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一聽這價猛搖頭:“小公子,你真會開玩笑,三百兩怎麽可能。”


    大少又伸出四根指頭:“那就四百兩,如果你不能做主,就讓你家掌櫃的來談,隻要價格讓我滿意,你家的五架我全要了。”


    店小二愣了一愣神:“這事小的們還真做不了主,公子你等一下,俺去叫掌櫃的來。”


    小二甲對小二乙是那個眼色,見小二乙會意,便自己去了後院找掌櫃的去了。


    很快,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人,從後院趕了過來,一跨進店麵便笑嘻嘻地朝程風拱手:“小公子請了,小人便是這店鋪的掌櫃,不知小公子看上了店裏的哪一樣物件?”


    程風看了看這剛進來的青年人(其實在他的眼睛裏,三十多歲肯定是青年人,不可能算中年)指著櫃台上的那架台鍾:“就是這玩意,掌櫃的說一個實實在在的價格,別漫天要價,這玩意小爺熟悉的很。


    隻要價格合適,我把你家的五架全買了,掌櫃你也是知道的,這東西就是個可有可無的稀罕玩意,對咱大明人來說它沒什麽實用的價值。


    而且這玩意兒還會壞,一旦壞了沒有人懂得維修,那就是一塊一兩銀子都不值的廢鐵。真的願意花幾百兩銀子買到家裏去擺著看的人並不多。”


    “公子說的是,隻是公子你這四百兩的價格也實在太低了,真的連本錢都不夠。”掌櫃的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小胖孩,也不知道是哪個大戶人家的紈絝少爺,可就是這樣的紈絝少爺,才是店家最喜歡的客戶。


    這些紈絝根本不知道掙銀子是怎麽回事,所以花起錢來才是大手大腳的。像這種五六歲的紈絝少爺,出門就用銀子砸人的,天津衛實在是太多了,掌櫃的早已見怪不怪。


    “掌櫃的,這東西你肯定明白,它就是個消費品,擺在你這裏響個三年五載,可能哪天它就壞掉了,一個不能走針的鍾便失去了觀賞的價值,誰還會去要一個破爛玩意。”


    掌櫃的聽到這話倒是笑了起來:“小公子請放心,咱們店敢賣這個東西,肯定是有會修的匠人的,不然那些達官貴人買了去,壞了要是修不好,還不得把我這小店給砸了。”


    程風點點頭表示讚成:“掌櫃的說的也有道理的,可是這東西也不是壞了都能修好的,算了,不說這些閑的,掌櫃的你就說個實在價,最低多少錢你賣,不是一台的價錢,而是五台的價錢。”


    掌櫃的比了一個手勢:“七百兩。”


    程風呼的一下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姐姐們咱們走,回家吃飯去。”說完便拉著桂英和紅玉朝店外走。


    掌櫃的一看,這生意才談了一半,剛開了一個價,這小胖孩價都沒有回一個就要走,趕緊的追了一句:“小公子莫要急呀,老話說的好,談買賣嘛喊齊天還齊地,既然咱們是談買賣,小人已經開了價碼,公子爺你還個價總是可以的。”


    “好吧。”程風無奈的點點頭:“既然掌櫃的都這麽說了,不回個價也顯得小爺沒禮貌。那我就回個價吧,五台這樣的鍾,每台五百兩,五台一共二千五佰兩,掌櫃的可願意賣?”


    程風以為掌櫃的會給出一個結論,賣還是不賣?不想掌櫃的竟然接了一句:“三千兩。”


    大少搖搖頭:“算了,小爺還是回家吃飯吧。”做勢又要往外走。


    掌櫃的看著小胖子又要走,一咬牙一狠心:“那就各自再退讓一步,兩千七百五十兩,這價格,公子滿意就拿走,不滿意隻得做罷。”


    程風站住腳,認認真真的思考了一下,這玩意兒的技術含量還是挺高的,沒有樣品,自己還真的設計不出來,雖然比自己沽詁計的價格高出了二百五十兩,但是有了這五台鍾作樣本,逆向研究總是能研究出來的。


    算了,多二百五十兩就多二百五十兩吧。反正這東西自己買來也不是消費的,是買來研究的,貴就貴點吧:“那好吧,貴是貴了點,但是小爺不在乎,街東頭原來那家賣煙花爆竹的鋪麵掌櫃的可知道?”


