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神轉過頭,細看著司南的臉,很久才道:“你錯了,玄君會穿黑色的衣服……一旦她穿上……”


    “怎樣?”司南急道:“老爹,你說話怎麽一截一截的!”


    老灶神嘆了口氣,道:“一旦她穿上黑衣,就會成三界當中最危險的人!””玄君娘娘就算是危險,那也是對魔道而言!”司南自豪地道:“誰讓娘娘是墉城讓魔道聞風喪膽的第一仙將呢?!”


    老灶神苦笑了一聲,悠悠答非所問地道:“正也邪伏,邪也正依,是仙是魔誰又說得清楚呢?”


    “仙就是仙,魔就是魔,正邪不兩立,怎麽可能混為一談呢!”


    老灶神嘆了口氣無奈地道:“總之,你聽我的,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娘娘穿了著黑服,哪怕她隻穿了一雙黑補襪子……”老灶神點了點司南的額頭道:“記住了,你都要在第一時間離開墉城!”


    司南瞪視著如同團墨一般漆黑的鞋子,什麽時候開始玄君娘娘開始赤腳的,難道說因為她想掩飾自己穿得是黑鞋嗎?


    “難道你們不知道天官與玄君娘娘有俗世的緣分,天官不見娘娘是為避嫌嗎?”


    “跟天官有俗世孽緣的人不是玄君娘娘,而是魔界執亞王九尾狐輝夜姬!”


    “正也邪伏,邪也正依,是仙是魔誰又說得清楚呢?”


    那些紛雜的話語在耳邊一起響起,司南的腦海中似乎穿過一道雷光,她心裏起了一個古怪的念頭:“難道說……玄君娘娘跟輝夜姬是同一個人嗎?”


    “會是同一個人嗎?”司南隻覺得額頭沁出了密密的細汗,從來白衣白鞋的九天玄女與素來黑衫黑鞋的輝夜姬會是同一個人嗎?


    “你輸了!”玄君淡淡地道。


    子尤笑道:“果然沒有奇蹟啊,還是輸了。”


    “你也下得不錯,隻是即然是一盤要輸的棋,自然是要輸的,奇蹟……如果不是必然,那你的期待就是枉然。”


    “娘娘教訓的是。”子尤微笑了一下,然後起身道:“我聽得外麵有落雨之聲……”


    玄君起身與子尤一起將紗窗推開,外麵果然細雨紛紛。


    “我來歸墟的時候就碰上歸墟萬年的一場雨,來了墉城也快千年了,倒是第一次看見墉城下雨。”


    玄君伸出纖細的手指,雨落細掌,她微微拈了拈指尖的濕意,沙啞地道:“你倒是一直跟雨很有緣。”


    子尤微笑道:“誰說不是呢,沒準我再歷練千年,可以去雨伯那裏當個行雨師。”


    玄君轉過眼眸,輕啟薄唇含笑道:“哦,子尤,倘若你千年萬年都隻在墉城,你又想做什麽?”


    司南隻覺得背脊上一陣冷汗,子尤卻很淡然地笑道:“那樣不是更好,我可以千年萬年與娘娘作伴。”


    他這句話一了,司南陡然間隻覺得心口一陣疼痛。


    等到她回過神,屋內已似沒有人在。


    司南一路都不知道是怎麽走回九玄殿的,她一直走到灶神仙位的門口,才似恍然自己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


    她打開灶神的仙室,看著自己熟悉的人間煙火錄跟掛在牆上的燒火棍。


    司南用手輕撫著它們,郭釵掀簾進來,見司南正在撫摸燒火棍,連忙跑過去把它抱在懷裏,道:“女仙,現在燒火棍可歸我了,你有地官什麽沒有啊,你,你不會是想拿回它吧?”


    司南沉默,然後抬頭微笑道:“你想不想嫁給天官為妻?”


    郭釵愣了半晌,才結巴地道:“你說什麽呀,難道你不知道天官都多少年不見人影了嗎?”


    司南轉過發紅的眼眸,笑道:“天官不見人影,那是因為他轉世歷劫,他要歷的是火劫,想要一柄火器,所以他現在叫……叫……子尤。”


    郭釵的手一鬆,火燒棍就這樣掉在了地上。


    子尤回了灶神仙位才發現屋子裏麵怪怪的,郭釵的臉紅撲撲的,司南低頭坐在那裏,桌麵上破例擺滿了吃的,看其手藝便知道是司南親自下的廚。


    “發生什麽事情了?”子尤坐到桌旁。


    屋子裏靜悄悄地,居然沒人說話,末了司南才淡淡地道:“子尤,我打算將郭釵許配給你做妻子,以火燒棍為聘,你意下如何?”


