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豈是兒戲的事?她隨口說的,偏偏擊中了薑恪心中最恐懼的那處,自盡,自盡,這可怖的二字,她怎麽輕而易舉的就說出了口!薑恪怒,沉著聲道:「什麽荒唐話都敢輕輕巧巧的往外說,你要出了事,我怎麽辦?你可想過我?!」


    薑恪動了真怒,華婉卻是不慌不忙,直直的對上她的雙眸,聲音溫柔:「是啊,我死了你怎麽辦?那要是你出了什麽事,我怎麽辦?你又何曾想過我?」她的神氣越發溫柔,句句柔情,卻又字字怨懟:「薑恪,你算算,從我嫁給你到現在,你讓我為你提心弔膽了多少次?你還將讓我提心弔膽多少次?」


    薑恪一怔,對著華婉瑩潤的雙眸,舌下遽然間便是又酸又澀又苦,兩人誰也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薑恪先起身,掀開門簾,頭也不回的走了。


    華婉看著她離去,默默的嘆了口氣,王爺會怎麽想?她一言不發的走了,可是生她氣了?華婉不願想,她隻知道自己不想一日到頭都揪著顆心生怕下一刻傳來的就是她的死訊,這樣的日子,太過難熬,京城中銅牆鐵壁,已是薑舒曠的地盤,何其驚險,她不願王爺去,隻要她心中有她,哪怕是覺得她在扯她的後腿,也不會在她說了這樣的話後還執意冒險。


    薑恪單手背在身後,快步走出華婉的屋子,直到了外頭的小院,方停了下來,對著滿院的皚皚白雪,深深的呼了口氣。阿婉的話,一句句,有如磐石擠壓在她的胸口,讓她悶堵得慌。


    「來人。」


    她此次來,隻在夜間行路,帶了不過二十餘名侍衛,聽得她傳喚,一旁候著的親衛忙上前:「王爺有何吩咐?」


    薑恪正想吩咐,頓了頓,道:「罷了,本王自己去。」


    這農家在當地算是富庶的地主,不過,比之王府,卻不過小小一隅罷了,到哪裏都近。她正好自己走去,也好靜一靜心,透一透氣。薑恪說罷,自己往後頭一個院子走去,那裏暫住她帶來的侍衛。


    到了那小院,早有人報告了王爺往這邊過來,眾侍衛已在門前相候,齊聲拱手:「王爺!」薑恪正在思慮,既然阿婉不讓她去,那她便要假他人之手,又該如何行事?


    「免禮。」薑恪一麵說,一麵腳下不停,思慮著,踱著步走著。


    眾人見薑恪思索著事兒,皆不敢打擾,連同匆匆趕來謀士一道候在一旁,等王爺發話。這些人都是她的心腹,北疆這一行,原是侍衛的幾個也經了許多歷練,膽識之上又有了謀略。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薑恪緩聲道:「偽帝手握五萬帝雲騎,把一個豫荊城防的固若金湯,本王想要探得其中情形,諸位看,該如何行事?」


    幾人相互對視一眼,一名年輕陽剛的男子站出稟道:「隻消京城打探一番便可,屬下在京中少有露麵,喬裝打扮一番,必不會教人認出來。屬下願行犬馬之勞。」這男子名喚慎陽,乃十三太保之末,常在京外為薑恪辦事,是以除了他們十三個兄弟急嫡係屬下,京中極少有人見過。


    那謀士想了一想,上前道:「數月前聽聞京中形勢甚是嚴酷,偽帝不得人心,全靠武力鎮壓。卑職想,宗室之中還有可利用之人,端王、齊王,還有安李二家往日與王爺往來密切,必然是對王爺翹首以盼的。」


    薑恪沉吟,道:「這幾家,逆王必是嚴加監視,想要碰頭不易。本王記得,今年是馬偉傑最後一任巡察禦史之職,時值年下,他該要回京述職了吧?」


    謀士一怔,思索了片刻,道:「是,卑職記得,馬禦史今年巡察的是山東一帶,照著日子,這兩日是該入京了。隻是……」他遲疑起來,馬禦史乃是王爺一派,偽帝在位,他未必回回京述職。薑恪搖了搖手:「他必會回來,派人留意著,見了他,便帶來見本王。」馬偉傑是先陳留王妻弟,身份特殊,偽帝得罪了百姓,卻未必敢將宗室也得罪盡了,馬偉傑入京,極能辦事。


    謀士精神明顯一震,拱手:「是。」


    薑恪對慎陽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說話。慎陽三步上前,垂首傾聽。


    「你入城去,往……,留心……,注意,千萬不可留戀,上午進城,下午太陽落山前,便出城來。」薑恪囑咐。


    慎陽恭敬記下,堅毅立誓:「屬下必不負王爺重任。」


    領命而去。


    好了,她不去了,阿婉應當不再擔心了吧。眾人皆都退下了,薑恪無力的擰了擰眉,想到華婉,她更覺為難,不,不是為難,是在麵對她溫柔如水的麵龐,卻說出怨懟之語時的心痛慚愧,心痛慚愧到她竟覺無顏麵對她。阿婉說的是,她總許她這個許她那個,可她連讓她心安都做不到,還有什麽麵目說大話?


    ☆、72第七十二回


    寧珩見了薑恪,總是膽怯。每當薑恪冷冰冰的看過來,他便下意識地往華婉或乳母的身後藏。他越是膽怯瑟縮,薑恪的眼神便越是冷淡不滿。華婉隻好在中間充當和事佬,一麵哄著寧珩,一麵不斷眼神示意薑恪,要她溫和一些,小小年歲的孩子,哪經得起她這上過戰場的人的滿身冷漠?


    每當這時,薑恪隻好稍稍緩和顏色,但也隻是稍稍而已,依舊不假辭色。


    薑恪大軍不斷往京城逼近,偽帝究竟害怕,竟下詔書,號令天下共誅之,不過,他這詔書出了京城便無人理會。雍唐八年盡,新一年,偽帝名不正言不順,新帝未繼,世人便默契的繼續沿用先帝年號,是為雍唐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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