    掌櫃點點頭:“街東頭的那家煙花炮竹店,自然是知道的,公子爺你是哪家店的?”


    “那家店今後不賣煙花炮竹啦,小爺我昨天把那座院子給買下來了,掌櫃的,你在一個時辰後,太陽落山前把這五台鍾送到那個店去,到那裏去結賬就可以,小爺我就不打擾你做生意了,走了。對了,把時間對好了再給我送過來,要是五台鍾走的不一樣,我可不會給錢的。”


    說完也不等掌櫃的回話,便帶著桂英與紅玉,甩著四方步,晃晃悠悠的回了望海樓方向。


    掌櫃心裏不踏實,趕緊追出店外:“小公子等等,一會店裏送貨上門,萬一貴府不認可買賣又當如何?”


    程風頭也不回,隻擺擺手:“掌櫃的放心,小爺在家裏從來說一不二,隻要是小爺決定要買的東西,沒有人會反對的。你家夥計去時,如果正巧我沒在家,隻管對管事的說是他家小東家買的,定然不會有人為難爾等。


    記得送貨的時候一定要帶上交易票據和銀錢收訖憑證,貴店可得蓋上印章,按上手印,該有的手續莫要省掉,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小爺走了,掌櫃的莫送。”


    聽見這小爺說的振振有詞,一副家裏我最大的架勢,想來不是戲耍自己玩的,掌櫃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便匆匆的返回店鋪,開始調試鍾表時間,力求送貨過去的時候,不要在這時間的準頭上麵出了岔子。


    原本以為要到北京才可能買到的台鍾,竟然在天津就買到了,大少爺心情大好,一路上蹦蹦跳跳,嘴裏還不停的哼唱著:好運來,祝我好運來,好運來帶來喜和愛。


    三人一路上開開心心的曬著太陽唱著歌,轉眼又來到望海樓路口。可這時的望海樓已經是人山人海擠滿了乞丐,乞丐的外麵,還圍著一圈衙門的衙役。這時三人才發現,走的時候好好的,回來的時候進不去了。


    看著這滿街的乞丐,桂英和紅玉也不敢讓自家少爺往裏擠啊,這萬一要是把少爺給擠丟了,自己就算是死了也賠不起呀。


    就在這時,乞丐群開始人頭湧動,有不少的人正在往外擠,眼看外圈的衙役要攔不住,乞丐們可能馬上就要如潮水般衝出來。


    兩丫頭看著沒有一點防範,拚了命還想往乞丐窩裏擠的程大少。不免擔心起來,萬一乞丐們衝出來,大少爺鐵定會被采。


    桂英一咬牙,伸手抱起程風,往嘎吱窩裏一夾,轉身就往自己家裏跑。街上這麽多的人,少爺無論如何不能在自己手裏出事,必須用最快的速度開始這是非之地,把少爺送回家裏去才放心。


    於是遠遠的就看著一個丫頭夾著個小胖子在前麵跑,另一個丫頭提著裙子拚命的在後麵追,要不是現在的天津城裏,滿大街都是沒人要的小孩,不知道的還以為前麵那個丫頭是個搶人的。


    兩丫頭一口氣跑回了自己的家,桂英夾著程風跑進院子,紅玉轉身關上小門,兩個人這才安下心來,放下程風,扶著膝蓋大喘氣。這氣還沒有喘勻呢,就發現周圍好像有哪裏不對?


