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瀟嘆了口氣,她本來還覺著葉馳不會來的,畢竟那天她已經把話說絕了,但能有點兒氣性,都不會來救自己,再說,自己算他什麽人啊,這荒郊野外深更半夜的,他不定在哪兒快活呢,哪會管自己死活,沒準自己死了,正解了他的氣,可他來了,還來的這般快。


    時瀟頗感意外之餘,也有那麽一絲絲的後悔,後悔自己那天對他說的話兒太絕,其實,他沒自己想的那麽壞,若真那麽壞,今天才不會管自己呢。


    時瀟有時候覺得,自己相當矛盾,有那麽一刻,她是不希望他來的,因為即使他來了,救了自己,肯定是出了銀子,就像剛那歹人說的一千兩,這麽大筆的銀錢,自己如何還給他,恐怕把她跟她爹都賣了也湊不齊這些銀子。


    可這會兒聽見他來了,她心裏還是喜大於憂的,這充分說明了,自己口不應心,正想著,忽的頭頂哢嚓一聲,一個人直接摔了進來,時瀟隻來得及躲開。


    那人四肢呈大字型趴在了坑底,虧了坑底是柔軟的黃土,不然,這一下估摸能摔個半死,可這人是誰,時瀟剛這麽想,就見那人抬起了腦袋來,啐了嘴裏的土,眼睛還迷著呢,就先撂了狠話:“你們這幫挨了千刀的兔崽子,還講不講江湖道義,小爺帶了銀子來贖人,就得全須全影兒的把人給小爺,沒得還使陰招兒算計小爺的,快著把小爺放出去,小爺一慈悲,沒準留你們幾個一條活路,若是不放小爺出去,等小爺的人來了,把你們幾個剝皮剔骨,抽筋……呸,爺這一嘴的泥。”


    上頭胡軍捂著嘴笑的差點兒抽過去,這太可樂了,不是怕葉馳聽出他的聲兒,非得大笑一頓,從小到大,葉馳估摸這是頭一回挨了算計,就憑葉小爺著霸道勁兒,不是捏住了他的心尖子,哪會單槍匹馬的跑過來啊。


    胡軍彎腰撿起甩在一邊兒的包袱,打開,從裏頭拿出一遝銀票,一百兩一張,胡軍眼睛一亮,最近花銷有點兒大,手裏正缺銀子使喚呢,這筆意外之財來的真是時候,得,算他的辛苦費了,就著月亮地兒數了數,正好十張,二話沒說直接往自己懷裏一塞。


    四六忙湊到跟前小聲道:“爺,這麽著不厚道吧。”


    胡軍眼睛一瞪,把他扯遠點兒,才道:“瞎嚷嚷什麽,回頭讓坑裏的聽了去,這外財就留不住了,你他娘懂什麽,你也不看看這檔子事兒,就你家爺出的力氣大,左宏那小子,露了個頭就跑了,錦城說府裏有事兒也溜了,就剩下你家爺在這兒收尾,沒點兒好兒,你家爺白幹啊,行了,趕緊把人都撤了。”


    四六忙道:“都撤了?”


    胡軍點點頭:“廢話,不撤留這兒幹啥,看他葉小爺怎麽談情說愛啊。”


    四六道:“咱都走了,他們咋上來啊,這一晚上成,明兒可怎麽辦?”


    胡軍白了他一眼:“就這麽個小坑兒,這會兒他上不來是因為腦袋懵了,等清醒了,自然能上來,若他不上來,那隻能是一種,就是他不想上來,跟咱們沒幹係,走了,你家爺今兒可使了大力氣,今兒的去翠喜樓好生樂一樂。”


    四六忙道:“爺,這可不成,前兒老爺把小的叫了去,說小的再勾著您去這些不正道的地兒就打折小的腿,爺唉,你可替小的想想吧。”


    胡軍眨眨眼:“翠喜樓怎麽不正道了,成,不去翠喜樓去鴛鴦閣,那閣裏的粉頭雖說不如翠喜閣的有風情,可都是一對一對兒的,還都是親姐倆兒,也不知那老鴇子從哪兒弄來的,姿色什麽的其次,這倆一塊堆的伺候,更別有銷魂之處。”


