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瘦下去的還有溫紇,她的眼底青黑越來越明顯,本就瘦削的身體又清減了一大圈。林蓉每天熬得湯,溫紇都是勉強的喝一點,卻是像沒有任何吸收,隻是陪著景宣更加憔悴下去。景舒和林蓉到了後來隻能嘆氣。


    主治醫師檢查了景宣的身體狀況,放映出景宣腦部圖像,指著視覺神經部分,講解給三人說:「血塊麵積很大,遮蓋了整個視覺神經,如果動手術,危險將非常大。」景舒看了看,望向醫生,問道:「那,成功的可能有幾層?」


    「隻有五六成,現在還不好說,要再觀察段時間。」醫生答。溫紇靜靜的看著醫生,轉頭對景舒說:「伯父,我覺得該給景宣轉院,這位醫生的才能明顯不能勝任景宣的主治醫生。」景舒也被醫生的話惹的煩躁不堪,有這個打算,但是考慮到景宣的精神狀況,又遲疑了一下。醫生很不滿的說:「我是本院最好的眼科大夫,你們拒絕認清現實,隻會拖延病人的病情。」


    溫紇斬釘截鐵的說:「對於一個什麽都不能確定,保留意見,謹慎過分,生怕惹事的醫生,我沒理由把她交給你負責。」話語中,是下定了主意要換醫院。主治醫生氣得鬍子都抖起來了,指著溫紇「你」了好半天,溫紇連餘光都沒給他一個,隻是謹慎的望向景舒,等一個答案。


    林蓉也低頭忖度了片刻,想著溫紇說的有道理,這個醫生總是遮遮掩掩,不敢把話說絕,生怕一出什麽事就要承擔責任,對病情的分析也是講一半留一半,這對景宣的狀況是十分不利的,就也贊成的說:「小紇說得對,給宣宣換個環境,對她的心情,康復都有好處。」景舒見二人都這麽說,自己又想了一下,拍板說:「好。我去聯繫一家適合的醫院。」馬上就要站起來去辦這件事,現在什麽都比不上景宣的身體重要。


    溫紇阻止他起身的動作,眼眸幽深,說:「我已經聯繫好了一家私人醫院,環境很適合景宣現在的情況,並且如果對他們醫生的醫術不放心,那邊同意我們隨時尋找外院醫生給景宣診斷。」景舒聽她說完,驚訝了一下,這麽寬容的條件,看來那醫院的負責人真的和溫紇私交甚篤了。他試探著問:「需要我先去拜訪一下麽?」


    溫紇知曉他的疑慮,不想有什麽誤會,也就直言不諱了:「不用了,我們過去會遇見他的。醫院的負責人之一是嚴立揚,我們私下的關係比較好。」


    「嚴先生不是你的。。。」林蓉聽了馬上就說,被景舒瞪了一眼,又把話頭止住。景舒轉頭對溫紇笑道:「那我就不走這趟了,既然你信任嚴先生,我也放心很多。小紇,我現在去找院長,你去和宣宣說一說,我們明天就走吧。」


    庸懦的醫生就看著這家子在他麵前商量完了,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的辦公室,臉氣得通紅,又擔心院子怪他辦不成事。之前,院長是特意關照過的,景宣要作為重點照顧病人,現在這個重點病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決定轉走了。


    這個季節因為那場人為的車禍,註定是畫滿悲傷。溫紇回到病房,景宣正望向窗外,她白的透明的臉上滿是默然,嘴唇鬆鬆的合著,烏黑的眼眸一動不動,聽到開門聲,她的腦袋顫了一下,然後繼續把眼睛的方向對著窗外。窗外空無一物,再往遠點是另一幢高樓,景宣看不到,隻是愣愣的躲在自己黑暗的世界裏。


    溫紇坐到病床邊上的凳子上,柔和的喚了聲:「景宣。」景宣沒有應聲,如若無聞。或許是已經習慣了她多日的不言不語,溫紇在心裏嘆息一聲,執起她的手,繼續說:「這裏的環境不適合你現在的情況,我和伯父商量了一下,準備給你換個醫院。」


    景宣依舊是紋絲不動的躺著,安靜的快要和純白無聲的被子床單化為一體。溫紇閉上眼睛,在她的額頭輕吻一下,準備去整理必備的東西,有許多東西需要帶走,病歷、化驗單之類的裝了滿滿一個盒子。溫紇整理好了物品,發現景宣的輸液瓶裏已經空了,就過去,動作嫻熟的拔下針頭。因為開始,景宣抗拒護士和她接觸,她就去跟護士請教練習了多次,現在已經能很熟練的做這些簡單的護理之事。


    正要去處理輸液瓶和吊針,景宣突然開口,多日未曾說話,她的嗓音已經沒有了從前的清亮,嘶啞的聲音聽在溫紇耳中,心碎的隻想哭泣:「溫紇,你說,如果不是去接我,湛就不會出事,對麽?」她的神情依然未變,心裏卻是因害死好友的愧疚,好友離去的痛苦而千瘡百孔。


    溫紇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一邊,走回到景宣身邊,彎□,輕輕地抱住她的身體,在她耳邊輕聲說:「景宣,那是早就計劃好的,就算不是去接你,也是不能避免的。」景宣的身上是消毒水的味道,溫紇的聲音像是清淺的呢喃,景宣搖了搖頭,不接受溫紇的這種說法。


    許筱涼已經回到溫氏上班,溫紇因為要照顧景宣,暫時也把公司的事情放到了一邊,除了需要她決斷的大事,其他的都由副總經理暫時管理,副總經理是哈商院的高材生,溫紇當初從別的公司高薪挖過來,現在總算是派上了作用,公司在他的管理下,井然有序,蒸蒸日上。


    許筱涼從回公司上班就沒再見過那個天天到她家來的趙媛熙,許筱涼下了班回到家裏,有時會突然想起她,她就像憑空出現一般,在她最傷心的時日裏,不怎麽討人歡心的陪著她,不會做飯,帶來的都是酒店打包的東西,卻可以陪著她對付每頓午飯晚飯;也不會做家務,掃個地都能打碎杯子,卻是出於好心。笨手笨腳的,在那些天裏沒少受她白眼,她也隻是好脾氣的接受。現在人不見後,想起來倒是很熱心的一個人,明明沒有什麽關係,卻是盡心盡力的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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