    猛一抬頭,卻發現院子裏全是小乞丐,男男女女的至少也有三十來人,一個個的正瞪著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把個桂英與紅玉嚇了一跳,一時都沒回過神來,以為自己進錯了門,要不是看見那個穿著草衣的姐弟倆眼熟,差點忘了這些小乞丐都是自家少爺空手套白狼套回來的。


    可憐那程風,被桂英丫頭夾在嘎吱窩下,以鴨子浮水平沙落雁的優美姿勢在街上一路狂奔,肉嘟嘟的小胖身體如同女孩手裏的布娃娃般顛來顛去,半道上就被顛得是七葷八素,頭暈腦脹,天旋地轉,眼冒金星,被放回地麵也是搖搖晃晃站立不穩,老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這氣還沒喘勻,就聽見有人在叩門環。“誰在敲門?”紅玉大聲嗬問。


    “紅玉妹妹,是俺,鏢師林叢虎。”


    紅玉打開大門上的小窗看了看外麵的幾名小鏢師正保護著二十來名小乞丐,確認了領頭的鏢師沒錯,這才伸手開門:“原來是林護衛,等一下。”


    林叢虎跨進院子便笑嘻嘻的問:“兩位妹妹剛才在望海樓外是怎麽了?俺們剛從人群裏擠出來就看見你倆夾著少爺跑得飛快,跟被狗攆似的,俺們幾個緊趕慢趕都沒有趕上。”


    剛從迷糊陣中回過點神的大少聽見有一問,也不等兩丫頭說話,忙擺擺手:“沒啥事,就是姐姐們看著街上乞丐擠來擠去的,怕我出事才跑那麽快的。”


    林叢虎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可能是俺們剛才帶這幾個小孩出來時引起些騒動 把你們嚇著了。”


    “沒事,沒事,不用擔心我,隻要休息一會就好了,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又朝兩丫頭招招手:“走走走,趕緊的進屋裏去休息休息,可把少爺我顛壞了,頭暈得厲害。”


    半個時辰後,劉大富回來,看著滿院子的小乞丐,心裏暗自一驚:自家少爺果然是厲害,才出門一會就帶回來這麽多的小孩。這要是花錢買,那得多少錢才夠買這許多。


    看著家裏一個管事的人都沒有,外麵那些小婦人從來沒管過那麽多人,都有些手忙腳亂,本想問問小少爺這是怎麽回事,聽說少爺在午睡,也不好打擾,劉大富隻好先接手安排。


    隨著送回來的小乞丐越來越多,很快就過了二百,負責送人的小鏢師也帶回王掌櫃的詢問:天津的小乞丐比估計的多很多,想問問小東家怎麽辦好。劉大富也不敢做主,隻得去後院找兩丫頭。


    程風被紅玉叫醒才知道小乞丐有些多得超乎想象,可大少哪管這些,在他眼裏,這些小孩子可都是未來的國之棟梁,哪裏會嫌人多。隻讓小鏢師過去告訴王掌櫃,隻要是不花錢的小孩全收,不管多少,總不能會上千就是了。


    還特別關照一定要告訴那些送了孩子的家長們和沒有孩子的大人們,隻要他們能自己走到山東登州府文登縣去,無論男女老幼,程家也會收留,雇傭他們做工,給他們一口飯吃。


    等到劉有財買了馬車回來,程家外院小乞丐都快到三百之數。這可把劉有財驚到了,特別是他發現很多的小乞丐,都躺在院子裏奄奄一息更是嚇得不輕。一詢問才知道這些小乞丐都一天沒吃過東西了,那些奄奄一息的,有的有兩三天沒吃過真正的食物。


    劉有財也不敢說小少爺粗心大意,隻是把劉大富臭罵了一頓,讓他趕緊的拿了銀錢去當鋪看看,收些舊衣服回來,少爺肯定不願意看著這些小乞丐明天還是這乞丐樣。


    又安排了幾位婦人去架大鍋煮清粥,把家裏能當鍋用的都找出來煮粥用。一時之間整個程家二院後院裏都是濃煙滾滾,到處都架著煮清粥的鍋。


    到了未時中,程大龍押運著十幾車貨物回到家裏的時候,看見滿院子的小乞丐,還以為這裏的乞丐暴動把自己家占領了。


    卸載完運來的貨物,程大龍就去找了程風詢問情況,知道那些小乞丐全是程風收留的,程大龍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


