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意臉色鐵青,醋意如暴風般肆虐,在他內心無法平息。


    他眼神醞釀著冽寒,沉聲道,“你非娶她不可,就好生準備你的會試。”


    “會試考期在即,你都準備好了嗎?若是連會試都過不了,和殿試就徹底無緣了。”


    裴長遠知道自己方才多嘴,怕是惹惱了兄長。


    此刻身形瑟瑟,倒是不敢再說話。


    裴長意眼底深暗,眸光深邃似潭,他輕扯下嘴角,聲音越發冷了起來,“你若這麽空,現在就去書房。”


    “將我上次準備給你的那幾篇策論都背了,明日一早我來抽問。”


    那幾篇?


    裴長遠心頭一顫,那可是整整幾本啊!


    他後悔了,好端端的,為何要去招惹兄長……


    明日一早?


    怕是他從此刻起不吃不睡,也背不出那幾本策論!


    裴長意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冷冷地掃過他一眼,轉身便走了。


    待裴長意回到書房,坐得挺直,身如青鬆,一動不動。


    他翻開眼前卷宗已是許久,卻是一個字都沒能看進去。


    裴鈺站在一旁伺候,不敢抬頭。


    世子爺從來就是與生俱來的威懾和霸氣,今日也不知二公子怎麽得罪了他家世子爺,此刻的裴長意比往日,更冷如寒霜。


    一雙黑眸冷冷清清,含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雅高華,讓人望而生畏。


    裴長意突然站起身來,裴鈺身子一抖,“世子爺可有什麽吩咐?”


    “去棲梧院。”


    裴長意沉聲開口,裴鈺臉上的表情一僵,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


    看來二公子得罪世子爺,又是與二姑娘有關。


    也是了,他家清風朗月的世子爺,除了和二姑娘有關的事會亂了心神,旁的也沒什麽能影響他的心緒。


    裴長意到棲梧院的時候,徐望月正要用晚膳。


    紅玉正在往桌上擺著菜,她們兩個人,隻做了兩葷一素,菜式也簡單。


    徐望月心中惦記著陸遮,“今日倒是忘了,不知道陸遮哥哥在客棧會不會凍著?”


    裴長意緩緩走進院子,聽著的便是這一句。


    徐望月剛往嘴裏放了塊蘑菇,隱隱感覺到前方有一道灼熱的視線。


    她茫茫然抬頭,隨意一掃,兩道目光在空中撞了個正著。


    漆黑微冷的眉眼,星點月光落在他的眼角,染不出半分柔和。


    裴長意的目光直白不收斂,似乎隱隱帶了些審視的意味。


    “見過世子爺。”徐望月緩緩起身,眼神不自覺地往外頭落去。


    長姐已解了禁足,他就這樣大咧咧到了自己的院子,是真不怕害死自己嗎?


    那日不就被裴長遠瞧個正著嗎?


    裴長意沒吭聲,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神色寡淡,平靜得過分。


    今日她瞧見陸遮,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此刻見了自己,看似低眉順眼,實則眼底眉梢皆是不耐。


    紅玉剛彎了身子準備行禮,還沒開口就被裴鈺拉住了胳膊,“紅玉姑娘,隨我出來吧。”


    紅玉不明所以,讓裴鈺拉著便也跟著他走了出去。


    自己來就算了,還要把她的貼身婢女叫出去。


    他以為讓裴鈺和紅玉在外頭望風,便能擋住旁人的目光?


    旁人瞧見他們二人說話,還需得有人放風,豈不是更此地無銀三百兩?


    人言可畏。


    徐望月蹙起眉頭,一雙眼睛清澈如水,然而看向他的時候,似乎有星點涼意迸裂開來。


    平平靜靜的模樣,卻莫名有一種威嚴。


    她越發像自己了。


    可那點子聰明勁,全拿來對付他了。


    徐望月目光一凝,幽幽地瞥向他,挑起眉頭說道,“世子爺,你可是走錯了院子?我長姐在那裏。”


    他可莫要再說什麽給他些時間的話,在他將一切解決之前,他們終究是姐夫和小姨子的關係,實在不方便孤男寡女,同處一個院子。


    讓徐望月沒想到的是,裴長意緩緩走近了自己。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喉結微滑,輕輕摩擦了幾下指腹。


    “你和陸遮是青梅竹馬?”


    徐望月眼眸微闊,眼底閃過一抹詫異。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平視著裴長意,“世子爺為何沒頭沒尾,問這一句?”


    裴長意看起來平靜,可徐望月卻感覺他似乎不太高興。


    是因為今日自己去見了陸遮?


    他們從客棧出來回慈安寺的路上,他分明也不是此刻這般……


    從慈安寺回來?徐望月心頭一動,看來和裴長遠有關。


    她抬頭看向裴長意,語氣輕得像是歎息,“可是二公子對你說了什麽?”


    裴長意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見她這副輕描淡寫的表情,他下顎咬得緊緊的,眼神冷冷的,仿佛一隻蓄勢待發的獅子。


    “你和陸遮,可是有婚約?”


    徐望月徹底明白了,看來是裴長遠對他說了什麽,怕是說得還不少。


    月色下,她蝶翼般濃密的眼睫下眸光複雜,“世子爺現在,連裴長遠說的話都信?”


    “他能知道的事,世子爺竟然會不知道嗎?”


    裴長意壓著情緒,努力把心中那股令人煩躁的嫉妒壓下去。


    的確,他關心則亂。


    可他並非是被裴長遠幾句話亂了心神,而是長久以來,他都沒能從徐望月這兒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徐望月還說著話,下一秒被裴長意擒住了手臂,一把拉入了懷中。


    此刻不是馬車,裴鈺也不會再來打擾他們。


    裴長意動了動唇,卻什麽都沒說。猛得低下頭,吻得又急又凶。


    他的手攬住徐望月的腰,不輕不重地捏著,桃花眼裏藏著細碎的光。


    徐望月沒想到他這麽瘋,她想扭過頭去,卻猝不及防和他貼了額頭。


    他身上淡淡的雪鬆香氣,不斷地往她鼻間眉眼竄,擾的人心煩意亂。


    他終於鬆開了手,炙熱的目光落在徐望月的唇上。


    “他說了什麽不打緊,此刻我想聽你親口說,你和陸遮是不是青梅竹馬?有沒有婚約?”


    裴長意抿直了唇線,一邊說著話,覆了薄繭的指腹用了些力道,抹掉她暈在唇瓣邊緣外的口脂痕跡。


    他現在隻想親口問問,她心裏究竟有沒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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