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林中坐落著一間茅草屋,雖然空間逼仄,每日野菜竹筍為食,但逃荒至此的兄妹能夠從此擁有了屬於他們的避風港,相依為命,已經滿足。


    怎奈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妹妹在路途之中,不幸沾惹上了瘟疫,在這個醫療條件落後的地方,無疑等於宣布了死亡。好在哥哥自小跟赤腳先生,學過一些藥理,識得部分草藥,於是背著竹簍和柴刀,每日清晨上山采藥,傍晚返回為妹妹熬製湯藥。


    “妹妹,你的病馬上就要好起來了,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哥哥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女孩的身體極為虛弱,相比較病痛,更為急切的是食物匱乏導致的營養不良。躺在床上默默注視著一年來,哥哥對她的付出,女孩露出一抹慘白的微笑,心中似乎已經十分的滿足。


    不久之後,哥哥遲遲未歸,讓女孩焦急不已。直到半夜時分,哥哥終於步履漂浮的回來,但卻似乎身受傷害,凝固的鮮血沾滿了衣襟。


    “妹妹,答應我。要好好活下去啊。”


    哥哥將一些財物和點心放在床邊,欲言又止。妹妹伸手想去撫摸他,他卻有些畏懼的往後縮了一步,垂著頭看不見麵容。


    “哥哥要出門學藝了,你照顧好自己。待哥哥學藝有成,一定馬上回來找你!”


    門外,有一道人正在靜心等待,眼見如此人間慘劇,也唯有無奈的搖了搖頭。


    就在今天中午,男孩失足掉落懸崖,當場身死,但頑強的意念卻讓他的靈魂得以脫離肉身,依舊執著的朝家中而去。慢慢悠悠,晃晃蕩蕩,直到遇見了老道士,光天化日見了鬼,嚇了一大跳。


    在獲悉了兄妹二人的可憐身世之後,老道士於心不忍,護送已經迷失方向的魂魄回到了茅草屋,與自己的妹妹做最後的道別。


    “哥哥……不……要……去。”


    妹妹雖已意識到哥哥遭遇了不測,但渾身無力、無助的她卻隻能用蒼白的語言,落淚徒勞的挽留著。


    男孩搖了搖頭,依依不舍的轉身而去,這一別,將是永遠的生死兩茫茫。


    幾天之後,有一江湖俠客拜訪隱世高人,途徑此地,意外發現了茅草屋中奄奄一息的女孩,急忙將其帶回家中。女孩得到了救助,又因俠客膝下無子嗣,因此對其視如己出,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俠客剛正不阿,大義凜然,驚喜發現女孩悟性極佳,揮劍如有神,耳濡目染,繼承了他的衣缽,十年之後隱藏身份行俠仗義,怒見不平,成為江湖上人人津津樂道的無名大俠。黃龍山祭天,女孩一人一劍,直取荒淫無度,殘道不仁的昏君狗頭。


    當!


    皇帝身旁那個身形佝僂,不起眼的老太監,徒手擋開了必殺一劍。眼見狗皇帝已被趕到的大內高手團團保護,禦林軍裏十層外十層,女孩深陷囹圄,已無退路。


    “嗬嗬,雖然你極力掩蓋了劍式的套路,但老夫還是知道,你使的是寧陽趙海石的碧海神劍。”


    老太監高深莫測,一眼看出刺客的身手出處。察覺到蒙麵刺客目光中閃過一絲慌亂,這也讓老太監更加確信。


    大火紛飛,突然的森林山火急速蔓延。水火無情,禦林軍陣型大亂,眼見刺客即將脫困,老太監正欲親自出手,然而卻被身後的皇帝一把死死拽住。


    “劉公公,你可不能棄朕而去啊!”


    “……皇上放心,老奴萬死不敢離開陛下半步。”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女子已經趁亂突出重圍,然而,麵對無邊火海,煙瘴熏眼,局勢岌岌可危。


    “這邊!快跳過來!”


    一名負責祭天儀式的道士,朝著女子揮手,她思忖片刻後,還是跳了過去,果然發現這個方向的火勢較為平緩。道士並不多說,於前麵帶路,從一條隱蔽的小徑將女子領下山去。


    “你是誰?為何要救我?”


    “無需多言,切記以後斷不可如此魯莽行事。”


    女子腦海嗡鳴一聲,回憶起了什麽,驚駭道。


    “是你!我記得你的聲音!”


    意識到對方認出了自己的身份,道士輕聲一歎。當年那個老道士,如今卻變的年輕如青年,這十年間,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上一世欠你們兄妹二人,這輩子已經全部還清,我們緣盡於此,快逃命去吧。”


    禦林軍已經控製了火勢,正在步步搜尋刺客下落,而山下大軍也在集結,雖心中滿是疑問,但女子隻得轉身而去。


    被老太監認出底細,可以預想到女子從此將朝不保夕,顛沛流離,亡命天涯。望著女子的背影,道士咬了咬牙,沉聲道。


    “去找一個名叫聽天閣的地方,找不找得到就看你的命了。”


    女子微微頓足,側首最後看了一眼道士,隨即迅速離去。


    一個月之後,兜兜轉轉的女子終於回到家鄉寧陽,當得知父親早在事發之際就已經遣散家仆,下落不明,她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而他父親的死對頭,碧海神劍趙海石卻倒了血黴,遭受無妄之災,大兵前來圍剿,全家老小盡數被打入大牢,即刻押入京城受審。


