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


    “你放開我!”


    戴沐白握著她手腕的力道拿捏的剛剛好,多一分便會弄痛她,少一分則會讓她輕易掙脫。


    朱竹清身為敏攻係,身體素質相較於強攻係還是差了許多,路上即便一直掙紮,也沒能逃離他的鉗製。


    此刻戴沐白終於鬆了力道,朱竹清也順勢狠狠甩開。


    她的眼底帶著冷漠戒備,就像利劍一樣狠狠穿透他的心髒,疼痛伴隨著苦澀透過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就連手腳都開始麻木了起來。


    曾經,她從不會用這樣的眼神望著他。


    *


    三年前,星羅帝國皇家後院。


    “小清...我輸了。”


    少年跪在地上,身上帶著無數細小傷痕,緊緊攥成拳頭的手掌緩緩鬆開,連同眼底的光芒都緩緩消散。


    稚嫩但嘶啞的輕聲在寂靜的後花園顯得格外突出,惹得一旁焦急不知所措的女孩開始慌亂了起來。


    “沐..沐白,你...你別難過,我們下次會成功的!”


    “會嗎?真的會嗎?”


    尚且年幼的小少年忽然抬起頭來,眼底帶著顯而易見的破碎挫敗,口中輕嘲。


    “我連邪眸的力量都不會用,怎麽打敗他?我這麽廢物,你...也一定後悔選了我吧?”


    他的情緒忽然激動了起來,就像是受了傷卻強撐鎮定的幼獸,慌不擇路的向最親近的人示威。


    懦弱,且無能。


    “我永遠不會後悔,你是我親手選擇的命定之人啊。”


    回應他的卻是女孩清冷卻溫柔的笑靨,還有停留在頭上的溫熱觸感。


    少年的情緒忽然就崩潰了,眼淚滑下來,泣不成聲。


    身旁的女孩蹲了下來,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軟軟的小臉靠了上來,不斷小聲安慰著。


    “我們還有長長的時間呢,你不要著急,邪眸的力量總有一天會掌握,就像我的幽冥之力一樣。”


    說到這,女孩忽然有些委屈的看著他


    “我也不會用幽冥之力,你會嫌棄我嗎?”


    少年猛地搖頭,胸膛還帶著痛哭過後的猛烈起伏,神情卻認真堅定。


    女孩於是又笑了起來


    “我也是啊,永遠永遠,都不會嫌棄你的。即便最後的結果是我們不能接受的那種,我也心甘情願。”


    彼時夕陽半垂,餘光照在女孩的側臉上,細小的絨毛微微擺動。


    心髒砰砰跳了起來,那是少年的第一次心動。


    麵前忽而出現了一雙細嫩蔥白的小手,有聲音在笑著問他


    “時間不早了,你還不走嗎?”


    ...


    回憶就定格在女孩那張溫暖的笑靨裏,他的生命也永遠停留在那段小有幸福的時光。


    戴沐白看著麵前怒目而視的姑娘,脊柱微彎,終是輕輕伸手抱住了她。


    近乎貪戀的感受著久違的柔軟身軀,他的身體終究是忍不住輕輕顫抖,就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你現在這幅樣子給誰看呢?”


    冷漠的聲音撞進戴沐白的耳朵裏,身體忽而被狠狠推開。


    他看見朱竹清眼眶通紅,唇角抿的泛白,一雙靈瞳裏帶著滿滿的厭惡和失望。巨大的悲痛瞬間席卷了他,將要說出口的話變得分外艱難,盤旋著在喉間打轉。


    說不出,咽不動。


    愛不起,放不下。


    戴沐白緩緩閉上眼,整個人頹廢又悲哀。


    朱竹清緊繃的眉頭越蹙越緊,好不容易升起的一點嗔怨的期待消失不見。


    自嘲的冷笑了一聲,沒有猶豫,轉身離開。


    別妄想了朱竹清,你在期待什麽呢?


    你希望他同你解釋不告而別的那些年嗎?你還在做那些他在乎你的美夢嗎?


    那你受的那些苦算什麽呢?你千裏迢迢來見他又算什麽呢?


    別傻了,他根本不愛你。


    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朱竹清步履踉蹌,卻從未停留。


    隻是耳邊忽而又傳來那人嘶啞的聲音


    “孤身入幽冥是很危險的事情,小清,我以為...我以為我走了,你就可以解脫了。”


    “沒有我這個廢物拖著,你就不用替我去承擔那些後果。..小清,比起眼睜睜看著你為了我去賭命,我寧願你從未遇到過我。”


    “小清...怎麽辦?這麽多年,我還是沒能掌握邪眸的力量。可是你來了小清,那天,你出現在我麵前了。”


    “我該怎麽辦?小清..你瘦了,更漂亮了,你甚至九死一生得到了幽冥的傳承,你跨越千裏來找我。”


    “我不想做懦夫的,小清。可是怎麽辦?他和我說,我要是繼續和你在一起,幽冥的力量絕對會要了你的命,我能怎麽辦?”


    “小清...你那時說,永遠不會嫌棄我,還作數嗎?”


    “小清...我愛你,你..還願意相信嗎?”


    戴沐白的話簡直語無倫次了起來,聲音哽咽到幾近顫抖,帶著濃濃的絕望,像是一字一句說給朱竹清,又像是在悔恨喃喃。


    “剛剛使用那個組合技的時候,我都感受到了!你的心意,你的失望,你的痛苦,我都感受到了!幽冥奧義讓我們心意相通,小清...對不起。我不會再逃避了,小清,我放不下你,我從來都放不下你。”


    “小清,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再也不會為了所謂的自以為是的愛強加在你身上了,能不能,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求你,別不要我。”


    向來驕傲的男人在心愛的人麵前第一次低了頭,卑微乞求著。


    朱竹清嘴角溢出苦笑,無言的張了張嘴,卻發現她早已無話可說。


    可是為什麽呢?可是憑什麽呢?


    他一句為她好,她就要把這些年的不告而別的痛苦,身處幽冥的生死一線,千裏迢迢的疲憊與失望一筆勾銷?


    他一句愛她,她就要不計前嫌和他再續前緣?


    別搞笑了。


    她朱竹清從來不是離了誰不能活,來找他也隻是不甘的執念罷了。


    心下漸漸堅定,朱竹清的步伐未停,留給身後那人的隻餘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月色逐漸高懸於穹頂,灑向無邊孤寂。


    戴沐白長久的呆立在原地,目光空洞而又執拗的望向女孩離開的方向。


    任憑黑暗將他吞噬,直墮深淵。


    *


    第二日清晨。


    “奧斯卡呢?”


    弗蘭德背著手,眉頭蹙的死緊,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玩味。


    站成一排的眾人不約而同的吞了一口唾沫,狠狠為奧斯卡捏了一把汗。


    點蠟,全體默哀。


    “啊啊啊啊,要遲到了!”


    是奧斯卡。


    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慘烈和驚恐,眾人都忍不住回頭望去。


    奧斯卡一邊狂奔,一邊手忙腳亂的套衣服,眼下還掛著濃重的黑眼圈,看起來好不狼狽。


    嗯,該死的熟悉感。


    隻可惜這一次他沒有上次的好運氣,弗蘭德捏著他的小胡子,眉尾挑的老高。


    “你想讓我怎麽罰你?你可以自己選。”


    不料奧斯卡這次卻非常囂張,豎起小指湊近嘴邊,臭屁的吹了一口氣


    “院長,這次你可不能罰你的寶貝學生啊~”


    “哦?”


    “我三十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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