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唐無憂忍不住瞪大了雙眸。


    當初和弗蘭德院長的一番談話哥哥並未對她有所隱瞞,所以對於這個唯一能救她命的上古法器印象極為深刻。


    也是打從那時起,哥哥一旦有了空閑,就會外出暗中打探觀星海的消息。


    唐無憂看在眼底,雖然心中不抱有半點希望,卻也從未阻止。


    自己的死亡就像是巨石一樣,時時刻刻壓在哥哥的心上。


    進不得進,退無可退。


    市井之中,能知道這等連唐昊都無從得知的密辛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可是哪怕這樣的無用功能讓哥哥的心稍微好受些,也是值得的。


    對於死亡,她在知曉自己的武魂是星軌後便早做了心理準備。


    她了無牽掛,除了唐三和父親,便再沒有什麽無法割舍的人了。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有活命的機會,誰又不心生向往呢?


    所以此刻唐無憂的聲音都帶著微微顫抖,望向那個溫柔注視著她的青年


    “你說的,可是真的?”


    帝澤點了點頭,上前幾步,輕聲道


    “是真的,我族不入世之寶,觀星海,唯一能救你的命的東西。”


    “那你為何能舍得拿出來給我用?你我本就無親無故。”


    唐無憂猛地抬頭,眼底蘊藏著冷意。


    她不傻。


    她與帝澤非親非故,他又何必大費周章拿來鎮族之寶,隻為了救她的命?


    究竟所圖為何?


    帝澤一噎,深深吸了幾口氣,像是勉強壓下了某種激烈憤恨的情緒一樣,囁嚅道


    “我真的沒有惡意,你與我...雖然暫時非親非故,但救你是我的職責所在。”


    說罷,他還悄悄抬眼瞄了一下唐無憂,卻見她眼底的冷意依舊,分毫沒有被說服的模樣。


    忽而就泄了氣,一直以來筆挺的後背也微微彎了下來,悄咪咪嘀咕著


    “那人說的還真不錯,你是不可能被我就這麽糊弄過去的。”


    說完又後悔的輕咳了一聲,轉過頭,帶著顯而易見的認真


    “妹...小無憂,接下來我要同你說的這一番話,請你聽完一定要爛在心裏,事關整個大陸的命運,非同小可。”


    唐無憂一怔,旋即輕輕點了點頭。


    帝澤歎了一口氣,娓娓道來


    “我是麒麟的上一代主人,其實說是主人也不盡然,我雖能操控麒麟,卻更像是它的載體。”


    “我誕生於上一次大陸混戰時期,幼年同你一樣,也深受反噬的苦楚。”


    “後來那個男人便找上了我,手中同樣拿著觀星海,說能救我的命。”


    “可是我哪有你這般的防備心呢?我痛苦不堪,當即便同意了下來。雖然我比較單純,但好在那人也並未騙我。而接下來的事,便是我在漫長的一生中親身經曆的,一點點摸索出來的法則。”


    “如今選擇現在告訴你,是因為...你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我沒辦法放任你自由成長,隻能選擇最為冒險的方式,如若不然,恐怕這片大陸,便要消失了。抱歉了小無憂,你可能沒辦法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了。”


    帝澤有些歉疚的看著唐無憂,那雙眼睛好似在望著她,又好似在透過她追憶著某個相識已久的故人。


    唐無憂有些不適的皺眉,帝澤這時卻移開了視線,有些悵惘的抬頭,英挺的眉眼中少見的帶著追憶,嗓音不知何時變得沙啞起來。


    “在我通過了觀星海的考驗後,我獲得了十年的壽命,憑借當時我的身體情況,十年已經是我能夠支撐正常戰鬥的極限。”


    “我同我的夥伴們一起,打怪升級,傲視世間群雄,好不快意。可直到有一天,我們遇見了一個十萬年魂獸。”


    “大陸皆知,高階魂獸與人類之間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除非生死鬥,不然沒有任何一方能輕易取得勝利。可即便是那樣的情況下,那頭魂獸還是不要命的向我們開戰。”


    “我們起初並沒有在意,因為我與我的同伴共五人,每個人都達到了封號鬥羅的級別。我們一同長大,默契如同一體。按照常理來說,那頭魂獸怎樣都不會是我們的對手。”


    “可是我們敗了。在並沒有輕敵,全力以赴的情況下敗了。我當時身為擁有麒麟的控製係,又怎會甘願看著我同伴們身死呢?”


    “所以我動用了禁忌。”


    帝澤猛地轉頭望進了唐無憂眼底,語氣有些莫名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血引的力量是何等令人垂涎。”


    “所以我以我一身修為為代價,複活了我的四名同伴,同時殺死了那頭十萬年魂獸。”


    “但令人心驚的是,我們在魂獸的身上,找不到魂環與魂骨,甚至於,那頭魂獸身亡的一刹那,身體便化成了一攤血水。”


    “我和我的同伴驚懼不已,便將這副場景報告給了當時隊伍裏實力最強的大哥的家中。”


    “我的好大哥,名叫千道錚。”


    不知為何,提到這人時,帝澤的麵色變得怪異了起來,竟微微有些嘲諷。


    “從那以後,我們便不敢在四處遊曆,隻是在大哥的家中靜心修煉,追求人類的極致巔峰。”


    “其實從現在回看往昔,可能若是當初能再警覺一點,後麵的事就不會那麽慘烈了。”


    “...”


    沉默良久,帝澤才繼續說道


    “後來,怪異的魂獸變得更多了,高階魂獸開始瘋狂攻擊無辜的人。而除了高階魂師,竟無人可以阻擋。”


    “我們承受天下人的供奉,定會為天下人開辟一條生路。隻是那時正值戰亂,我們隸屬於大哥的宗門,衝鋒陷陣,分身乏術。”


    “那些魂獸沒了製裁,更加的肆無忌憚。除了普通人,一些低等級的魂師也變成了他們的獵物。”


    “而這些魂師,死狀奇慘,渾身血液被吸了個幹淨,渾身灰白,稍稍一碰便會化成飛灰。”


    “雀城是它們正規進攻的最後一城,彼時四國交戰,所有能夠控製局麵的人全部都被牽製住,情報被斷,等我們得知消息的時候,大陸上的生靈幾近斷絕。”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整整一城人,全部被屠了。”


    “我至今無法想象那個場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再加上戰爭,死傷無數,而我又一次失去了我的夥伴。”


    “那時的我已經能掌握...的力量,說是當世最強者也絲毫不為過。彼時我心如死灰,終於下定決心,再次催生的更強大的血引之力。”


    “雖然沒辦法挽救所有人的性命,但終究是給大陸留下了一絲火種。”


    “而這個時候,魂獸那邊也終於出現了一個領軍人物。它帶領殘存的正常魂獸,以雷霆之勢絞殺了那些異類,從此隱居於山林,休養生息。”


    “自此,大陸上長達數萬年的真空時代降臨。魂師的數量大幅減少,高階魂獸也幾乎傷亡殆盡,暫時性的,人與魂獸開啟了和平共處的時代。”


    “這段密辛因為涉及的人物與事件太過龐大,資料早已被銷毀,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再能得出完整的真相了。”


    帝澤將他的一生幾乎全部複述了出來。


    隻憑想象,唐無憂便能感受到那個時代的混亂與血雨腥風,她的心潮起伏著。


    耳邊忽而又傳來帝澤的聲音,他似乎已經恢複了平靜。


    “後來橫空出世的那個魂獸領袖,是一隻超過十萬年的柔骨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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