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外兩裏處一座農莊。


    楊天嘯臉色脹紅,口沫橫飛指手劃腳的述說著胡家內發生的偷襲事件,一旁四五個胡家莊的的莊人臉色肅穆認真的聽著。其中一個須發皆白的老翁,名叫胡生,年紀最大目光睿智,眾人似乎以他為首。胡生臉色如常,邊聽邊不時詢問個中細節,如偷襲的人衣著武器如何,人數多少攻擊如何,楊天嘯如何逃出等等,甚至邊楊天嘯與胡雨婷的關係也問了些。楊天嘯心急如焚,卻又不得不捺著性子細細講解,他知道眾人既以胡生為首,說服胡生自然大大增加勝算。


    這種情形是楊天嘯當初想請外援時沒想到的,他隻想以胡家在胡家莊的重要性,自必是一呼百應,瞬間就會莊人雲集,然後浩浩蕩蕩的趕回胡家,堂堂正正的把這些毒辣的凶手驅趕出胡家,漂漂亮亮的救出胡雨婷等人,借此功勞他就順便解開胡雨婷硬要趕他走的疑惑,順便討好一下他的父親長輩什麽的,順便再拉近些與胡雨婷的關係。可這些莊人卻有另外的想法,尤其是白發老翁胡生,首先眾人都不大相信胡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胡家所在的山穀隻有一個出口,出口處防守嚴密外敵根本不能輕易進入,即使進入了也不會悄無聲息,對於楊天嘯所說的穀後另有一條小道出入的說法,眾人大多將信將疑,他們從祖父一輩就知道那沒出路,可畢竟沒人進過那也沒人能進,再就是眾人過了幾百年的和平安寧,與外人也不多接觸,怎麽也無法想象竟有一批仙術高明的仇家,最後就是楊天嘯的身份了,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外人,突然在胡家莊裏冒出,突然給他們說這驚天的事情。雖然楊天嘯述說一切合理,衣服被竹林竹枝扯得淩亂不堪,臉上更有著短途奔跑的汗跡及一些微小的被尖利竹枝割傷的傷痕。可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就說明一切就是真的。


    胡生也不是完全沒動作,他至少知道這件事如果是真將嚴重非常,所以聽說了簡略,十來分鍾前他就先後派出了兩拔共四個莊客,讓他們奔跑著趕去胡家了解情況。短短的二裏距離,十來分鍾足以來回,可兩拔莊客至今未回,雖不能了解具體,但從側麵也說明了這件事真的不簡單。他想到這些,不由白眉緊鎖憂心仲仲。


    “老爺子,老爺子,胡……胡家方向起火了,好多的濃煙……”一個年輕的莊客急促的跑進來結巴說著。這是胡生派出的登高遠眺的莊人,最先發現的火光和濃煙。


    莊人的匯報再次證實了楊天嘯的說法,胡生再不猶豫迅速吩咐組織莊人,又派人去召回山穀口防守的人員,畢竟胡家在胡家莊的地位太重要了,相當於祖父輩們的遺留存在,沒有胡族人敢輕視輕易放棄。楊天嘯心急如焚欲提前先去,可胡生及其他莊人軟磨硬說止住了,無奈隻好留下。


    當楊天嘯及胡生帶著大隊的莊人趕到胡家時,時間已經太遲了。隻見,胡家朱紅大門緊閉,莊園內火焰衝天,赤紅的火舌不時在圍牆處吞吐,辟哩啪啦的響聲不斷,一股股灼燙的熱浪遠遠襲來。眾人其實遠遠已經看見了火光,可心底還存在著一絲希望,希望火勢不大,希望還能及時撲滅。這一絲希望在瞬間被肆虐的火焰燒到灰飛煙滅。


    眾人個個麵如土色,呆若木雞。楊天嘯隻覺得手腳發軟,呼吸困難,楞楞的衝前幾步,茫然的望著那片火海,想呼呼不出聲,想哭哭不出淚,他心中滿是悔恨,悔恨自己為什麽不早點回來,悔恨自己為什麽還要找救援,悔恨自己為什麽當時不立即趕到大廳,隻要能和胡雨婷在一起,相伴在一起,給人殺了也好,被火燒了也罷,總比現在這般天人相隔好過千倍萬倍。


    他滿腦都是胡雨婷的音容相貌,那如玉般的瓜子臉龐,漆黑滿是水波的眼睛,彎彎如月的秀眉,淡淡如浮雲般的笑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突然,胡雨婷明亮的眼神掠過一絲幽怨,似嗔似訴,似乎在埋怨他為什麽不來救她,為什麽不來和她在一起,為什麽要一個逃離舍她而去。那一絲幽怨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的刺進他的心髒,挖呀挖,磨呀磨……。


    “不――”楊天嘯雙目赤紅,仰天大吼一聲,雙臂用力的在胸口痛苦的捶著,狀若瘋狂,不顧一切的向空中幽怨看著他的胡雨婷撲去。


    兩雙手臂及時扯住了他的臂膀,他極力的掙紮著扭動身軀,呀呀的嘶喊著,眼睛始終望著空中的胡雨婷,望著她那黑亮的眼瞳,望著那一抹深深的濃濃的幽怨,他要跟她跟她在一起,他要到她身邊跟她說自己並沒有拋棄她獨自逃去,跟她說自己寧願和她相伴一起死去。可他動不了,一步也移前不得,胡生老於世故早派了兩個年青強壯的莊看護著他,那兩雙手臂粗實有力,而他自己全身無力手腳酸軟,心神俱疲。他憤怒而無力的繼續掙紮撕咬,野獸般毫無聲息的嘶吼,漸漸知道沒用,終放棄身體軟軟的跪倒地下,雙眼無神望著前方。半空中,漸漸的,胡雨婷的身影慢慢淡去,向遠方天際漸漸的淡淡而去,臨消失時輕輕的歎了歎。那聲歎,無奈又哀怨,那聲歎,深情而不舍,如秋風低歎落葉,如浮雲惆悵夕陽,那聲歎,如同歎在了他的心裏,那口氣一直在心窩徘徊幽怨,那聲音一直在來回空洞回響。


