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頭的仙子,惡狠狠地笑道“今兒正想去找你,你就送上來。仙帝統領兩界事務,這天宮的事,自然要由著仙妃管管。”


    另一尖嘴猴腮的仙子接著說,“妖族的不懂禮數,年下了,少不了宴請四方神明,你衝撞了人家就不好了,教教你禮數。”


    人家說我無禮,我總不能為一點點小事就動氣。“那勞煩幾位仙子,悉聽教導,隻是先把這手鬆開。”


    “啪”又脆又響的一個巴掌,“由得你講條件,下賤坯子,帶下去。”


    不能生出是非,我沉默不言,由著她們壓著我。


    幾個仙子仍舊不閑著,“就這樣的還迷惑了妖族挺厲害的人物,叫個佑藍。”


    “佑藍,長的委實不錯呢。”


    “有什麽用,隻怪沒投得好胎,還是下賤的妖精。”


    “姐妹們,你們說她這樣的能勾引上的貨色,咱幾個去了還不給供著呀。”


    “就憑你們幾個?”我掙開她們,一人賞了一個巴掌,下手很重,血從她們嘴角流下。


    “這,”遠方一聲尖叫,一個嬌弱的身影撲了過來,“你們怎麽了?”開始哭。


    陶之走過來,低頭一看,“這是怎麽了?”


    一個仙子跪著爬過去,“您讓仙妃教娘娘禮數,娘娘不肯,還出手傷人。”


    剛剛好。映玨哭在我身邊,“雖說是仙仆但也是有血有肉的啊,姐姐你要是有氣,衝著我來就好。”


    陶之皺眉,“落禾。”然後上前扶起映玨,映玨伏在他的肩頭痛哭。陶之不忍,拍了拍映玨的背,映玨更是哭得厲害。“別和她一般見識就行了,你們以後遠著點。”


    “陶之,我。”


    陶之扶著映玨,“我扶你回去。”


    他們一群人遠去,那晚對我那麽好的陶之他去哪了。我悻悻的回去,又是不眠之夜。又開始頻繁的跑去無窮極,白鬍子笑我,我也賴著不走。


    年節的慶典,提前一天大紅喜帖別在我生鏽了的門把上。我從無窮極回來已然子時,我就坐在門檻上思量了一夜,早,陶之差人送了吉服於我,小仙見我在門口坐著,隔三尺遠將托盤和吉服放在地上,揖了揖。我是喜綠的,喜紅一事卻沒人知道,因為想著有一天能夠含羞的坐在帶著帷幔的床榻之上,羞紅的臉配上正紅的衣服,才像是那麽回事。起身,端起盤子,走回屋子,隨手放在桌上,坐在一側的凳子上,就又開始發呆。遠方傳來了陣陣炮竹的聲音,我想吉時到了,慶典開始了吧。隨手翻開蓋在吉服上的紅布,領口繡著一圈墨綠的荷葉,醒目卻不紮眼。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東,南,西,北。陶之,陶之,你說院子裏就一棵桃樹,是不是單調了些?開塊荷塘,我也化作原形,撒歡了玩一次,而且初白以前是黑的,你知道不?”


    以前陶之還住在琴瑟時,常常對著他熟睡的臉龐說很多話,幾千年了,真的好想告訴他。他竟是聽進心去了,我匆匆換上吉服,來不及挽髮髻,披散著頭髮,小跑著去主政殿,一派祥和。窗戶有暖黃色的影子,人影攢動,時不時傳來笑聲,我分辨出陶之的聲音,不自覺的笑出來。


    “王上,今年吉服很有新意,蓮葉有什麽涵義呢?”


    “我插句嘴”映玨掩不住的歡喜“和王上相識,那是一片很大的荷塘,映玨採蓮蓬,把髮簪掉到湖中。是王上跳入湖中撿起的呢。”


    “下有並根藕,上有並頭蓮。”應聲接過話去,眾人紛紛稱讚王上與映玨娘娘的情誼。


    我推開門,正巧趕上這一句,眼神對上正中高高在上的陶之,陶之邪魅的笑了。大家的目光向我投來。一時間很安靜,我尷尬的笑了笑。陶之衝著大家做個敬酒的樣子,一飲而盡,場麵復熱鬧起來。自有小仙把我接到座上,與陶之之間隔著映玨。


    ☆、琴瑟(三)


    “你怎麽才來?”陶之輕聲的但是可以聽出微怒。


    “我,我”


    “姐姐有什麽話就直說麽,昨兒看見姐姐坐在門前發呆,可是想起家中的親人了?”映玨柔聲細語的。


    “沒。”我低頭,開始尋找有什麽好吃的。


    “映玨每到這個時候就會想起在十未海和叛亂的海仙作戰的哥哥呢。”


    然後四周提起“映炔”誇口不斷。


    “陶之,你給哥哥送年貨了沒有?”


    “派人送了。”陶之臉色鐵青。


    “你不高興”映玨說著離席和陶之坐在一起,蹭了陶之一下。


    “沒。”陶之對懷裏的映玨溫和的一笑“你怎麽才來?”他又問一遍,怒氣已經遮蓋不住。


    “王上,可有獨獨掛念的人麽?思念一個人往往就忘了時辰,何況是以前的孩子。”映玨插話,眾臣都已經屏住呼氣。


    “孩子?”我詫異到。


    “姐姐和佑藍的孩子可不是今天亡的麽,姐姐節哀。”


    立馬有人打圓場,“娘娘犯忌了。”


    “她說什麽都不算犯忌。”陶之壓抑著低聲說出來。


    映玨仰麵笑笑,那麽純淨的笑容。


    我因荷葉而來,荷葉卻不是因我而生。我說的話可有一人聽,我笑了笑“是啊,亡兒的祭日,趕巧佑藍寫了封信,就發發呆。想想他們。”


    “妖後娘娘真是好雅致,嫁給了王上還想著別人。”映玨眼波一掃,落在我身上,嘲諷的動了下嘴角。


    “師傅他是我至親的人……”才說一半


    “嫁?她不過有用罷了。”陶之竟在剛剛幾句話的功夫喝進去了四壇酒,語氣已有醉意,順手摘下皇冠,頭髮流下來,披在肩上,“散了。”大吼一聲。


    眾臣見勢迅速離席,樣子很像逃難。


    “你年長我4000歲,我和你比試一場如何?”陶之的鳳眼微閉。


    “王上”映玨喊了一聲。


    “胡鬧。”我出門要走,被攔下。


    “我不用桃花,你不用清水,如何?”


    “你想作什麽?”


    “作什麽?”他眼睛泛紅,拔出劍在我還沒反映上來,抵上了我的脖子。


    我閉上眼睛,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閉上,很久很久睜開眼,陶之瞪看著我。


    “你拿劍指我?”


    “讓你看看你的價值已經利用盡了,別自以為是。”丟劍,招呼下映玨,攔了她的腰走出去。撇開心情不談,倒是一對璧人。


    我感覺自己完全放空了,什麽也不想,也許是因為不敢想。


    後幾千年,再也沒有機會和陶之說上話,不過比那幾千年好多了,如今我還能時不時的看見他。鯈魚精經常托人帶口信,師傅還是找不到,明淨已經放棄了尋找,好像在籌備什麽,也與我無關。轉眼間陶之老劫已過,到了病劫的那一年,我等了他多少年自己都不記得了,可隻要看見他一眼,我就仍舊癡心妄想著有一天他會愛我,然後對我很好很好,我難過可以說給他聽,我歡喜可以說給他聽,我好好告訴他我的故事,然後我不在是一個人,病了他給我煮藥,冷了他替我添衣。癡心妄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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