這幾個兒子的看法,所以隻敢先撿著那種一般的人家試探:“幾位少爺的事,胡某自然記在心上了。且說幾個年前聽來的,江老爺就隨意聽聽吧,若不行我自然去尋更好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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