    不要離開我――”楊天嘯再次仰天狂吼,身上突然湧出一肌力氣,猛然掙脫了旁邊兩人的束縛,向前迅快衝去。


    “啪――”一聲響,一個白色的身形出現在他麵前,灰影輕掠,一個響亮的巴掌把他打得晃了晃。楊天嘯停了停,終於清醒了過來。胡生不知何時已來到他的身邊,見情勢不可控,遂比他更快超前,用非常手段製止了他。


    “婷婷……婷婷……”楊天嘯臉色灰慘,眼神無光,慢慢橫移出身子,看著那一片尚自熊熊燃燒的烈火,喃喃輕呼著伊人的名兒,一行熱淚無聲的流了下來。


    大火足足燒了大半個時辰,漸漸弱了下來。不知何時,天上烏雲密布,層層厚疊,隨即滴淅淅的下起小雨來。


    又過了十來分鍾,胡生見火勢大致已滅,忙指揮莊人七手八腳砸開焦黑的大門,其他的早有準備的莊人手提著一桶桶的水魚貫進入救火,一些稍微會點水靈氣仙術的莊人也把凝聚多時的仙術釋放了出去,胡家上空霎時十幾噴泉撒開。


    楊天嘯隨著莊人慢慢踱進胡家大門,此時他已完全恢複了冷靜,他知道自己已無力回天,悔恨什麽的毫無用處,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努力誠心的禱求,胡雨婷她們在大火前已安然逃出。


    一步邁了進入,一陣焦黴夾雜著令人作嘔的惡臭迎麵襲來,他皺了皺眉也不掩鼻,目光向四處掃去。隻見,進入的莊人正四周遊走,邊以袖遮鼻邊努力撲滅餘火,一眼望去,遠遠的竟望不到盡頭,胡家曾經宏偉層疊連綿的莊園房舍,如今消亡倒塌殆盡,到處的斷垣殘壁,滿眼的焦柱黑土,濃稠的黑煙縷縷,在細雨中依然肆虐嘲笑著天空。


    一具焦黑體無完膚的屍體被兩個莊人從曾經的護院家丁房裏抬出,從楊天嘯身邊經過出大門而去。他眼中一緊,心中一揪,忽想起尋人這個想法來。麵目雖然無法辨認,可男女的體貌特征還是有的,應該不難辨別。心中主意打定,遂急急望胡家大廳方向奔去。


    他不顧大廳內的黑煙繚繞,不顧大廳內餘熱未去,窒息嗆人,直奔進內,四處翻找起來。這裏是他知道的最後戰場,也是最可能找到答案的地方,無論是生是死,很可能就會從這裏揭曉。他心驚天膽顫,冷汗滿額,既盼能快點找到答案,又希望永遠找不到,矛盾難受極了,他一處處的又推又拉又扒的察看著,連一片半身長的屏風掩蓋也不放過,連一堆低矮根本不能藏人的灰燼土堆也要仔細分開。


    “沒有,再找……沒有……再找……”他心裏一遍遍的重複著同樣的字眼,眼神焦慮堅決,兩眼被煙熏得眯成縫,滿麵漆黑衣服汙垢不堪,兩手顫抖著滿是灰土燙傷破損處處。偌大的大廳,很快的,查找了個遍,他放心不下,又重找了一遍,還是沒有人喪命的痕跡,他的心鬆了鬆,微喘了口氣。


    走出大廳,忙忙向胡家正大門外空地走去,因為那胡生安排的暫時的停放屍首的地方。空地上,一具具焦黑如炭的屍體整齊的排列著,具具身無片縷無一處完好,甚至部分人因為身體的某個部分灼燒過度,或在搬運中或在原處,那灰燼就斷了永遠留在了那裏。留看的莊人個個側目不忍觀看,目中滿眶熱淚,哽咽不已。


    楊天嘯忍住難過,強抑心中惴惴忐忑不安,低聲向旁邊的胡生詢問是否有胡雨婷的痕跡。他不敢問生死,害怕這一出口,眨眼就會變成事實。胡生搖搖頭,楊天嘯心中鬆了鬆,可胡生一出口,楊天嘯就呆了起來。胡生說,他也不清楚,沒人能辯論清楚,隻憑焦黑的屍體,又無任何熟悉的憑證,誰也不敢肯定,誰真是誰的屍體。


    “婷婷――婷婷――你在哪呀――婷婷――婷婷――你在哪裏――”楊天嘯回過神來,心神俱疲,胸中酸痛交疊,忍不住縱聲大呼,聲音嘶啞粗陋,象冬天破牆漏進的北風呼嘯,邊吼邊轉身又向胡家內奔去。


    ps:今天又遲了,這章有點耗心力,寫完,找毛巾擦把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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