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拿著帕子給歐陽蘊仔仔細細的擦了頭上的汗,柔聲說道:“小姐不怕,老人們都說了,夢啊,都是反的,做了不好的夢,那肯定是有好事發生。”


    歐陽蘊接過帕子擦了擦濡濕的脖子和後腦勺發根處,笑笑說道:“哪裏聽來的這些說法。”


    琥珀起身輕步走到衣櫃旁,取了幹爽的綿綢裏衣回來說道:“莊子上那些大娘們都是這麽說的,那麽多人這麽說,應該是有一些道理吧,小姐,換上裏衣再睡吧,身上的裏衣領子都汗濕了,這穿著要生病的。”


    歐陽蘊接過衣服點點頭說道:“嗯,我這就換,琥珀,你快回去睡覺吧。”


    琥珀思忖了一下說道:“小姐,要不以後我和瑪瑙也輪流守夜吧。”。


    原來在莊子上,房間小,隻兩間房,一間做臥房,一間做雜物房,大小姐是有單獨的床,然後用簾子隔開,自己和瑪瑙同桂嬤嬤擠在一個大炕上。


    後來搬來這裏,房間多,而且,嬤嬤說,要有規矩,自己就和瑪瑙同睡在東邊的廂房,嬤嬤自己住一間,本來嬤嬤還要安排自己和瑪瑙守夜的,可是小姐說,自家宅院,哪裏需要什麽守夜,在地上睡覺傷身體,硬是不讓。


    所以大小姐自己睡,剛剛模糊聽到這裏有喊叫聲才過來看看。


    歐陽蘊擺擺手說道:“不用,不用, 快些去睡吧。”


    琥珀也就閉了嘴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歐陽蘊換上幹爽的衣服,擁著鬆軟的棉被一時也是睡不著,夢是反的?


    那意思就是,那個軒轅澈,會是個俊美的男子,麵如冠玉?陌上公子?然後還會在一個幹淨明亮的大屋子裏,擺了好多好吃的。。。。。。


    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天光微亮,鳥鳴雞啼。


    忙亂了一夜的海棠苑終於安靜下來。


    李媽媽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伸手探沈淩薇的額頭,不過這次,手上微涼的觸感讓李媽媽熬了一夜通紅的眼睛歡喜了起來。


    退熱了!退熱了!


    “小姐,小姐,夫人退了熱了!”李媽媽輕輕的搖醒趴在床頭的歐陽若若。


    歐陽若若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著眼前的母親,呼吸平穩,臉色也不再泛紅,隻是有些蒼白。


    歐陽若若懸著心也算是放下了。


    心思一放下,身上的酸疼好像成倍的湧來。


    李媽媽勸說道:“小姐,你快回去休息吧,你的臉色也不太好,肯定是熬夜照顧夫人累著了。”


    歐陽若若看著病情穩定的沈淩薇,點了點頭,身子也實在支撐不住了。


    朱媽媽攙扶著歐陽若若出了門。


    沒一會,沈淩薇就醒了過來,昨晚上出了幾身大汗,現在頭發都粘膩在臉上,很不舒服。


    “李媽媽,我這是怎麽了?”沈淩薇壓著嗓子說道,頭還是昏沉沉的,嗓子也是疼的難受。


    李媽媽輕聲說道:“夫人昨天夜裏起了高熱,喝了大夫的藥,出了好幾身的汗,如今已經不燒了,應該沒有大礙了,小姐在這裏守了一夜,剛剛見您退了燒才走了,等過會,老奴再請大夫來診脈。”


    沈淩薇緩緩的出了口氣,慢慢的說道:“哦,幫我拿杯水。”


    在旁邊伺候的翠果已經倒了一杯溫水過來,李媽媽將沈淩薇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翠果仔細的將水喂給了沈淩薇。


    沈淩薇舔了舔嘴唇,這才感覺喉嚨裏舒服了一些,剛剛嗓子好像被火烤過一樣幹的要裂開了。


    沈淩薇看了看屋子裏的人,有些哀傷的說道:“老爺,他,沒來嗎?”


    屋子裏的人臉色都有些難看。


    這麽多年的寵愛,難道是假的?那一年,桃林相遇,眼神的凝視,是假的?