    四六一張臉都成了苦瓜,他們家爺也不知怎麽了,最近天天往青樓裏頭紮,以往雖說也總逛,可也沒見這麽成天長在裏頭的。


    剛要說什麽,胡軍飛起一腳踹過來道:“別磨嘰了,你可憐,你家爺比你還可憐呢,咱家老公爺可放了話,非得做主給爺定親,咱家老爺的話爺能不聽,老公爺一發話,可就隻能聽著了,所以,爺這好日子沒幾天過頭了,你就讓爺好痛快幾天不行啊。”


    一句話說的四六閉了嘴,最戳他家爺痛處的就是成親,說起來這四位爺,誰也不跟他家爺似的,這麽抗拒娶媳婦兒。


    左少爺哪兒剛定了親,封少爺哪兒也差不離了,坑裏頭的小王爺就更別提了,這恨不能立馬就娶媳婦兒回家過小日子去呢,就他家爺,一提娶媳婦兒跟讓他跳火坑似的,又不是讓他娶個母夜叉,至於這樣兒嗎。


    可聽他家爺說的這可憐,四六也有些不落忍,一咬牙,一跺腳,算了,今兒就今兒了,大不了挨老爺一頓打,他們家小爺能痛快就成。主僕二人達成一致,歡樂的奔著鴛鴦閣去了,誰還搭理坑裏的葉馳。


    葉小爺嚷嚷了一會兒沒音兒,把臉上的土呼嚕了下去,睜開眼就看見對麵有個女人,就算天兒再黑,他葉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叫他日思夜想的小媳婦。


    葉馳頓時就忘了把上頭的人剝皮抽筋了,一伸手把他媳婦兒抱在懷裏:“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了,你不知道可嚇死爺了,嚇死爺了……”


    時瀟沒動,忽然覺著這樣的夜裏,給他這麽抱著,很有幾分溫暖,卻不過片刻就回過神來,輕輕推開他:“你怎麽來了?”


    葉馳眼睛瞪了老大:“這話說的,你被壞人綁了,爺能不來嗎?”


    時瀟咬了咬唇:“可是,那天,那天……”說了兩句,別開頭不說了,葉馳卻刨根問底的道:“那天怎麽了?”半晌見時瀟仍沒應他的意思,索性自問自答起來:“那天你說的那些絕情話,爺著實惱恨了兩天,你不知爺這兩天是怎麽過的,爺都快泡酒缸裏了,就剛爺還躺在炕上起不來呢,可一聽說你給人綁了,爺不知怎麽就來了力氣,一股腦的跑了來,你說我這是為什麽?”


    時瀟臉熱了起來,半晌才道:“誰知道你為什麽,就是因為你總說這些不著邊際的瘋話,我才不想……”說著又住了嘴。


    葉馳嘆口氣:“這哪兒是瘋話,是實實在在的真心話呢,這輩子……”他剛要說下去,時瀟急忙打斷他:“還胡說,快著想想怎麽上去要緊。”


    葉馳隻得悻悻然閉嘴,站起來繞著坑轉了兩遭,顯見是才挖的坑,坑壁上的土都是濕的,坑底的土卻是幹而鬆軟的,坑挖的很大,足夠容納好幾個人,所以兩個人呆在裏麵也不算憋悶,坑算深,但以自己的本事想上去也不難。


    綜合這幾點來看,葉馳大約能猜出是怎麽回事了,不過他絕對不會告訴他媳婦兒的,就算這麽個土坑,要是能跟他媳婦兒單獨過上一夜,那也是他求也求不來的,這麽想著回過身,挺像那麽回事兒的嘆了口氣道:“晚上太黑,看不清,要想招兒上去,恐怕也要等到天亮才成。”


