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馳一瞅,黑不溜秋,綠不拉幾,心說,這到底是啥麵兒的啊,怎麽這個色呢,一抬頭見他媳婦兒瞅著他呢,也不研究了,塞進嘴裏,咬了一口,哎呦,這什麽味兒啊,幹的都拉嗓子眼兒。


    時瀟瞧著他吃第一口那表情,心裏頭暗笑,這雜麵餑餑不是他們平常吃的,是特意做出來讓寶柱拿去給城根下頭那些要飯的墊飢吃的。


    雖說她跟娟子陰錯陽差的收了寶柱幾個,可就靠著酒鋪子那點兒進項,養這十幾個小子都有些跟不上趟兒,再說,天下多少要飯的,哪裏都顧得上呢,說起來,還的指望著皇上,皇上的政令惠及百姓,百姓能吃飽了,誰還要飯去。


    記得明彰當年跟自己說過,吏治清明是國之根本,國泰了方能民安,明彰心裏有大抱負,她知道,這些大道理她也明白,可當時她心裏頭希望明彰庸碌一些才好,趕明兒自己嫁了他,做一對尋常的夫妻,哪怕日子清苦,至少兩人能守在一起。


    她是個胸無大誌的女人,明彰說的那些,她覺著遠,遠的遙不可及,她就想守著他白頭到老,到底是自己配不上他。


    時瀟有些黯然,卻忽聽葉馳咳嗽了起來,回過神才發現,他竟然一氣兒把餅子都塞嘴裏去了,這會兒噎的抻脖子瞪眼兒的咳嗽,那樣兒跟要噎死了似的。


    時瀟唬了一跳,急忙過去倒了碗水遞到他手裏,葉馳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碗,才算把堵在嗓子眼兒的餑餑給咽下去,呼嚕著自己的胸口,喘了好幾口大氣,那樣兒忒滑稽。


    時瀟著實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咱們葉小爺又成呆子了,時瀟白了他一眼,問:“還吃不吃?”


    葉馳忙搖頭:“飽了,飽了,真飽了,那個,你們平常就吃這個?”


    時瀟哼一聲道:“當都跟你們王府一樣,成天山珍海味的換著樣兒吃啊,窮老百姓家,有口墊飢的糧食就是造化了,這還得趕上年景好,要是趕上鬧災,哪有雜麵餑餑吃,樹皮樹葉子都吃的精光。”


    她越這般說,葉馳心裏頭越過不得,他望著時瀟,小心翼翼的道:“那,你挨過餓嗎?”


    時瀟目光有些遠,挨過嗎,家裏沒失火之前是沒挨過的,那時候家境殷實,便不算大富大貴,吃喝自是不愁的,後來失了火,什麽都燒了,她娘一急之下病的起不來了,她硬著頭皮上親戚家去借銀子給娘治病,平常走動的格外熱絡的親戚,到那時都翻過臉來,瞧見她先說家裏多苦多難,最後打發要飯花子似的,給她幾個錢,再上門,便不見了。


    逼的實在沒法兒了,隻能忍著羞臊去明彰家裏借錢,沒見著明彰爹,倒是明彰的娘,把她喚進去……


    時瀟現在想起來都覺難堪,別想了,想這些做什麽呢,時瀟那黯然的樣兒,葉馳會錯了意,以為他媳婦兒挨過餓呢,一想到他小媳婦兒受罪,就跟著心疼。


    一心疼,就沒想那麽多,一伸手拉了時瀟的手道:“你放心,以後我保證讓你過好日子。”


    時瀟一愣,急忙甩開他,臉都紅了,瞪著他道:“說話呢,動什麽手,當我是什麽人了,由得你輕薄。”


    葉馳忙道:“那個,我就是一時情急罷了,做什麽這麽小氣。”


    時瀟氣結,這是小氣的事兒嗎,男女授受不親,這廝當自己是他那些相好的不成,惱上了,不想再搭理他,轉身出去了。


    葉馳這個鬱悶啊,伸手打了自己的手背一下道:“叫你忍不住,把你媳婦兒惹惱了吧!”


