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書房內……


    “怎麽?”


    少年執筆,安靜的坐在書案旁,望著麵前氣勢洶洶的曜日館館主,麵色如常。


    被強行踹開的書房門前,曜日館館主一身血漬,身上毫無保留地散發著殺氣,露出的肌膚上纏著刺眼的白布。


    而身後,是一個個暗紅色的血腳印,其間還夾雜著一些泥漬,在原先幹淨的木質地板上看起來很是刺眼。


    “聽說你要見我。”


    “沒錯。”


    館主盯著少年的眼神裏充滿了殺意。


    “所以你就把我用來請你的手下全都殺光了?”


    “你的手下太過廢物,連我身邊的管家一招都接不住,還沒等我攔住,就已經沒命了。”


    少年輕笑,仰起頭,年輕的麵容很是青春陽光。


    “我也是沒辦法啊,誰讓你的那些個手下都太過粗魯,一個個跟野人似的,帶著滿腳的血漬還直要往我的書房裏麵衝。”


    館主撇眼望著身側自己走過的地板,鮮豔肮髒的血漬的確看起來十分礙眼。


    看到這裏,館主不由得嘴角抽搐。


    “館主其實倒也不必這麽著急的對號入座。“


    注意到館主的小動作,少年低下頭繼續作畫,嘴角卻是不自覺地上揚。


    ”畢竟我關注的人身份特殊,即使此人的確是和那些人一樣的粗魯無禮,也無礙。”


    少年的語氣平和,卻是字字帶刺,句句不饒人。


    “世人都說,身為公子,理應溫文如玉,那我自然也是會十分包容的。”


    慢悠悠地吐出最後一句,李顏淩抬頭對麵前的曜日館館主會心一笑。


    那館主的整張臉都被雪白的布條緊緊包裹,隻剩下一雙因殺人而有些發紅的雙眼,和兩片看起來有些過於單薄的嘴唇。


    雖說這樣一來,外人確實是判斷不出館主真正的神情,但是,此刻的少年不用猜也能知道,那位館主此刻臉上的表情將會多麽的精彩。


    “帶上來。”


    或許是由於過分的隱忍,館主的聲音竟是聽起來有幾分的沙啞。


    少年抬首,頗為兩個熟悉的身影在此刻被兩個人架著抬了押了進來。


    一位是中年女子,披頭散發的,衣衫也由於先前的反抗而在此刻顯得有些淩亂。


    另一位則是一位中年模樣的男子,形貌甚是偉岸,眉宇間還帶有一絲威嚴。


    從二者的淩亂衣衫的痕跡上看來,兩個人在此前都經過激烈的反抗,。


    隻是,隻有在感受到那女子進來的一刹那,管家手中磨墨的動作才罕見的突然之間微微地頓了一下。


    “小公子……”


    管家望向桌案上的小公子,小公子瞟了一眼管家,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不過隻是微微咬了咬嘴唇,隨即用再平和不過的語氣吩咐管家。


    “繼續磨。”


    “是。”


    女子在聽見二者的交談之後,頭又微微下垂了幾分。


    由於在抓捕間的反抗過程中有些鬆散地頭發此刻更是有幾根輕輕從後方滑落,在前方悠悠地散亂著,看著十分難受礙眼。


    “這位,沒記錯的話,可是李府的家主了。”


    “而這位…這位可是你的母親啊……”


    曜日館館主露出了一個微笑,隻是由於布條的纏繞讓其看起來似笑非笑,有些怪異,十分難看。


    “……”


    雖然不知道緣由,但是管家的動作完全表現了對於那位女子的關心。


    又或許是出於一時的惡魔心理,館主忽然間就對麵前的女子提起了幾分興趣……


    “你的母親…即使是這般,如今看起來…也還是一位美人啊……”