    沈淩薇的眼眶微紅,斷斷續續的小聲說道:“你們也都累了一夜了,都趕緊下去休息一下吧,”,說完閉了眼睛躺了下去。


    李媽媽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現在跟深秋霜打的枯葉般,心裏難受的緊。


    自己年紀大了,折騰一宿,也是受不住了,喚了翠果和紅玉過來吩咐道:“夫人體恤,咱們輪流休息一下,紅玉,你先在這看著,我和翠果去休息,午後,翠果來換你。”


    兩個貼身丫頭點頭稱是。


    李媽媽托著酸沉的腿往屋外走,不放心的回頭叮囑道:“紅玉,待會我會吩咐人去請了大夫來,記得給夫人看診。”


    紅玉剛忙應下:“奴婢曉得。”


    李媽媽回過身接著往外走,對門外站著的仆婦說道:“去跟廚房說,夫人,早飯隻吃一碗珍珠米粥。”


    仆婦有些微愣,隻一碗米粥?不放燕窩?海參?不過嘴上也是立刻應了下來,往院外走去。


    李媽媽回頭看了看沈淩薇的反向,心裏不禁一歎,其實自己知道,自己帶大的這個夫人啊,對老爺是付了真心的。


    這人啊,生病的時候,情感就容易脆弱,夫人現在心裏肯定很難過。


    李媽媽想了想,喚來了一個丫鬟,耳語一番,丫鬟點頭疾步往外院走去。


    早飯過後,府裏就都知道,沈夫人病的下不來床了。


    崔嬤嬤一邊吩咐丫鬟扯下飯席,一邊接過丫鬟遞來的漱口茶水,試了一下溫度,再遞給老夫人,又拿了痰盂過來接著,最後拿了熱毛巾來給老夫人仔仔細細的擦了。


    伺候的丫鬟魚貫而出之後,崔嬤嬤請示道:“老夫人,今天天好,院子裏的牡丹花新開了不少,老奴扶您出去走走,消消食?”


    老夫人微微笑著,顯得很是和藹慈祥,扶著飯桌慢慢站起了身,抬了抬手說道:“那就去看看,把我那件單步滾黑狐毛邊的披風拿來。”


    冬梅快步去衣櫃取了來,仔細給老夫人係好帶子。


    崔嬤嬤上前扶著老夫人的胳膊笑嗬嗬往外走著,邊走邊說到:“早上老奴過來的時候,見院子裏到去年新移植來的那兩盆魏紫有一盆開出了一大朵,那花真真是好看,那顏色,華貴極了。”


    老夫人笑罵道:“你這老奴,精心養了一年的花,我都還沒看到,你倒是先看了。”


    崔嬤嬤笑意不減,看著腳下的台階提醒著:“老夫人小心台階。”


    說話間,就走過了連廊到了院子。


    現在春寒已經褪去,院子裏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景象,深綠的樹,淺綠的草,高高低低的綠,深深淺淺的春意。


    院中的花也陸陸續續的開了,現在是牡丹的花期,所以 ,那十幾盆牡丹開的最好,有白如玉的,紅如火的,粉如霞的,這裏麵最惹人注目那兩盆紫意朦朧的魏紫。


    老夫人慢步走到那兩盆魏紫前,端詳了一會,輕輕的嗅著,還伸手撫了一下,笑意滿滿的說道:“果然啊,據傳這魏紫,花冠大如盆,花瓣質硬多多,層數不盡,花香濃鬱,顏色豔麗動人,當真是牡丹王後啊。”


    崔嬤嬤也是讚道:“老奴不懂,隻覺得這花好看。”


    老夫人哈哈一笑說道:“對,花嘛,好不好看就是最簡單的,走,咱們走上一遭,這天暖和了,這把老骨頭也得多動動嘍。”


    一群人就這樣慢慢的走著,到了後院的花園中,花園不大,但是設計的也算精致,東麵是個荷塘,荷塘上有做石橋,橋的一段是石子路和花園的入口相連,石橋的另一頭,彎曲回轉,伸向了一座假山,假山另一麵是一片樹林,有桃樹,杏樹,和幾棵梅花樹。


    老夫人一行人慢慢的走到了石橋上,正好陽光照在了水麵上,一陣和煦春風吹過,頓時水麵變得波光瀲灩,帶來了微微的花香。


    老夫人甚是高興,接連許多天的鬱悶心情都消散了,說道:“這春天真是好啊,你看這魚兒,也出來覓食了。”


    眾人向下看去。


    荷塘上已經有幾片小小的荷葉漂在水麵上,從上麵看下去,還有許多的荷葉卷的尖尖在水裏正努力的往上長,一群群的錦鯉悠哉悠哉的遊著。


    “來,取了魚食來,這些小家夥也是餓了一冬天了。”老夫人在仆婦鋪好的軟墊上坐下來笑說道。


    不一會,就有人送來了一碗魚食,


    老夫人抓了一把撒了出去,輕輕的劈啪咕咚的落水聲,緊接著就是魚兒搖著尾巴擠在一起搶著吃了起來。


    金色的,紅色的,銀色的,花色的,在水麵上擁擠翻滾,不時有魚尾抽打水麵的聲音。


    一群人正喂魚喂的開心,就看見永昌候麵色焦急的疾步從前院往這裏走來,後麵還跟著大公子歐陽哲,小臉因為走的急微微有些發紅。


    “文修?”老夫人揚聲喊道,正疾步走的歐陽文修也看到了這邊,立正拱手行禮:“母親安好。”