    時瀟先是鬆了口氣,聽他的話好歹能上去,卻又想,這一晚上要跟他待在這兒,孤男寡女的真有些不妥,可事到如今也沒得選了。


    她抱著胳膊說了句:“那就等天亮再說吧!”然後靠著坑壁慢慢坐下了,她的頭埋在了腿間,蜷縮著像一顆煮熟的蝦子。


    忽然身上一暖,時瀟抬起頭來,是葉馳脫了自己的衣服蓋在她身上,時瀟一愣急忙道:“我不冷。”


    葉馳道:“什麽不冷,你都冷的打哆嗦了,你們女孩兒家身子弱,比不得我們男人有火力,你也別不好意思,我們要待一晚上呢,回頭你病了,可真成的累贅了,你放心,我自小身體就好,我們家老王妃說,我一生下來就跟小牛犢子似的,哭的聲兒都比別人大,長大了,又尋師傅學了騎she拳腳,便更好了,小時候是牛犢子,現在就成一頭牛了。”


    撲哧……時瀟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一笑對麵的葉馳沒聲兒了,過了老大會兒功夫,才聽他嘟囔了一句:“可惜了,黑燈瞎火的,什麽都沒瞧見。”


    時瀟忍不住臉一紅,白了他一眼,卻想自己現在白他,他也瞧不見,不禁搖頭失笑,怕他繼續胡說,便問了一句:“聽說定親王滿腹經綸,是天子師,怎你這倒沒習文?”


    葉馳聽了,道:“我家老爺子一開始很逼了我幾年的,可我就是不喜讀那些,覺得那些之乎者也酸的可以,倒不如舞刀弄劍來的痛快,況且,爺又不考功名,念那麽多書做什麽,認識字就成了。”


    時瀟一愣道:“話雖如此,到底多讀些書也能長些見識。”


    葉馳道:“古人不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趕明兒我娶了媳婦兒,跟我媳婦兒兩個人一馬雙跨的踏遍我大燕江山,豈不比死讀書要長見識的多。”


    時瀟沒聽清後頭兩句,隻一聽他前頭的便道:“人家說的是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意思是要先讀書再行路,哪是你這個意思。”


    卻忽的回過味兒來,呀了一聲,滿臉通紅,即使他後頭那句娶媳婦兒不是說的自己,時瀟還是有些不自在……


    作者有話要說:時瀟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比我都清楚我們單位的事兒,葉馳我可警告你,咱倆一早說好的,不許幹涉彼此的工作,尤其不能無來由的胡亂吃醋。”葉馳卻道:“媳婦兒少跟我打馬虎眼,說是不是有不長眼的。”時瀟懶得搭理他,說了句無聊,翻個身扭到另一邊兒,閉上眼接著睡,葉馳可不幹了,在他眼裏,他媳婦兒這明顯就是做賊心虛的表現,一翻身把他媳婦兒按在身上:“不說成啊,那咱幹點兒別的……”說著就去扯時瀟身上的睡衣,時瀟實在煩不過他,這件睡衣可是剛換上的,她可不想報銷在這混蛋手裏,更何況她兒子還在屋呢,她兒子最見不得,葉馳糾纏自己,隻一見準哭,正想著,就聽見哇一聲……


    ☆、第39章


    “你怎麽不說話兒了?”葉馳想往她身邊兒靠靠,可又不敢,這種想靠近又怕她惱的心思,糾結起來,弄了他一頭汗,卻終於悄悄的挨著她坐了,怕她要惱,忙沒話找話問了一句。


    時瀟不是不說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總覺著以兩人的關係,說多了不妥,可他問了,她也不好不答,便淡淡應了一句:“說什麽?”


    不想葉馳卻道:“什麽都行,隻要是你的事兒我都想知道,比如說你家是南邊兒哪兒的?家裏還有什麽人,還有沒有房子田產,親戚?那個,你不說也沒關係。”


    半晌,才聽時瀟說:“家中失了火,房子都燒光了,我娘一急之下病死了,我爹傷了肺,掃聽這會兒京城有個張神醫,就來了,家裏燒光了,親戚也就不來往了。”說著頓了頓幽幽的道:“南邊兒雖是家鄉,如今卻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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