    館主伸出一隻手,正要去撩撥李顏淩母親那幾縷散落在臉前淩亂的發絲,得手之前館主卻是心裏一緊,猛然感到一絲毫不掩飾的露骨的殺機。


    館主急忙側過身去,堪堪躲開了險而又險的一擊。


    “有意思啊有意思……”


    望著地上那方才被切斷的一縷發絲,館主卻是有些發狂地笑著。


    方才的殺意,不是從那位少年身上發出,卻是麵前磨墨的老人。


    然而有意思的是,方才的那一擊,卻是那案牘之上的執筆年輕人的傑作。


    看起來,少年似乎還沒有那位管家對於自己的母親上心。


    但那位管家,從開始到現在,就好似將少年認作了自己的主人般,沒有絲毫的輕舉妄動,即使是有著滔天的怒意,也會向方才一般強行地自己壓製。


    少年過於出色的表現讓館主心裏一緊。


    這個孩子……


    三年前……


    也是在李府……


    在雙方交戰激烈之時,館主一個側身注意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一雙看似未經世事的年輕的眼睛,此刻卻是死死關注著這場發生在自己家裏的戰爭。


    無數的鮮血灑滿大地。


    淒慘的哀嚎聲響徹了整個李府的天空……


    隻是,那一日。讓館主難以忘懷的,除了那一日的淒慘戰敗之實。


    還有……


    那個不起眼的孩子眼中對於世間生死看淡的薄涼之態……


    如今想來,麵前這位小公子與那位小孩的眼神簡直是一模一樣!


    “真是沒想到啊,這幾年你倒也是有幾分長進。”


    館主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可不。”


    “隻可惜三年過去了,你可還是止步不前啊。”


    年輕人低下頭,一臉平靜地執筆畫著手中那一幅還未完成的墨梅圖,似乎方才那略帶挑釁意味的話語並非從他口中說出。


    “你看啊,這墨梅可是已經是畫完了?”


    李顏淩將那畫紙向管家那邊移了移,全然不顧麵前那位闖入家門大開殺戒的不速之客。


    “小公子是忘了畫梅花了。”


    “不。”


    李顏淩微笑著搖搖頭,那抹溫柔的笑意在此刻男子的眼中卻顯得分外的刺眼。


    “不是忘了,客人沒來,我又怎麽會開始畫呢?”


    黑衣人聽此話身體微微一抖。


    什麽意思。


    “你知道我今天要來。”


    黑衣人的聲音有些低沉,帶有一絲威脅的意味。


    “別急,等我畫完。”


    李顏淩換了一隻畫筆,一旁的鮮紅色的顏料慢慢地舔舐著筆鋒。


    “這梅花的顏料,可是我今這幾日特地調的,你那幾個手下雖然身手臭了些,可這一個個流出的血卻是鮮豔得很。”


    少年像一個鑒賞顏料的專家一般十分認真的向麵前的館主誇讚著自己不久前費盡心血調製的顏料。


    隻是眨眼間,少年便畫好了一朵紅梅。


    “你看看,可好看?”


    “.……”


    黑衣人的手指漸漸攥緊,骨節處都有些微微發白……


    “曜日館館主,坐?”


    黑衣人瞟了一眼麵前麵帶微笑的年輕人,坐在了一旁的竹凳上,望著那幅未完成的墨梅圖。


    此刻,他已經意識到,無論是從氣質上,還是從行為舉止上,此刻,這位麵前的執筆人,已經不再似當年的稚子。


    那個當年畏畏縮縮躲在一旁角落的小公子的身影與麵前的少年漸漸重合。


    當年的孩子,真是小看了他……


    階下血海勾人,不識己心;案上墨梅傲放,公子如玉。


    那根根刺眼的白色布條,何嚐不是那館主的麵具,有心藏起了一些,卻又無心露出了一些。


    黑衣人的眼睛微眯著,危險的盯著麵前的那一盤如鮮血一般刺眼的顏料。


    不知道,當這個自大的年輕人的鮮血濺在這顏料中是不是會增添幾分顏色?


    他可是很期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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