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整個將軍府如同割裂的兩個世界,外麵賓主盡歡,上到王公貴族,下到小廝丫鬟,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笑臉,後院滿天火光,黑煙層起,不斷有侍衛從側門進出滅火。


    “怎麽樣?那通房可是死了?”


    周氏一麵笑著迎客,一麵不動聲色的回答老將軍。


    “將軍放心,妾身已經將周圍的下人都支走了,現在保管沒人去救火,前麵咱們穩住賓客就好。”


    老將軍點點頭,更是紅光滿麵,他終於盼到了這一天。


    將軍府和太傅府結合,太傅承諾成婚後他會求陛下讓顧聞駐守邊疆,邊疆現在並無戰事,顧聞手握兵權。


    說是駐守,其實完全可以算是自立為王。


    屆時,顧家定然如日中天,不用在京城這般龜縮,顧老將軍想到這笑的牙不見眼。


    若是能當土霸王誰又願意在京城如履薄冰,做什麽都要謹言慎行。


    生怕萬一被言官攻擊。


    說起來,他一開始在顧聞同意成婚的時候,已經想著放過那通房,可明家大小姐不願意啊,他這個做公公的自然要出一份力。


    一個通房而已,他兒子都成婚了,還會在乎?


    他也就放開手腳做了這事,他還算了解顧聞,忠君愛國,為人雖冷看似混不吝,實則絕不是那種大事麵前會不顧一切的人,他會衡量。


    故而他特意選擇大婚這天,他料定顧聞不會在這麽多人麵前去救那個通房。


    至於大婚之日將軍府著火之事,他完全可以散播謠言說是大吉之兆。


    這樣這個事就過去了。


    老將軍想的非常完美。


    怎料,下一瞬他就在街道上看到一身新郎官紅衣的顧聞策馬狂奔,眼睛猩紅,麵色猙獰痛苦。


    駿馬嘶鳴,男子手中韁繩不斷抽打。


    老將軍見身後並沒有喜轎,他麵色大變,幾步上前。


    “顧聞,你在做什麽?明晚呢,喜轎呢?這麽多人,你不要臉麵嗎?快回去!”


    老將軍走到顧聞身邊抬起頭小聲說道。


    周氏在身後見顧聞這般瘋魔樣子,著實嚇得不輕,趕忙讓賓客趕緊入席。


    顧聞冷冷的看著老將軍,嗤笑一聲。


    “你做的?如果她死了,你們這些人也別想好過,我會好好折磨你們!”


    話畢,在老將軍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顧聞連忙跑向後院,他全身顫抖的完全維持不了輕功,嚐試以往輕鬆翻過的高牆,此時卻用兩三次才翻上去。


    黑煙滾滾,他心髒瑟縮。


    老將軍反應過來,心尖微顫,他不敢相信,顧聞居然會對他這麽說話。


    他甚至懷疑他從沒了解過這個兒子。


    他不是和他一樣最看中顏麵的嗎?不是應該先成婚嗎?


    反應過來後,連忙叫人,“快,快去攔住他!快去!”


    老將軍也跟著跑向後麵最偏僻也是麵積最大的韶光院。


    整個將軍府徹底亂成一團。


    賓客紛紛麵麵相覷,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都假裝不知道發生什麽。


    總歸不是什麽好事。


    周氏看到老將軍帶人去追的背影,心頭發涼,顧聞瘋了,瘋了,居然敢把這麽多王孫大臣晾在一邊,太傅之女也甩在身後。


    顧承見周氏手指顫抖,不解問道。


    “娘,你咋了,那小賤種成婚你這麽激動幹啥,又不是兒子我娶明晚了,到底誰是你兒子?”


    周氏不想說話。


    這個兒子好蠢,她有時候不想承認這是她生的。


    顧承一甩折扇,臉上肉都跟著抖動。


    “娘,那個,你真的不會是喜歡那小賤種吧?覺得爹年紀大老了?那我以後還叫叫他小賤種嗎?還是要叫小爹啊?”


    周氏怕得要死,生怕顧聞瘋癲之下查出她也跟著摻和唐羽之死,一怒之下殺了她。


    結果這個蠢貨兒子還在這問這種蠢貨問題。


    她氣的不行,“閉嘴,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蠢的兒子,那天你不是也在場,給他下藥是為了你表姐,你胡說什麽?蠢貨!”


    顧承,“不是就不是唄,罵我幹啥,不過顧聞咋了,瘋了?那是不是代表將軍府馬上就是咱們娘倆囊中之物了?”


    ……


    顧聞不顧一切,跑到韶光院就看到半個院子都是大火濃煙。


    老將軍到的時候就見到那守著韶光院子的侍衛正在滅火。


    錦瑟錦繡著急的也在拿著水桶潑水,芳若哭的暈過去。


    顧聞正要往裏跑。


    “顧聞,你還記不得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你要做什麽?為了一個通房你要如此大逆不道嗎?明晚還在外麵等你,賓客也都在,你要讓將軍府成為滿京城的笑柄嗎?”


    老將軍怒斥道。


    顧聞腳步頓住,轉身滿目恨意淩然,比那滔天的火光還要沉重。


    “那他媽是你們的事情,我還是那句話,唐羽若死了,你們別想好過,我們都別想好過!”


    “顧聞!!你們快去攔住他,快去啊啊啊!!”


    小廝侍衛齊齊跟著跑進火場,怎料顧聞已經先衝進去那滿天死氣的火光。


    看的老將軍從頭涼到了腳底。


    完了。


    顧聞真的不在意外麵的那些人。


    也不在意他這個父親。


    晴朗的天空突然雷聲轟鳴,片刻後大雨侵襲。


    黑雲瞬間宛如鐵血士兵傾輒壓向這偌大的京城。


    明明是大喜之日,卻好似悲苦滿天,大雨傾盆而下。


    那人為拚命都澆不滅的大火,在這雨下卻也無可奈何,最後不甘熄滅。


    往日滿是兵器本就蕭瑟,好不容易因為唐羽出現才有了鮮花盎然的韶光院。


    徹底變成了一片烏黑更加蕭索的廢墟。


    火舌走過的地方不是焦黑就是破損。


    一個時辰後,賓客已經自行散去。


    將軍府眾人大氣都不敢喘。


    顧聞再次被發現的時候整個人在廢墟之中抱著一具焦黑的女屍。


    昔日風光意氣風發的少年戰神將軍,此時好不狼狽。


    滿目瘡痍之中隻有他一身紅衣淩亂破碎,頭靜靜靠在女屍頸窩處。


    明明是再詭異不過的場景,可一些丫鬟卻眼中含淚,險些哭出聲來。


    老將軍見到這一幕,好似一瞬間老了十幾歲,頭發也白了不少。


    往日矍鑠精明的眼睛淚光落下。


    “快,救人,救聞兒!!!快去找太醫!”老將軍聲音嘶啞蒼老,仿佛用盡了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周氏在一旁還以為顧聞死了,嘴角輕勾。


    顧承呆了一瞬,隨後也喜從心來。


    顧聞死了他就是將軍府獨子了,將軍府就是他的了。


    明晚一身紅嫁衣嫉妒的看著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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