    他真的不知道風哥兒為什麽對這些小孩子這麽感興趣,總是收留個沒完,收留了又不讓他們幹活,就這樣白白的養著,還讓他們讀書,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麽。


    可現在人都收進院了,隻能盡力安排好。可現在的院子根本安排不下這麽多人,能照顧小孩的人手也不夠,還有那些三四歲的,總是有哭哭啼啼的,那些大孩子努力安慰也沒哄好。


    程大龍一個頭兩個大,使出了渾身解數,忙得頭上都熱氣騰騰的。可院子裏的還沒理清楚,外麵又送回來二十多人,更要命的是大門外還跪著七個小婦人,懷裏都抱著個幾月大的小孩,看樣子是在求程家收養的。


    程大龍生怕程風看見,趕緊的就去關門,可惜動作還是慢了一步,程風正好回頭看見門外跪著的婦人們。


    “這是怎麽回事,你們咋跪在我家門口?”大少站在大門前問那些跪著的婦人。


    “小公子,求求你也收了我家的孩子吧,他現在是小,隻要給他口吃的,他就能長大,長大了就能多幹活,不白吃公子的飯。求求小公子給孩子條活路吧,奴家給你叩頭了。”那婦人說完放下手裏的小孩,便對著程風哐哐哐的磕起頭來。


    其他的幾個見狀也紛紛放下懷裏的小孩,跟著哐哐哐的磕頭。


    程大龍急了:“俺說幾位小娘子,俺家是收留小孩,可是你們家的實在是太小了,俺們真收留不了,你們就另為難俺們家了。”


    倒是程風看著外麵這七個婦人,又回頭看看一院子的小孩,心裏有了想法。招呼桂英耳語幾句,桂英丫頭便跨出院門詢問幾人:“幾位嬸嬸,你們家裏可還有家人在?”


    “回小姐話,俺家人都餓死啦,現在就剩俺娘倆,看在孩子可憐,求少爺小姐收留,隻要孩子有了活路,小婦人死也不怕了。”


    桂英看看另外幾人:“你們是啥情況,也說來聽聽。”


    “回小姐話,俺跟那妹子差不多,家裏人都餓死了,就為了保得俺娘倆做活著,可現在奴家眼看也沒了活路,隻求公子小姐救孩子一救,奴家死也閉目。”


    幾位婦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自家的遭遇,情況都差不多一樣,家裏人都餓死光了,就剩娘倆,自己都不敢求活,隻想把孩子送人保孩子一命。


    程大龍等人眾都看看程風,程風朝桂英比了個收的手勢,種花桂英便問跪著的七個小婦人:“你們也看見了,我們這裏小孩子很多,缺少人照顧,我家少爺的意思是,你們的孩子少爺同意收留,但要請你們幫著照顧所有的小孩子幾天,隻管你們吃住,沒有工錢,你們可願意。”


    帶頭的婦人一頭磕地:“謝謝公子小姐救命之恩,奴家願意幹活,不需要工錢,隻要孩子有口飯吃,奴家不吃飯也可。”


    “我們願意幹活,不要工錢。”


    看著這些為了自己孩子能活命而願意拚了自己命的母親們,種花桂英突然理解了自己母親為什麽同意把自己賣給伢行,可能也是為了給自己找條活路,同時也給弟弟妹妹們多一條活路,並不是母親不喜歡自己。


    一瞬間,種花桂英感覺自己的心靈得到了慰藉,壓在自己心裏好幾年的恨意和怨氣消失了,她突然發現自己原諒了同意賣了自己的母親和家人們,除了那個天天罵自己賠錢貨,賤丫頭的奶奶和父親。


    種花桂英昂起頭來看著藍色的天空,收了收差點流出了眼淚,招呼跪著的幾位婦人:“你們都起來吧,地上怪涼的,跟我到後院去幫幾天忙,至少能吃幾天的飽飯,興許這日子就熬過去了。”


    幾位婦人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愣愣的看著種花桂英:“小姐,俺這孩子還能交給誰?”


