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丁宇便從徐深的老宅帶回了幾乎整箱的東西,裏麵有很多東西被細緻而分門別類地收藏著,有用過的紙巾、手帕、護腕、毛巾和水杯等,所有東西上麵都標記著t。


    在這些東西的最下層,丁宇找到了那隻一直被認為沉入水底而失蹤了的聞慕陽的下降器。


    岩洞事故因此得以以謀殺案重新立案偵查,雨隆蘭也因為有重大嫌疑而被收審。


    丁宇紅著眼圈對路星辰說:“我會讓她為六個人的人生付出所有的代價。”


    “假如雨隆蘭是因愛而恨,可是雨文婷又為什麽要聽從她姐姐的話去殺慕陽呢?顯然徐深暗戀的是雨文婷,所以他應該配合的也是雨文婷。”


    “雨文婷本身就是個外表柔弱,但實際偏執的人,這樣的人最容易受人唆使幹出點讓人費解的事情。根據我的了解,聞慕陽也隻是把她當妹妹對待,所以她才會聽從雨隆蘭的挑唆,企圖跟聞慕陽同歸於盡吧。”


    丁宇完全是紅了眼要替文娜報仇,路星辰理解他的心情。


    從警局出來,她看見雨文州拄著拐杖在別人的攙扶下急匆匆地下車,全然沒有當初她在聞思頂層見到的那份老謀深算的淡定與從容。


    路星辰想想他的夫人和兩個女兒,幾乎所有的家人全都栽在這件案子裏,所以當雨文州目光瞥向她的時候,路星辰本能地給了他一個憐憫的微笑。


    雨文州腳步一頓,也給了她一個回禮,然後才走進警局。


    路星辰下了車向著租屋小區走去,今天是她約定好跟房東結帳退房的日子。


    剛走到小區的門口,她就看見一個頭髮半禿的中年男人正拉扯著吳小妹的手:“你嫂子說得沒錯,我可算是在這裏堵著你了,你們家收了我那麽多的錢,你說一句不談了就可以了?你不談,我就去告你詐欺!”


    吳小妹頭髮都散了,眼圈發紅,氣得渾身哆嗦卻又掙脫不開那個男人肥大的手。


    路星辰冷眼看了一會兒,才走上前一腳踹中了男人的腿,將他踢開:“誰拿你的錢問誰要去,你要是再在這裏動手動腳,我們就報警告你當街性騷擾!”


    她說著就撥了個110,然後將手機屏幕轉過來麵向那個中年男人。


    那個中年男人雖目露凶光,但聽見手機裏傳出的通話聲音,不由臉色變了變,隻好吃痛地瘸著腿飛快地溜了。


    “謝謝你。”吳小妹輕聲說道。


    路星辰冷冷地說:“不用謝,我並不是為了救你,隻不過是怕像你這樣的人受不了刺激就會一死了之,你要是死了,文娜醒了會懊惱沒親手收拾你的。”


    吳小妹低著頭,路星辰再也沒有理睬她,進租屋跟房東結清了帳,房東不停地抱怨命苦,好好的房子被她們三個人住了之後居然差點鬧出了人命。


    路星辰的押金被她扣了一大半後,房東才總算心情愉快了一點。等路星辰拖著箱子離開後,房東才笑著問吳小妹:“小妹,你還是會在這裏住的吧?”


    吳小妹有些麻木地點了點頭,房東見她十問九不答,也就沒了興致,隻道:“現在屋子裏就你一個人,回頭我要帶人來看房,可不要把屋子弄得太亂了。”


    等所有的人都走了,吳小妹環視著空蕩蕩的房子,這個曾經讓她覺得像家的地方,這個曾經有兩個很像家人的室友的地方,這個曾經是她最後能去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在路星辰剛才頭也不回地離開的那一刻徹底消失了。


    也許更早,在她讓文娜調整衛星電視,然後趁機將她推下去的那瞬間就消失了。


    她打開手機,看著那個她曾經無數次渴望它響起,可是卻從來沒有再聯絡過自己的號碼,顫抖著手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撥通了。


    隔了一會兒,那頭傳來了懶洋洋的聲音:“餵。”


    那聲音就像她第一次見他,他推開水墨天堂售樓處的門,在那一瞬,她覺得他是在對她溫柔地笑,然後在路星辰一連串的介紹中,他說著那始終含笑的三個字:我知道。


    那麽簡單,卻有著一種大提琴的華麗,吳小妹第一次聽見了心弦被人撥動的顫音。


    “是我,莉達。”


    “有什麽事嗎?”聞慕庭的聲音顯得很客氣,這很正常,又很不正常,以他們兩人懸殊的身份,他的冷淡很正常,可是在她為他雙手沾上血腥之後,他的客氣又顯得是那麽的不尋常。


    吳小妹咽了口唾沫,略有些幹澀地說:“我能跟你見一麵嗎?”