    得祿一進來就見他家爺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撓了撓頭,雖說不知道他家爺怎麽了,可瞧那臉色倒是好太多了,心裏鬆了口氣,讓身後的小子把從府裏的拿來的鋪蓋搬進來,剛要放炕上,葉馳嫌棄的道:“誰讓你拿被子來的,這兒不是有嗎。”


    得祿掃了眼炕一頭的被子,背麵都舊的不成樣子了,他家爺身嬌肉貴,哪裏睡得慣,便道:“怕爺睡不慣呢,也不知爺什麽時候回府,索性把鋪蓋搬來了。”


    葉馳一瞪眼:“誰說爺睡不慣,趕緊讓人拿回去,讓我媳婦兒瞅見,不定把她的被子要走了。”


    得祿沒轍,隻得讓小廝又拿了出去,就聽他家爺道:“你一會兒去糧食鋪子跑一趟,撿著最好的米麵,一樣兒送五百斤過來,爺在這兒橫是不能白吃白喝。”


    得祿眼睛都直了:“那個,爺,爺啊,你知不知道五百斤有多少,就算咱們府上下一百多口子人,也沒說一下要五百斤米麵的,一袋子五十斤算,五百斤米,五百斤麵,那就是整整二十袋兒,就算送過來,就這小院兒往哪兒擱啊。”


    葉馳哪兒有這概念啊,就是剛聽見說他小媳婦兒挨過餓,又嚐了回那幹的掉渣的雜麵餑餑,恨不能一下都找補回來:“多了?那送少點兒,一樣送一百斤過來,還有,你去郊外的磚窯上,讓他們明兒送一車瓦過來。”


    得祿愕然:“爺說的是房上的瓦?”


    葉馳沒好氣的道:“廢話,還能是什麽瓦,得虧昨兒晚上是爺在這屋兒,要是我媳婦兒,那弱巴巴的身子骨,不定得病多少日子呢。”


    得祿這會兒才算明白過來,勸道:“你可剛好點兒,快別折騰了,您要修房子還不容易嗎,奴才一會兒去城根兒底下找上十來個泥瓦匠,讓他們明兒一早過來,不到半天兒就能把房子修好,哪用得著爺動手呢。”


    葉馳給了他一巴掌:“你傻啊,找泥瓦匠能顯出你家爺的本事啊,我媳婦兒可跟這兒眼巴巴的看著呢,爺要是表現好了,我媳婦兒一瞧爺這般能幹,連房子都會修,說不準心一動,就瞧上爺了呢。”


    噗……得祿險些沒噴了:“爺啊,照您這麽說,直接嫁個泥瓦匠不得了嗎,幹嘛非得瞧上您啊。”


    “讓你去就去,少他娘廢話,泥瓦匠有小爺這麽玉樹臨風嗎。”說著下了地,對著屋角接雨水的破陶盆照了照。


    得祿沒法兒,反正爺自打碰上這丫頭就開始魔怔了,做出啥荒唐事兒來都不新鮮,要得祿瞧,他家爺這就是白費勁兒,多少心思出來都沒用,就那丫頭,別瞧軟巴巴的,骨頭fèng兒裏長倒刺兒呢,爺想順當著抱回去,哪那麽容易。


    若依著自己,這種丫頭就得來點兒直接的,先搶回去,生米煮成熟飯,看她還往哪兒折騰,就不明白,以往爺那霸道性子哪兒去了,怎麽一遇上這丫頭就軟的跟個小娘們兒似的了。


    自然,這話不能讓爺知道,爺要是知道,非一腳踹死他不可,得咧,爺怎麽吩咐怎麽辦吧,啥時候折騰膩歪了,啥時候就消停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本算是現代文《婚過去後》的古代版吧,雖說是古代版,人名一樣,情節脈絡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欣欣盡量寫得輕鬆好看一些,希望親們能喜歡。


    ☆、第32章


    在得祿眼裏,他家爺在這破院子裏受大罪了,吃不是吃,穿不是穿,住不是住的,瞅這吃的什麽啊,得祿跟著十來個小子坐一塊堆兒,盯著中間老大的竹籃裏滿滿一籃子餅,旁邊兒一盆醃蘿蔔,再瞅自己眼前,一大碗米粥,這就是晚上飯了,連點兒葷腥都不見。