    幾個跪著的婦人站起身來,程風這才看清楚幾人的全貌,看上去年齡最多二十多歲,本應是風華正茂,青春靚麗的年紀,卻一個個的都骨瘦如柴,衣不遮體,那破爛的衣服根本就遮不住該遮的地方。


    別說是保暖,就連基本的遮羞都已經做不到,大冷的天還有幾個腳上的草包鞋都快散了架,已經和赤腳 沒什麽區別。大少忍著淚,朝著種花桂英擺擺手。


    種花桂英朝那幾個婦人招手示意:“孩子你們就自己先帶著吧,跟我到後院去幹活,今天你們就能有粥喝。”


    申時初,賣海外奇貨的那家鋪子來了一名小二,看著這院子裏全是小乞丐,都不敢進門,急得直在大門口轉圈圈。


    程大龍發現這小二的異常,叫過來詢問,才知道自家侄子買了人家的台鍾,小二是掌櫃派來告之那台鍾己經調試好,詢問可否現在送貨過來。其實吧就是掌櫃的擔心買家年齡太小,說的是戲言,特地派小二來確認。


    程大龍不知道真假,隻好找程風確認,才知道是真的,不但買了,還一次買了五台。程大龍聽說那玩意老貴了,一台的價錢都夠在縣城裏買套大院子,自個兒覺得在喜歡的東西買一台來玩玩也就夠了,也不知道風哥兒為什麽要買五台。


    可現在風哥兒已經買下,隻能同劉有財商議之後,才讓小二回去告訴掌櫃的,隻管送過來結賬就是。


    小二開心的走了,兩家店鋪本就離得不遠,一盞茶功夫,掌櫃和兩小二趕著架馬車過來,馬車上拉著五台方頭方腦的奇怪玩意,一看這玩意下麵鋪墊的都是厚厚的棉被,程大龍劉有財就知道這玩意真的是金貴得不得了。


    忙叫人小心翼翼的全抬進少爺的房間,程風把五台鍾都擺正對了時間無誤後,就讓吳有財付了二千七百五拾兩現銀,洋店鋪掌櫃高高興興的拉著銀子走了。


    程大龍劉有財,桂英紅玉圍著台鍾看半天也沒看出這稀奇玩意有什麽用,大少隻好蹲在那裏教幾人認鍾表上的時間。


    好在這時候的鍾表隻有時針和分針,並沒有秒針,教學起來還是容易些。可也是說得口幹舌燥,才教得幾人對鍾表有了一知半解。


    申時末,王掌櫃帶著最後一批小乞丐回來了,隻一天的時間,程家就收了大小孩子三百七十六人。涉及了二百多個家庭。程風暗自乞求老天爺爺保佑這二百個家庭的成人們都能一個不少的出現在文登縣城外。


    再說劉大富跑了好幾家當鋪,在當鋪裏精挑細選了一批富貴人家賣出來的小孩衣服,雖然都是舊衣服,敗色也很嚴重,最多也就四五成新,好在都是夾襖,也沒有幾個補丁,買來應急也是很不錯的。


    找了七八家,湊得大小衣服四百多套。隻是都沒有鞋子,沒有辦法,富貴人家也沒有把小孩子舊鞋子拿出來當的。


    看看人都回來了,天色已經漸晚。餓了一天的小乞丐們終於吃到了第一碗清粥,雖然一人隻得了一碗,但是每個小乞丐們,臉上都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因為人數太多,院子裏沒有那麽多的床鋪,劉有財隻得把給馬準備的幹草全抱出來鋪滿十幾個房間的地麵,一個房間安排了三十多人居住,因為沒有棉被,所有的小孩子都隻能睡在幹草堆裏,好在全都是在屋子裏,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己經比平時好太多了。


    終於把人安排好,看著那些奄奄一息的小孩在喝了清粥之後,慢慢的恢複了一些精神,劉有財程大龍等人終於放下心來。這才詢問下一步怎麽辦?