    “大快人心啊,趙家平日裏蠻橫霸道,囂張跋扈,這次終於是大難臨頭了,哈哈哈。”


    “據說趙海石的兒子跑了,已被列為通緝要犯,不知能逃多久。”


    女子暗道可惜,趙海石三番四次上門為他兒子趙德柱提親遭拒,惱羞成怒將她父親打傷,兩家至此結下仇怨。父親表麵一身正氣,實則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多半安全無虞。


    月餘來,女子多方打探關於聽天閣的線索,但卻沒找到任何關於此地的蛛絲馬跡,她也漸漸將這件事放下。她的身份自始至終都沒有暴露,又因是女子,從未被朝廷懷疑。


    此後,她潛心習劍,十年來遍訪各大武術宗師,無一敗績,逐漸成為名震天下,能與老一輩泰山北鬥相提並論的江湖名宿。


    然而,女子無心留念浮名,在父女團聚之後,她不再四處遊曆,侍奉於父親膝下。直至老人家壽終正寢的那一刻,女子再無牽掛,回到當年的青竹林,準備過清心寡欲的隱居生活。


    縱使如今的她輕功了得,也花費了近半個時辰,才登上那座夢中見過無數次的山峰。想到年幼時,哥哥單薄的身影,艱難攀爬,每一次都無不是險象環生,女子不禁黯然神傷。


    “咦?山中竟有一道觀?”


    道觀隻有三間小院,規模並不大,風格古早,但已殘破不堪。女子意外在其中發現一把柴刀,雖鏽跡斑斑,但卻被衣服細細包裹,小心翼翼的夾在床底。


    “是我的衣服,是哥哥的柴刀!哥哥,你還活著嗎!?”


    心神俱震的女子搜遍了道觀每一個角落,但除此以外看不到任何其他痕跡。就算希望渺茫,她也不願意就此放過。破損的匾額顯示,這家道觀名叫望月廟。細細回想,當年父親途經此地,也許正是來此觀拜訪,無奈心中一直將這裏視作自己的神傷之地,不願憶起。


    而那祭天道士,又為何沒有第一時間提及哥哥還活著的重要消息?


    女子重新返回世俗之中,她開始運用自己的聲望廣收弟子,以此擴充自身的人脈,從而打聽有關於望月廟、聽天閣、返老還童相關功法的信息。


    不久,北方圖坦遊牧民族大軍南下,朝廷無能,連吃敗仗,女子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鄉和青竹林,都落入敵寇之手,成為淪陷區。


    三年之後,逃往南方偏安一隅的狗皇帝死了,宦官扶持小皇帝登基,群雄割據,江山失色,天下徹底大亂。雖有心殺賊,奈何一介女身,無力挽大廈之將傾。她潛入皇宮,發現當年的老太監,卻是如今群狼環伺,奸臣把持朝綱,年弱小皇帝的唯一靠山。


    “是你?想不到竟然是一位心懷社稷,武功蓋世的奇女子。”


    老太監隻一眼便認出了當年的刺客,驚訝於對方是女身,卻又很快釋然。如今的他垂垂老矣,功力大退,以一己之力守護幼帝,已然油盡燈枯,全憑胸中的忠義之氣苦苦支撐。僅僅眼神交匯,二人已是心領神會。老太監歎道。


    “少帝乃人中真龍,必可改天換地,你若願輔助,老身可做主讓少帝封你為皇後。想來,那些正忙於爭權奪利的大臣,也不會反對一個傀儡皇帝的婚姻之事吧。”


    老太監雙目渾濁,大限將至,其言也善,如果女子想要還天下一個太平,事後拂衣去,這或許是唯一的方法。


    皇帝剛滿八歲,沉默寡言,貴不可言,果然有明君之相。老太監將女子的身份改為忠臣之遺孤,皇恩浩蕩,嫁入宮中為妃,步步高升,最後歸為後宮之主。老太監於朝中經營多年,門人無數,群臣並沒有太多的雜音。


    此後,女子白天在宮中教皇帝習劍、理政,晚上出宮殺盡那些暗中收受圖坦賄賂,力主投降的奸臣。外部,老太監發揮最後餘熱,力排眾議,任命忠臣良將抵禦外敵。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已是七八年。朝堂逐漸清明,皇帝臨朝之後,緊衣縮食支持前線頑強抵抗,決不放棄北伐之念,終於在他十八歲那年,圖坦遣使求和,被皇帝怒斥而退,朝廷煥然一新,百姓為之振奮。


    正值收複山河指日可待之時,一場浩劫悄然發生。


    曲州是朝廷在南方的財政大省,卻在年中爆發可怕瘟疫,百姓流離失所,背井離鄉,無數平民死於病痛。皇帝愁容滿麵,接連派出欽差大臣,結果卻毫無辦法,反而感染瘟疫,連連折損。


    “看來此事還要勞煩娘娘走一趟了,老身必會堅持到娘娘回宮之日。”


    女子點點頭,親自出宮前去一探究竟。然而當抵達曲州之後,竟發現是有妖人作亂,以血祭器,所過之處,生靈塗炭。


    “天魔將至,大劫將起!人山人海,雅座有請。諸位道友,可願入萬魂……哦不,是人皇幡中,隨我一同扞衛蒼生?”


    麵對一眾江湖豪俠,有誌之士,那眉清目秀的妖人毫無懼意,手中血幡晃動,高聲嘹亮。


    那熟悉的輪廓永不會忘,站在遠處的女子瞳孔巨震,心神不定,口中癡癡呢喃道。


    “哥哥……真的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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