    他吃這個也就算了,他家小爺可是病人,那槐樹下的小桌兒上,菜一模一樣,鹹菜條就著大餅,要說多,就多了一小壺酒,這要是在別的地兒,估摸爺早把桌子掀了,可這會兒他家爺笑的啊,見牙不見眼的,手裏執壺,給對麵的時家老頭倒了一杯,自己一杯,恭恭敬敬舉起來:“時叔,我這兩天叨擾您老人家了,有什麽行差做錯的地兒,你老隻管教訓,有道是樹不正不成材,我這兒盼著您老多教訓我兩句呢。”


    娟子端了炒雞蛋出來,正聽見這幾句,好懸沒吐了,心說真小瞧他了,這臉皮厚的都沒邊兒了,哪跟哪兒啊,就叔,叔的叫的這親,不知道的,還真當他是時叔叔的大侄子呢,也不嫌牙磣。


    正想給他兩句,卻聽時老爹道:“跟叔客氣什麽,隻要你不嫌棄我們這院子破,想住多長日子都成,叔還盼著你不走呢,也有個人說話兒。”這話聽著就那麽親。


    娟子到嘴邊兒的話又收了回去,把炒雞蛋放在桌上,葉馳抬頭掃了她一眼,越過她往那邊兒灶房望了望,心裏真心疼他媳婦兒,這些人,合著都讓他媳婦兒伺候吃喝,尤其這個母夜叉,就知道瞎挑刺兒,也不說幫著他媳婦兒分擔分擔。


    想著便道:“這飯都得了,怎麽還不見瀟瀟姑娘出來,再不吃可涼了,我去叫她。”說著就要站起來,卻給娟子哼了一聲道:“可不敢勞動您的大駕,您趕緊吃要緊,多吃點兒,養好了病,大家都消停。”撂下話轉身走了。


    葉馳給她沖的沒招兒,時家爹道:“阿馳啊,你莫計較,娟子這丫頭就是刀子嘴,那心比豆腐還軟呢,你吃的藥都是她親自去壽仁堂抓來的,她就是說話不中聽,心眼兒比誰都好,別站著了,快坐下陪我喝一口兒。”


    葉馳心說,這就是個母夜叉,什麽心眼兒好,就她那心估摸比毒蛇都毒,還是他媳婦兒好,長得好看,說話兒輕聲細語的,就是生氣的時候都好,手還巧,總之,哪兒哪兒都好。


    時瀟把燴豆腐盛出來,就見娟子又回來了,時瀟奇道:“不是讓你先吃嗎,這豆腐我端出去就成了。”


    娟子翻了個白眼:“問你家那位小爺去,不是我攔著,他就過來了,瀟瀟,我今兒在鋪子裏琢磨一天了,你說外頭那位是不是中邪了,這是打算賴在咱們這兒了不走了啊,他家那麽大的家門,上頭橫是得有長輩吧,就由著他這麽在外頭不著家?”


    時瀟把圍裙接下來搭在一邊兒道:“你管他家如何呢,不過是覺著咱們這兒的日子新鮮罷了,多不過兩三日,少了,估摸明兒就走了,哪能真住長了,若他是那些潑皮無賴,不用說,咱大棍子早把他打出去了,可他是定親王府的小王爺,他這樣的人,咱得罪不起,好生的把他送走,也省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娟子嘆口氣道:“你倒是看得開,可我瞧著他不像輕易能走的樣兒,他心裏頭惦記什麽主意,我不信你不知道,就那兩隻賊眼珠子,一個勁兒往你身上瞄,都恨不能盯出兩個窟窿來,能這麽輕易罷手?”


    時瀟卻道:“娟子姐擔心這些做什麽,不罷手能如何,雖說他是宗室的小爺,到底上頭還有王法管著呢,隻我對他無意,他還能用強不成,沒得牛不吃水強按頭的,再說,他不過兩天新鮮勁兒,過兩日自覺沒趣兒,便丟開手了。”


    娟子往外頭瞄了一眼,正瞧見葉馳一邊兒陪著時老爹喝酒,一邊兒那眼珠子還不閑著,一個勁兒往這邊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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