    大少想了想便道:“我看見在咱們南麵有一個高高的煙柱子,想來那裏應該是大澡堂子,要不你們去問問。如果是澡堂子,就跟老板說說,明天咱們包下他的澡堂子一天,給這些小孩洗澡換衣服,想來澡堂子裏也應該有打理頭發的師傅,一並包下來給那些男孩子和十歲以下的女孩子剃光頭。”


    趁著城裏還沒到宵禁時間,程大龍劉有財便去了有煙柱子的地方,果然是一家澡堂子。這澡堂子晚上還不關門,會營業到二更。


    找到澡堂子老板的溝通,老板聽說是包澡堂子的,自然是高興的。定下了一天的承包價錢,十五兩銀子,包括澡堂子裏的理發,搓澡,修腳的師傅,這已經是澡堂老板最少三天的營業額了,澡堂老板自然是高興的不行。


    晚上9點的時候,大少要安排人手煮了一次濃一些的粥,粥裏還加了些鹽,每鍋粥裏又放了一點點的豆油,總之這半夜的粥比下午的粥質量上要好了那麽一點點。


    小乞丐們沒想到半夜還能再有一碗粥喝,都興奮的不行,前前後後煮了兩次,忙到都過了12點才算是把這夜宵的事情解決掉。


    第二天清晨,東方才發魚肚白,院子裏的女人們早早的起來開始煮粥,早上的粥又比昨晚的濃稠了許多,油鹽也更多了。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小乞丐們就被叫起來,他們沒有想到大清早還有一大碗粥,沉悶了一晚的他們終於出現了笑聲。


    吃過早餐,程大龍帶著小保鏢們開始往院子裏抬那些新糧種,今天必須把它們裝到船上去。


    一切準備妥當,程大龍打開大門,就看見大門外早已經等候多時的車把式們,昨天定好的十五架馬車都等在了外麵。


    可奇怪的是大門外竟然有幾個衙役在站崗。看見程家大門打開,院子裏的小乞丐們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便有一名衙役上前詢問叫這麽多的馬車是準備送這些小孩到哪裏去?


    程大龍隻能解釋,這些馬車是雇來幫忙運送糧種去運河碼頭的。這些小孩是準備去南麵沈記澡堂洗澡的,因為人多,還包了澡堂一整天。


    程大龍還好心的請幾位衙役一起去泡澡,反正包了一天,多幾個人也多花不了錢。衙役們沒說去,也沒說不去。隻是都退到了幾個方位守護著。


    很快,車夫們把院子裏的各種糧食分門別類的裝上了車,程大龍同衙役們打了個招呼,便帶著車隊走啦。


    看著車隊走遠,程風趕緊的讓劉有財把幾位衙役請進了院子喝茶。大約快九點,沈家澡堂來人告知澡堂子已經準備好,可以帶人去了。


    看著喝茶的幾位衙役,劉有財每人給了一兩銀子的小費請了幾位衙役幫忙維護隊伍秩序。看著到手的銀子,衙役們表示保護百姓平安本是他們的責任,自然是義不容辭。


    劉大富把買來的舊衣服全都裝上馬車,隻留了王掌櫃和幾個小鏢師在家清點貨物。其餘人等全部到澡堂子去幫忙,那些舊衣服需要人手去清理成套。


    大少自然也是要去的,並不是大少也想泡澡,他隻是單純的想去看看澡堂子是不是用鍋爐燒的水而已。


    很快,來到大明四年多的程風第一次親眼看見了古代版的鍋爐。比程風想象中的尺寸還要大很多。


    單是外觀也和後世的鍋爐有個八九分相似,跟自己船上的那個小鍋爐在結構也差不多。泄壓閥,泄水閥,水位閥一應俱全,已經有了鍋爐的雛形。


    雖然最多可以稱為低壓鍋爐,用來做蒸汽機的氣源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基本上已經可以稱為鍋爐了,唯一不同的是,這些鍋爐還是燒的木柴,並沒有使用煤炭做燃料,無形中增加了成本。


    參觀完澡堂的大悶罐,程風算是對在大明搞出高壓鍋爐有了信心。製作上沒有什麽技術障礙,唯一需要改變的,就是把製作鍋爐的材料由熟鐵改為鋼就可以。真正的難點不是鍋爐而是汽缸。汽缸才是蒸汽機的關鍵所在。