    “我很忙。”


    吳小妹緊緊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雖然那半張照片我已經交給你了,再沒有什麽可以證明你才是雨文婷的男朋友,可是如、如果我說出去,至少雨家會願意相信的,對嗎?”


    “你想幹什麽?”聞慕庭的語調波瀾不驚。


    “我……隻是想見你一麵。”


    “你在哪裏?”這次聞慕庭倒是很慡快。


    “我在以前的租屋裏,隻有我一個人……路星辰搬走了。”


    “知道了。”聞慕庭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吳小妹將拿著手機的手緩緩放下,整個人半癱在沙發裏,剛才的那通電話像是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時間僵持般緩慢地走動著,天色漸暗,吳小妹有些坐立不安,她從包裏掏出一樣東西,將它貼在自己的胸口,仿佛隻有如此,她才能稍稍心安。


    終於響起了門聲,她幾乎是本能地將手中的東西放好,理了理頭髮,走過去將門打開。


    聞慕庭就站在門外,他穿了一件立領的黑色薄風衣,沒有戴眼鏡,立領遮住了他半張臉,所以眸中的神情就愈發顯得清晰,那是一種混合著淺淡嘲諷的笑意。


    這樣的神情有別於平日斯文客套的聞慕庭,令他更真實而隨性,透著一種邪氣的瀟灑。


    他錯開眼神癡迷的吳小妹,走進屋裏,將手插在口袋裏:“我來了,把你想說的一次性說完吧。”


    他語調裏透著明顯的不耐,吳小妹輕咬著嘴唇:“我,我可不可以再回聞思工作?”


    她瞧著聞慕庭看向她的目光,連忙說:“我不要求什麽好工作,普通的文員就可以,或者像星辰那樣打雜的工作也可以!我,我……隻是想有個地方能經常看見你。”


    聞慕庭轉過身來,手仍然插在口袋裏,看了一會兒吳小妹,他才淡淡地說:“你知道你什麽地方最讓人厭煩?那就是你自以為能感動我,可你隻不過是讓我更討厭而已。”


    吳小妹身體一震,忍不住後退了幾步,聞慕庭看著她說:“你以為那半張照片能說明什麽?你以為你自己幫了我很大的忙?”


    “可、可是文娜說那可、可能說明你就是幕後的主使。”吳小妹有些慌亂地道。


    “你也說了是可能!”聞慕庭毫不留情地打斷她,“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所有的證據最後都會指向雨氏兩姐妹,文娜的猜想最終也隻是個猜想,而相信這個猜想,把她推下樓的那個人是你!”


    吳小妹臉上的血色完全褪了下去,白得如同一張紙。


    “你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猜想就可以把待自己親如姐妹的人推下樓,你覺得我有可能會喜歡像你這樣的人嗎?在我的眼裏,你沒有幫上我的忙,倒是給我找了不少麻煩。”


    聞慕庭全然無視搖搖欲墜的吳小妹,冷酷地說道:“珍珠的光澤並非來自於外界給了它多少光,而是來自於自身的真實,你可惜了我給的那個莉達的名字,你不是珍珠,無論借給你多少光,你都隻是塊石頭,卑賤而無用。”


    他轉身走到客廳的窗口前:“雨文婷為我去殺聞慕陽,那是她自願的,不過有一件事情她倒是做得很棒,那就是跳下去的那一刻,至少讓我記住了她。”


    聞慕庭從窗口看著樓下,淡漠地說:“你想讓我記住你,那就跳下去吧。那樣還上了你曾經欠下的債,不那麽骯髒的你,也許我以後偶爾想起來,還會覺得你也是個不錯的姑娘。”


    吳小妹拖著腳步緩緩地走到了窗前,她眨動著眼睛,但眼裏湧起的水霧太快,她始終看不清那暮色沉沉的天空。漸漸地,她好像看見了前麵的身影,那是文娜站在窗前。


    “電視清楚了嗎?”文娜撥動著外麵的衛星天線問道。


    “清楚了。”吳小妹拚命點頭,清楚了,快回來吧。


    但是文娜卻轉過臉來對她笑著說:“一起下去吧。”


    吳小妹的淚水不斷地湧出:“好的,一起。”


    聞慕庭看著吳小妹打開窗戶,慢慢地爬上桌子,他輕淡地一笑,轉身從容離去。


    夜風莫名地大了起來,吹得廊下的風鈴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整理東西的路星辰突然“啊呀”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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