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明白他所言非虛,盡管心裏再不安也隻能老實將玉片拋上了半空。


    須臾,半空中生出了一道裂縫,一隻血淋淋的大手從裂縫裏伸出手來將那玉片一握,最後緩緩退回了裂縫內。


    [我想要的都得到了,]墮天道在司空的腦海裏留下了最後一句話,[至於你……]


    [嗬,自生自滅去吧。]


    言罷,那道聲音從他的神識裏剝離了出去,再也沒有聲息。


    “遂淵叔,你別再浪費魔氣了……”


    邶風的聲音虛弱得仿佛隨時都會飄散一般,蒼白如紙的臉上盡是痛苦之色,嘴唇微微顫抖著,每說一個字都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隨著他艱難地開口,一口鮮血不受控製地從嘴角湧出,順著下巴流淌而下,染紅了遂淵的衣袖。


    “傻孩子別亂說,”遂淵心疼的用拇指抹去了他嘴角血漬,“遂淵叔一定會救你的。”


    邶風對他勉強一笑。


    他不傻,也不瞎。


    從那些突然碎裂的藥瓶還有本該死去卻又突然活過來的司空來看,輕而易舉就能看出幕後之人並不想讓他們活。


    邶風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邶風就是不想讓其他人死。


    所以,當他無意之間看到司空想要偷襲遂淵時,即便他知道自己隻要去擋下就會死,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去擋了。


    對此,邶風毫無怨言,甚至是心甘情願。


    他的嘴唇輕輕顫抖,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我沒事的……隻要你們沒受傷就好……”


    “可是……”他的眼角凝著一滴清淚,


    “遂淵叔……我真的好疼啊……”


    然後,邶風的目光漸漸黯淡。昔日高飛的雄鷹如今卻像落葉歸根,悄無聲息死在了遂淵的懷裏,再也沒有了生息。


    稷之抹了把臉上的淚,眼神充滿了無盡的憤怒。


    “司空!”他朝著地麵大喝一聲,“你變成如今這樣子不就是想對我們報仇嗎?”


    “我們現在就站在這裏等你,你怎麽還不敢現身了!”


    “難道你就隻會玩背後偷襲的把戲嗎?”


    他話說到一半,躲在人梯裏的司空忍不住了,抬手就對著天上的他們打出一道攻擊。


    “在那裏!”觀察了許久的無歸提醒顧於歡道。


    顧於歡微微頷首,手掌一翻,白玉紋朱砂符筆瞬間成形。


    “過去一點,距離太遠了可能會打偏。”他小聲指揮慕羨安道。


    慕羨安沒有過多地詢問其他事情,而是直截了當地向他發問道:“大概到什麽位置?”


    見被惹怒的司空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稷之和遂淵身上,顧於歡想了想,偏過頭和慕羨安道:


    “越低越好,如果你信的過我的話。”


    “我當然相信師兄,”慕羨安沒有猶豫,掐訣就操控逢君往人梯最下方趕,


    “隻不過師兄要抓緊些才好,我的禦劍技術比較差。”


    “都去死,去死!”司空猩紅著雙眼朝天上的遂淵等人瘋狂攻擊,奈何每次都會被極度憤怒下的遂淵接住然後又被反打一頓。


    遂淵立於中間,邶風的屍首被他暫時交於梁白開和洛遠保管。麵對司空打來的攻擊,他冷眼一瞥,隻是輕微揮手便擋下了其攻擊。


    忽然,一道銀白的閃電劃破天際,狂風裹挾著豆大的雨點,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大雨不請自來卻又有其獨特的目的,每一滴都準確無誤地擊打在組成人梯的魔族士兵身上。


    雨勢巨大,很快便將那一塊地麵衝刷成了一片泥地,水也漸漸沒到了最下方魔族士兵的小腿間。


    “可以了。”顧於歡低頭觀察了一會兒後道。


    他又揮出一道符印。


    一道紫色雷電隨著他的動作準確無誤的打在了最下麵的那幾個魔族士兵身上。


    在水的導電性能下,最下方充做地基的幾個魔族士兵被電的全身抽搐倒了下去。


    “走走走我們快走,”見自己的想法被成功實踐後,顧於歡不敢耽擱拉著慕羨安的手就掏出了那張傳送符,“再不走等下天上就要下餃子了。”


    失去了地基強有力的支撐後,剛剛還被司空指揮疊成的人形天梯再也無法承受其平衡,就這樣轟然倒塌在地麵之上。


    司空一臉懵逼的抱著自己的腦袋,也隨著人形天梯的倒塌掉到了地上。


    “一群蠢貨!”司空從一片泥地裏翻翻找找好一陣才找出自己的腦袋,他對著那些沒有神智的魔族士兵們大罵道,


    “還愣著幹嘛?還不快給我繼續重新搭一遍再上去!”


    看著司空似乎暫時無法爬上來,黍離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黍……黍離……你沒事吧?”站在她身邊的稷之小心翼翼地抬眼問她道。


    黍離搖搖頭剛想開口,不想一直被她強行壓抑住的血氣卻一下沒控製住,如決堤的洪水般湧上喉嚨。


    她緊緊捂住嘴巴試圖阻止鮮血的溢出,但最終還是失敗了。


    一口黑色的鮮血從她口中噴湧而出,濺落在稷之的衣袍上。


    黍離急忙背過身,黑血源源不斷地從她口中吐出,原本一直在被壓製著的黑色紋路在此刻也趁亂爬上了她的臉龐。


    饒是活了兩千多年的遂淵和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的慕羨安也被她的症狀給震驚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稷之想將她的身子掰正,不想卻觸摸到了她空落落的右手。


    他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急忙掀開她的右手衣袖一看——整隻手臂已被砍掉,黑色的詭異紋路正不斷朝她身上各路蔓延。


    “你們那時候到底經曆了什麽?”已經失去邶風的遂淵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他不敢去問黍離,而是祈求般的看向一旁的顧於歡。


    顧於歡左右為難。


    他看了看盡管已經痛苦萬分但還是用眼神告訴他“不要讓遂淵叔他們傷心”的黍離,又看了看已經卑微到極致祈求他道明原因的遂淵。


    最終選擇將慕羨安掰正躲到他身後。


    但,慕羨安顯然不打算放過他。


    他動作溫柔但又不容置疑的把一臉不情願的顧於歡拉回到自己身前,在確定他沒有受傷後才開口問道:


    “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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