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陸玨陸郎君遞了拜帖。”


    白芷拿著一個大紅灑金的名帖,來到王姮近前回稟。


    王姮揮舞逗貓棒的手,微微一頓。


    小如意雖然圓潤,但動作卻靈活。


    小身子一個飛撲,兩隻粉嫩嫩的小爪爪,精準的抓住了不斷搖晃的羽毛。


    如意就仿佛上鉤的魚兒,被“吊”在半空中。


    王姮隻覺得小手一沉,定睛一看,發現了在空中搖搖晃晃的狸奴。


    王姮好笑的同時,擔心會傷到小貓崽兒,便將逗貓棒放了下來。


    鮮豔的羽毛,也放在了地上。


    沒有飄蕩,如意卻沒有放棄抓捕。


    它似乎過於興奮,又好像神經質,不斷的圍著那一團羽毛跳來跳去、抓撓啃咬。


    王姮:……如意高興就好!


    暫時放任小狸奴自己玩兒,她則抬手接過了那張名帖。


    王姮沒有急著看,而是把玩著這張精致又豪奢的帖子:


    嘖,大紅灑金。


    這拜帖上,一層細密的金光,可不是顏料,而是金粉。


    雖然隻是薄薄的一層,也不是尋常人家能夠用得起的。


    “不愧是頂級紈絝!出身高貴,深受寵愛。”


    陸玨自己沒有官職,他的父族也早已家破人亡。


    但他有個軍中鐵娘子的親娘,外翁、舅父都是靠著打仗而坐擁天下的皇帝。


    打仗,可是很能賺錢的。


    看看樓彧,他在沂州擁有的偌大家業,都是樓謹在一次次的戰鬥中獲得的“戰獲”。


    楊家數代大將軍,哪怕要養私兵,其家產也是不可估算的。


    晉城、楊繼父子等楊家人,從北打到南,不說隨後獲得的萬裏江山以及至高權利了,單單是多次戰爭的“戰利品”,都足以富可敵國。


    陸玨自幼喪父,改嫁的晉城,可以不覺得虧欠亡夫,卻一定對兒子有所愧疚。


    親情不夠,金錢來湊。


    晉城的財產,有一半都給了陸玨。


    楊繼、楊睿兩代帝王,亦不必說,他們賞賜給陸玨的財貨隻會更多。


    陸玨雖然沒有入仕,也沒有爵位,但他名下的資產,絕對是一個讓世人都難以想象的巨額數字。


    陸玨有錢,性子又張揚,自然是想怎樣奢靡就怎樣!


    王姮也有錢,不過,她習慣了低調。


    這些年,外人誤以為王姮隻是個被丟子莊子自生自滅的小可憐,無依無靠、沒錢沒勢,隻能靠著跟鄰居哥哥的情分勉強度日……就有王姮自己的“功勞”。


    “人家既然要來拜會,我自是不能失了規矩!”


    王姮掃了眼那亮閃閃的金粉,腦海裏浮現出某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以及聽到的諸多“八卦”,也禁不住生出了好奇。


    再說了,就算不好奇,來者是客,王姮也不能把人拒之門外。


    “喵嗚!喵嗚!”


    如意已經將幾根羽毛撕扯得七零八落。


    它咬住一根藍色的羽毛,連滾帶爬的來到了王姮身邊。


    兩隻前爪抓住王姮的裙擺,哼哧哼哧,竟爬了上來。


    王姮低頭,正好看到一隻毛團子,三瓣兒小嘴兒,叼著羽毛,圓滾滾的大眼睛裏,閃爍著一抹討好。


    它歪著小腦袋,盡顯軟萌、可愛。


    尤其是那一抹“獻媚”,仿佛在說:主人,這是我的獵物,我送你呀!


    王姮的心,都被融化了:這小家夥,又萌又乖巧。


    不愧是狸奴的崽兒,跟它一樣,都成精了呢。


    王姮隨手將名帖遞給白芷,騰出手裏,將搖搖欲墜的如意抱在懷裏。


    “這是送我的?好鮮亮的羽毛啊!我喜歡!”


    王姮將如意叼在嘴裏的藍羽拿了下來,她隻顧著“感動”,渾不在意自己新作的裙子,已經被貓兒的小爪爪給抓花了。


    還是白芷,看到那上好的絲帛被劃得抽絲,精致的繡文也被抓得起毛,心疼得直抽抽。


    一條襦裙,從布料到繡工,總計要十幾貫錢呢。


    就、就這麽被隻小狸奴給毀了。


    關鍵是,九娘是今天才上身,還沒有穿出去呢,就、就——


    也就是九娘不差錢兒,又有樓郎君寵著、縱著。


    否則,這般敗家,就是皇家貴女,都要被人說一句奢靡呢。


    ……王姮以及她身邊的人,哪怕早已知道王姮被封了公主,已經是尊貴榮耀的皇家貴女,潛意識,卻還沒有相關的概念。


    就像今日陸玨前來拜會,送上的是奢華的灑金拜帖。


    這不隻是陸玨自身豪富又張揚,亦有尊敬王姮這個公主的意思。


    不過,王姮很快就會意識到,這種來自於身份的改變!