    正坐在溫暖的澡堂正堂,躺在搖椅上閉著雙眼的程大少,腦海裏各種各樣蒸汽機的圖紙,發電機的圖紙,電動機的圖紙正在飛快的閃過。


    大少靈魂深處的那根手指,正在蒸汽機和發電機之間來回的變換。大腦也在天人交戰是先點亮蒸汽機還是先點亮發電機。還是兩個點都同時點亮,畢竟最終它們倆會合二為一。


    蒸汽輪機是火力發電和遠洋航行的基礎。就算是到了航母時代,那核動力航母還是會用到鍋爐。兩條路比較起來,好像蒸汽機和發電機同時點亮,才是節省時間的最佳路徑。


    要不就讓蒸汽時代和電氣時代同時到來?對,蒸汽時代和電氣時代,為什麽非要二選一?小孩子才做選擇題。兩樣同時都發展不就結了。自己又不是沒有這個知識儲備,無非就是在製造技術上多費些功夫而已,幹嘛還要分個先後?


    程大少正在這裏胡思亂想,不知道先點了哪個科技樹燈的時候,一個小鏢師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小東家,衙門來人傳話,說是天津巡撫李大人要見咱家當家人,可大老爺沒在,王掌櫃叫小的來找您。”


    “天津巡撫李大人?”程大少把自己腦袋裏的那本大明曆史書嘩嘩嘩的翻了一遍,好像有一些印象,天啟四年,天津巡撫應該是李邦華。


    “這天津的事務莫非太少?這李老頭竟然還有閑心來管我家的這點閑事?”大少嘟囔了一句,對澡堂老板旁邊一位候著的胖嬸說道:“麻煩這位嬸嬸到裏麵去告訴一個叫紅玉一個叫桂英的姑娘出來。”


    很快,那小鏢師背著程風,後麵跟著兩丫頭,四人急怱怱的回到了程家院子。剛跨進院子的大門,便看見正堂中間坐著一個神氣十足的官差在喝茶。但一看就不是衙門的衙役,應該就是什麽標營哨營之類的傳令兵。


    程風幾人進院子,進了正堂,那傳令兵看著從護衛背上下來的程風,忙放下手裏的茶盞,站了起來,看著候在旁邊的王掌櫃:“這位就是你家的少東家?”


    王者會非常恭敬的回答:“回官爺話,正是我家少東家。”


    那傳令兵撓撓頭:“你家這小東家,也太小了一些吧,就沒有年齡大一些的東家?這可是要去回巡撫大人話的。”


    程風一聽這傳令小兵竟然還瞧不上自己,也不等王掌櫃再說話,便接過了話頭 :“我就是這家唯二的兩個東家之一,成年的東家到東莊碼頭去了,不到天黑全是回不來的,不知道官爺等不等得了?如果急的話也隻能我這個小東家去了。”


    那小隻看看程風又看看王掌櫃:“掌櫃的,你們這小東家做得了主?”


    王掌櫃點頭:“做得了主。”


    “當得了家?”


    “當得了家。”


    “那好吧,你家的事情你家說了算,反正誰去都一樣。這位小東家,天津巡撫李大人,有事想詢問詢問,還請小東家跟小人去一趟巡撫衙門。”


    程風微微一笑:“這位官爺稍等片刻,我換身衣服就去。王掌櫃,給官爺換盞新茶。”


    對跟在身後的那個小鏢師吩咐:“麻煩去把馬車套好,我們一會要用。”


    又朝那傳令兵一拱手,帶著桂英與紅玉便去了後院。


    很快,程風換了一身全新的行頭,帶上了一些能證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回到正堂:“這位官爺,咱們走吧。”


    那傳令兵放下手中的茶盞,一臉嚴肅的跟在程風後麵,出了程家的大門。程風帶著兩個丫頭上了馬車,那傳令兵想了一下,沒敢坐進馬車裏去,隻同那小鏢師是一起坐到了車頭上,指揮著小鏢師駕駛馬車去了天津巡撫衙門方向。