    後麵的歐陽哲也同樣的動作,低著頭說道:“祖母好。”


    老夫人將手裏的魚食拋灑出去,引得水裏的魚兒又是一陣撲騰。“你這著急忙慌的是要去哪裏?”


    歐陽文修和聲說道:“淩薇昨日受了寒,高熱了一夜,這會子還下不來床,我過去看看她。”,語氣中帶著關切和焦集。


    歐陽哲放在身側的手也攥著,沒有抬頭。


    老夫人眉心微動,眼神閃爍了幾下,關切的說道:“怎的就生病了?可請了大夫?”


    歐陽文修說道:“說是請了,具體情況還不知。”


    老夫人擺擺手說道:“那你快過去吧,她這是長時間操勞,身體虧空累著了。”


    歐陽文修拱手施禮,帶著歐陽哲往海棠苑方向快步走去。


    老夫人看著遠去的身影,挑了挑眉,嘴角依然帶著和藹的笑,迎著軟軟的陽光,伸手抓了一把魚食撒了下去。


    “海棠苑怎麽回事?”老夫人看著水麵漫不經心的問道。


    崔嬤嬤輕聲說道:“昨天,沈夫人回去之後就病倒了,聽下人說,大夫說是風寒浸體,昨兒下午聽說退了熱,不知道晚上又高熱了。”


    老夫人沒有再說話,隻是嘴角噙著一抹和藹的笑。


    崔嬤嬤忽的想起什麽,接著說道:“昨天二小姐燒香回來,就守了二夫人一夜。”


    老夫人點了點頭。


    半晌後,太陽升到了樹梢,碗裏的魚食也喂完了,老婦人手撐著欄杆要起身。


    崔嬤嬤趕忙上前扶著。


    一行人慢慢的往回走,到了上院門口,老夫人說道:“崔嬤嬤,你去庫房挑了燕窩送去海棠苑,畢竟是給我們侯府生了長孫的。”


    崔嬤嬤低頭應下。


    話說歐陽文修本來是生氣的,自知道沈淩薇縱這歐陽若若去和三皇子聯係就生了大氣,昨日又出了那樣的事,本來歐陽文修是打算冷著沈淩薇一段時間。


    可是今早,歐陽哲紅著眼圈站在自己麵前,說自己母親病的下不來床,自己要去侍疾,今日不能去書院了。


    歐陽文修慌忙就帶著歐陽哲往後院走,到底是年少時就動情的人,相伴數年,為自己生兒育女,哪就那麽狠心了。


    等到了海棠苑,三三兩兩的丫鬟仆婦在廊下坐著打盹,眼看著是滿臉的憔悴。


    歐陽文修心底更是焦急,撩著衣袖緊步快走。


    等不得仆從來掀門簾,歐陽文修一手揮簾子,邁步進了屋子。


    濃重的藥味,相比一路而來外麵清醒的空氣更顯的汙濁難聞。歐陽文修往床上看去。


    蒼白的臉,沒有血色的嘴唇,往日順滑的頭發也亂糟糟的,和素日裏溫柔端莊美麗的形象反差很大。


    可是也更讓歐陽文修心疼,和。。。。。。一些些自責,其實,昨日的事,自己和母親,未嚐不知道,沒放到明麵上說出來,不等於不知道。


    歐陽哲撲倒床邊,眼圈紅紅的喊道:“母親,你怎麽了?你這是怎麽了?”


    歐陽文修看著哭的傷心的長子,


    哎,算了。


    “老爺,夫人。。。。”紅玉正要說什麽,歐陽文修抬起手製止了,給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轉過身小聲問道:“夫人怎麽樣了。”


    紅玉矮身行了一禮回道:“夫人昨晚高熱的厲害,天亮放退了熱,剛剛大夫來請了脈,囑咐繼續幾副藥。”


    歐陽文修點點頭。


    沈淩薇昨晚睡得多,現在也睡不踏實,不過一會,就慢慢醒了過來。


    看到身邊的歐陽文修,還沒說話,眼圈先紅了,滿眼的委屈,眼淚跟著滾滾而下,哽咽說道:“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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