    ……


    王姮抱著如意,緩步來到了中庭的正堂。


    陸玨已經被奴婢迎了進來,在正堂等候。


    “陸玨拜見琅琊公主!”


    陸玨自幼練武,五感六識都非常敏銳。


    遠遠的,他就隱約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


    他站起來,躬身行禮。


    此刻的陸玨,沒了那日在官道上恣意張揚的模樣,反而十分的謙遜守禮。


    這,大概就是真正的權貴子弟,並不是一味的倨傲、任性。


    他們會根據不同的場合,做出相應的、恰當的表現。


    “……不敢!”


    傳旨的天使(天子使臣)還沒到,王姮還不好以公主自居。


    王姮拘謹慣了,哪怕已經明知道自己是公主,也不敢過度張揚。


    得意忘形,最要不得!


    “公主謙遜了。我離京的時候,禮部的天使也已經出發。”


    陸玨謙遜卻不卑微,規矩中依然帶著貴公子的驕傲。


    他笑著說道:“估計用不了幾日,天使就會抵達沂州!”


    待天使抵達,宣讀了聖旨,王姮就是名正言順、尊貴體麵的琅琊公主。


    她雖不是皇家血脈,“琅琊”這個封號亦是透著古怪。


    可她有個寵妃阿娘,還有幾百戶的食邑。


    這份尊榮,就連某些不太受寵的真公主都比不上呢。


    就像陸玨的幾個姨母、表妹,生母卑微,老聖人、聖人可能都已遺忘了她們的存在。


    她們空有公主的身份,卻連個封號都沒有。


    若是跟這些金枝玉葉比起來,王姮這個假公主,反倒更體麵、更尊貴。


    陸玨倒是無需巴結,以他的身份,哪怕是皇後所出的嫡公主,也要客氣的喚他阿兄。


    陸玨會對王姮客氣——


    一來是為了阿舅,薑貴妃到底是阿舅最寵愛的女人,他尊重阿舅,自然也會尊重他的真愛。


    二來是為了規矩,不管怎麽說,王姮都是禦賜的公主,是朝廷冊封的公主。


    公主就是公主,即便不是皇家血脈,有了公主的封號,那就該尊之重之。


    這不是為了某個人,而是聖人的威儀,朝廷的體麵!


    三來嘛,就是陸玨的那點小心思了。


    今日,他與王姮麵對麵,沒了那層礙眼的薄紗,陸玨更能看清王姮的模樣。


    明眸善睞,嬌靨如花。


    亭亭玉立,娉婷嫋娜。


    即使她隻是站在那裏,都美得如同一副畫卷。


    她的絕世姿容,根本不會因為衣裙略狼狽等外因受到絲毫的影響。


    咳,沒錯,陸玨暗自打量王姮的時候,沒有錯過她裙擺的抽絲、繡紋的毛躁,以及她懷裏那隻喵喵叫的狸奴。


    “琅琊公主,喜歡狸奴?”


    陸玨悄然將這一點記了下來。


    貴女們喜歡養寵物,倒也很正常。


    比如在京中,就有喜歡養貓養狗的貴女、貴公子。


    就是陸玨,也養了鷂子、猞猁等。


    猞猁,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大一號的狸奴。


    當然,陸玨養這些,並不是為了逗弄、把玩,而是為了打獵。


    鷂子和猞猁等,體型不算巨大,卻十分凶猛。


    打獵的時候,都能幫助主人捕獵。


    陸玨骨子裏就是個好戰的少年將軍,即便是娛樂,也喜歡打獵、賽馬、打馬球等激烈的活動。


    他所養的寵物,亦是凶狠的猛禽猛獸。


    不過,陸玨倒也不會以自己的喜好,去要求別人。


    似王姮這樣嬌滴滴的小女郎,就該養隻同樣乖巧、蠢萌的小狸奴呢。


    隻是——


    陸玨的目光稍稍在如意的橘色虎斑紋上停頓片刻。


    這貓兒,就是尋常的狸奴,並不是什麽名貴的、珍稀的品種。


    王姮這般身份,如此美貌,合該養更為珍貴的狸奴。


    對了,京中最近流行什麽獅子貓,是西域的胡商運來的。


    通體雪白,雙眸異色,看著就貴氣。


    陸玨暗暗想著:回去後,就讓人快馬加鞭的回京城,想辦法找胡商弄一隻獅子貓。


    既是要追求美人兒,就當投其所好。


    當然,獻殷勤的同時,亦是要向對方彰顯自己的身份,以及對她的看重——


    哪怕是千金難求的獅子貓,隻要佳人喜歡,也要送與她。


    王姮並不知道陸玨此時的想法,她客氣的與陸玨寒暄。


    初次見麵,並不好說太多。


    陸玨此次前來,也隻是簡單的拜會一二。


    來日方長!


    左右王姮這位琅琊公主,還不會立刻進京。


    聖人禦賜的公主府,還在大興土木呢。


    ……


    樓彧不知道陸玨已經跑去挖自己的牆角。


    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太在意。


    阿姮已經被他養嬌了、寵壞了,不是隨便什麽人、隨意用些手段就能把她哄走的。


    “郎君,去西南的人回來了,他們抓到了九娘想要的食鐵獸,兩大兩小,共四頭,還有當地的竹子、筍等,也都一並運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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