    馬車很快來到巡撫衙門前,小鏢師留在外麵守護馬車,程風帶著兩丫頭便進了巡撫衙門。因為有傳令兵引路,沿路各門守衛並沒有查詢,程風三人順利的來到巡撫值房前候傳。


    且說這天津巡撫李邦華,頭日裏聽聞望海樓一帶有大量流民匯聚,天津府衙擔心流民鬧事,己經派出大量衙役前往彈壓。


    李邦華也擔心出事,便也派了一隊標兵前往查看,查得消息稱有一富家公子在望海樓收容流民中十五歲以下的小孩,因為收容人數較大,而且男孩女孩都收,還來者不拒,引得大量有小孩的流民匯聚望海樓。


    開始李邦華並沒有當回事,隻當是富家子想免費收些丫鬟伴童。平時會這樣幹的富家子也不少,沒什麽稀奇的。


    但是聽說收了差不多有四百人,天津衛半數的流民小孩被收留,而且兩三歲的都收留了不少時,李邦華起了疑心。


    按照常理,任何富家子弟收容流民,都是收那些年輕漂亮有一定勞動力的人員。


    根本不會收留隻會吃飯幹不了活的小孩,沒有誰會幹這種傻事。


    更何況一次就收留數百小孩,這不符合常理,其中必有原由。


    起了疑心的李邦華馬上派人查證,很快就查到程家新買的院子,同時也注意到府衙也派有人手盯著這家新來的住戶。想來府衙也對這不正常的現象起了疑心。


    今天早上又聽說小孩全部都帶到沈記澡堂去泡澡去了,這更引起了李邦華的好奇心,他決定傳這戶人家的主事人來問個明白。這才差人去傳喚當事人過府答話。


    差官去了快一個時辰,李邦華正在書案前寫字,值房外傳來衛兵的報告:“大人,那收容流民的公子已經傳到,正在門外等候,是否讓其入內回話?”


    李邦華放下手中的筆,坐到正堂主位,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讓他進來。”


    “是”外麵傳來響亮的回答聲。“小公子裏麵請,大人傳你進去答話。”


    “謝謝差官,差官辛苦。兩位姐姐在這等我一會。”李邦華聽見外麵傳來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聽那稚嫩的聲調,最多也就幾歲的樣子,這下李邦華的好奇心更重了。


    “吱”的一聲,衛兵推開了值房的門,從門外遞進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


    李邦華定睛細看被送進來的這小胖子,四五歲模樣,唇紅齒白,嘴角還帶著兩個淺淺的酒窩。白胖的圓臉如同年畫上的童子出世一般。


    小孩頭上戴著頂橙黃毛邊虎頭帽,身穿狐紋暗花細棉布夾衣。前麵穿著一件荷葉鑲邊的淺青色圍兜,圍兜前縫有一個荷葉鑲邊口袋。身後還圍著塊暗紅碎花坐兜。腳蹬一雙福綢繡花小棉鞋,鞋尖上還有一對紅色小繡球。


    脖子上掛著一個金項圈,金項圈下吊著一塊金燦燦的長命鎖,鎖麵上長命百歲四字清晰可見。兩隻小胖手上戴著一對五鈴纏絲金手鐲。


    腰上掛著一把半尺不到,小巧精致的牛角彎刀,鑲金嵌玉的刀鞘閃耀著耀眼的光,鞘口還鑲嵌著一圈綠鬆石,乳白色的象牙刀柄後是一個栩栩如生的鷹頭,那鷹眼上還鑲著兩顆紅色的寶石,隻看這刀的材質和做工,就知來曆定然不凡。


    雖然這小孩身上的布料並非什麽名貴的綾羅綢緞,隻是上等的印花細棉布。但那隨身的配飾卻顯得很是富貴,再看這小孩臉上那一副見過大世麵的表情,怎麽看這孩子都應該是出自那種大富大貴的人家。


    果然這小孩走進來之後看見自己,很是自然的用雙手理了一下自己前麵的圍兜,確保那個圍兜已經擋住了自己的膝蓋,這才氣定神閑地來到自己麵前,四平八穩的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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