    “你,你說什麽?”子尤的眼神有一點恍惚,像是沒聽清楚司南的話,看著司南發問。


    司南淡淡地道:“我知道在人間男子到了一定的歲數就要婚配,我們仙家雖然歲月悠長,但是如果合適也不是不可以早一點結為夫妻,共渡仙歲的!”


    “我不是在問你這個……”子尤看著司南,慢慢地道:“我是在問你,你真得是想將郭釵許配給我嗎?”他一句話出口,整個灶神仙位突然像是冷了許多,巨大的威壓壓得其它人幾乎透不過氣來,一向溫和親切的子尤似乎變得令人心生怯意。


    郭釵胡亂揮手道:“這可不是我的主意!”


    “我沒讓你說話!”子尤冷冷地,郭釵立時便被噎住了,子尤看著司南還是很慢地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想將郭釵許給我為妻,為什麽?”


    司南抬眸,看著子尤道:“你沒聽清楚麽?我以火燒棍為聘,將郭釵許配給你,十日之後,我即與地官成親,這樣你就可以帶著火燒棍返回玉清境……這不就是你來灶神仙位的目的麽,天官?”


    她的話衝口而出,一抬頭才發現子尤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那樣在瞧她,他熟悉的氣息司南完全摸不著了,整個人仿佛飄到了很遠的地方,他們唯一的聯繫不過是互相無法參透的眼神。


    司南回望著子尤,不知道自己的眼裏會不會流出了恨,她很想要恨這個人,但最終還是想要他一切平安。


    “離開仙魔不分的玄君,回玉清境做你的紫微大帝去吧……”她在心裏默念了一遍。


    子尤看著眼前這個女人,這個他願意付出所有,不求回報,隻為了她一展笑顏,原來在她的心目中,自己不過連這也是奢望,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一片片削成碎片,疼得連腰都直不起來,然而這隻不過是開始,那種疼痛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疼得他渾身都在顫抖。


    司南看著子尤突然捂住胸口,麵露痛苦之色,脫口道:“你怎麽了,子尤!”


    子尤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現在哪怕是有一陣風過來,他都好像被千刀萬剮,他嘶聲道:“關上窗,快關上窗!”


    第63章 決裂


    郭釵已經嚇到手足無措,趙泰竄了出去,將窗晃蕩關上,然後貼著窗子站,將fèng也給遮住了,司南手捏法決一口氣把自己所知道的療傷的仙術都施展到了子尤的身上,但子尤仍然疼得像是痛不欲生,他按在桌上的一隻手將木質的桌麵抓出了深深的五道痕跡。他跪倒於地,如同一隻垂死的困獸一般在苦苦掙紮,滿身都是隱忍不住的痛苦,司南的手顫抖著像要去攙扶起他,子尤一把推開她,終於仰頭嘶聲大叫了起來。


    司南呆愣地看著無比痛苦的子尤,郭釵嚇得大聲哭了起,門外元君低頭摘了一根狗尾糙。


    她看著手中金色的雜糙,微微一笑道:“我早跟你說過,福官,妄言鏡並非隻有失去,因為這個世上沒有回報的付出,它並不是單單隻有失去,它始終會帶來一樣東西,那就是--怨恨,我隻是把它放大一點,你感覺到了嗎?”


    灶神仙位已經是一片狼籍,所有的桌子杯碟都被推翻了,子尤疼得連聲音都變音了,司南被他狠狠推開了無數次,依然膝行幾步想去靠近他。


    子尤突然抬起頭來,紅著眼看著她,他的臉上都是汗,整個人還在顫抖,但卻咬著牙慢慢地舉起一隻手,用食指與拇指比劃了一個距離,道:“你有沒有喜歡過我這麽一點?”


    司南嘴唇顫拌著看著這個滿目憎恨的子尤,子尤見她不答,兩指併攏隻露出很小的距離,道:“那麽……這麽點兒總有吧?我能不能拿這麽點換一個小小的請求……”他一字一字地道:“離我……越、遠、越、好!”


    司南眼淚終於從她的眼眶裏奪眶而出,淚水一路劃過臉龐,滴落在子尤的指尖,子尤的人像是整個人一鬆,劇痛像是突然消失了,唯有眼前一片幻影。


    眼前的女子一身紅衣,臉上一塊紅色的大斑令她原本絕麗的容顏顯得猙獰,但自己的心情卻好像很柔軟,看著她一身彪悍穿梭於他人的嘲笑之中隻輕輕嘆息了一聲。


    “你嘆氣了。”背後有人道。


    他也不轉身,微微笑道:“是啊,我不該嘆氣的,我是一個福官,該給人一身福氣,滿臉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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