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困意襲來,眼皮沉重,倦意讓景宣聽話的閉上眼睛,又沉沉睡去。溫紇這才肆無忌憚的哭出來,她眼睛紅腫,雙手胡亂的擦幹眼淚,馬上按鈴叫來主治醫生。景家二老就在隔壁的房間休息,聽說景宣醒了也忙趕過來。


    醫生檢查了一下,嘆氣說:「頭部撞擊嚴重,產生的血塊壓迫了視覺神經。病人失去了視覺。」景宣躺在病床上,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不知道自己失明了,也不知道最好的朋友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她雙眼緊閉,蜷曲的長眉毛一動不動的覆著,薄唇合著,幹燥發白,鼻子挺挺小小的,像個乖巧的孩子,沒有經歷苦難,隻是睡著了而已。


    「那,那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林蓉顫聲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醫生的臉,帶了極大的希望。醫生見多了這樣的病人家屬,雖然同情,但終歸是產生了免疫力變得麻木,正了正鼻樑上的眼鏡,中立客觀的說:「這還需要等病人醒來做詳細檢查。不過,病人是意外失明,恢復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不過血塊麵積過大,手術的話,風險也是很大的。」


    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了,具體情況還需要等景宣醒來。景舒寬慰幾乎日日以淚洗麵的妻子:「醫生不是說了宣宣很可能恢復的,怎麽又哭了?」林蓉隻是搖頭,眼淚不斷。溫紇看著景宣,心疼的無法言說。等下怎麽告訴她這個殘忍的事實?景宣怎麽接受第五湛死了的消息?哪一件都是極大的打擊,景宣怎麽受得了?


    景舒蹙眉捂臉,坐在角落一語不發,過了一會兒,他仿佛找到了希望,站起來說:「怎麽忘了白老?他是眼科這方麵的專家。」白岩恩是眼科大夫,多次創下奇蹟,他那麽疼景宣,肯定會治好景宣的。林蓉一聽,也是眼睛一亮,連聲道:「對對對。趕快聯繫白老。」景舒打了個電話,說了幾句,無奈的掛了。白岩恩前幾天剛出國,參加一個全封閉的國際醫學研討會,歸期不定。


    總之是有了希望,現在醫術那麽發達,總有希望復明。溫紇也開始聯繫自己認識的這方麵的專家,不管怎麽樣,在越是糟糕的情況,越是要握緊希望,奇蹟總會眷顧心中有愛的人。


    第五曦城已經和萬家明明白白的宣戰,景舒發出聲明,誰在這個時候對萬氏集團提供任何形式的援助,都是和第五家以及景家為敵。登時,不管關係好或不好,平日是否有往來,見到萬家人都遠遠地躲著,對萬氏集團投入資金的股東也都紛紛撤資,畢竟,一下子得罪兩個人丁雖少實力卻不一般的家族是太愚蠢的行為,第五湛眾所周知是第五集團和第五曦城的命根子,景宣雖然很少出現在公眾麵前,卻是景家這一輩的獨女,也難怪兩家做到這個地步,再加上這事,萬家於情於理都是站不住腳的一方,幾個因素加在一起,沒幾天就被徹底孤立出來。


    原本一個大財閥大集團,不多久就處處捉襟見肘,資金周轉不過,新品研發停滯,出口產品也因為海關突然的過嚴盤查影響了聲譽。集團內人心惶惶,不少人高層見機不對,離職跳槽。萬家在萬氏董事局裏成了眾矢之的,萬老爺子的幾個兒子也顧不上爭誰是繼承人,現在萬氏能撐多久都是問題。第五集團和景氏集團就在此時進行低價收購。第五曦城還費心費力,收集了萬家多位涉及經濟違法的罪證,直接送到檢察院,同時聯繫第五老爺子留下的多方重要人脈,力求給萬家致命一擊,再無翻身的可能。


    萬氏集團是萬家人最看重的,這無疑是對他們最好的打擊。萬狄已被關進監獄,警方已收集了最有利的證據,向法院發麵起訴,萬狄最終以故意殺人罪而被判槍決。


    這些高調的打擊,一時成為公眾談資,曾富貴一時的萬家就因弄死了一個第五湛而家破人亡。


    許筱涼剛起床,這幾天的精神有些恍惚,一直呆在家裏沒有出去,溫紇批的假還有兩天,她卻沒有什麽心情去想工作。她沒有和第五湛交往過,除了初遇,也談不上有什麽美好的回憶,然而這個城市卻留有太多第五湛的痕跡。她想通了放下她卻不能做到不愛她,而現在,即便是麵對麵的問聲好都成了不能實現的奢望。


    門鈴聲在這時響起,許筱涼走過去開了門,也不管進門的是誰,又自己轉身走回剛坐的地方。這幾天這個時候來找她隻有那個莫名其妙的趙小姐,她根本沒有看的必要。


    趙媛熙提了好幾袋東西進來,卻沒有像前幾天一樣,坐到她身邊找各種話題,也沒有去廚房準備午餐,隻是站在原地,臉上頗為悲傷,更多的卻是擔憂。許筱涼沒有搭理她,她覺得這個趙小姐是很奇怪的人,明明喜歡景宣,不去醫院陪著,卻天天跑到她家來。趙媛熙見許筱涼沒有和她說話的意思,就隻好自己先把東西放下,把打包帶來的盒飯拿出來,在桌上擺好,然後招呼說:「許小姐,吃飯了。」明明是這麽疏遠的稱呼,偏偏被她喊得非常熟稔。


    許筱涼抬眼看了她一下,站起身,走到桌邊坐下,拿起筷子隨便對付了幾口。趙媛熙看著許筱涼,話梗在喉嚨不知怎麽說。這幾天每天因為不放心,天天都來這裏陪著她,免得她一個人寂寞多想,她卻不怎麽領情,總是懨懨的樣子。


    「景宣醒了。」趙媛熙想總歸是要讓她知道的,不如就說了吧。許筱涼抬頭看了她一眼,卻看不明白她熱切擔憂望向她的眼神的含義,隻好說:「那就好,溫紇就不用那麽擔心了。」隻是想到第五湛永遠都不會有「醒了」的那一天,語氣裏難免多了些悲傷。趙媛熙隻以為她是因為不能陪在景宣身邊而傷懷,更加覺得許筱涼不幸,又接著說道:「她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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