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


    還不到邊城,樓彧的大軍,就與來犯的突厥鐵騎迎了個正著。


    這群胡虜,果然趁著大虞皇室內鬥的契機,進犯中原。


    若是沒有樓彧的迎頭出擊,他們就會長驅直入。


    突厥人馬已經突破了散關,一路猛進,逼近涇州。


    過了涇州,就是長安啊。


    一旦讓這群人逼近長安,大虞就危險了。


    剛剛登基的楊翀,更是成了笑話——


    還戰神上將、新一任的天子呢,敵軍都摸到自己床榻了,眼瞅著就要逼近長安!


    一個弄不好,還有更大的笑話——


    為了順利繼位,穩定京城,新君楊翀可能還要跟突厥“議和”。


    打,肯定能打!


    但,要考慮全局,以及利益得失。


    個人臉麵與朝廷安危比起來,後者更重要。


    然後,楊翀繼位後的第一件大事,就有可能就是憋屈求和,簽下他一輩子都難以洗刷的恥辱的“盟約”。


    幸而,還有樓彧,以及他騙來的十萬樓家軍!


    “……樓家軍的威名,是打出來的。”


    “幾年未曾上戰場,京城,乃至天下的人,恐怕都忘了我樓氏鐵騎的威名。”


    十四歲的少年,穿著略顯寬大的明光甲,高高坐在馬背上,身後背著一杆大戟。


    他麵龐稚嫩,眼神卻堅毅。


    目光如刀鋒、如利劍,掃視那些追隨樓謹多年的凶殘悍將時,也絲毫沒有退縮。


    他,容貌精致,甚至帶著幾分南境的柔美,卻亦有樓家人特有的高挑身材、霸道氣勢。


    尤其是他一身祖傳的鎧甲,遠遠看著,宛若曾經的樓老將軍、樓謹。


    樓家軍的副將們,大多都是樓家部曲出身。


    不隻是他們,他們的祖、父等,都是樓家的兵卒。


    一百多年,幾輩子,他們認定樓氏為主君。


    樓彧雖年幼,也早已過繼。


    但,他是樓謹的血脈,如今更是拿到了樓氏的傳家寶。


    他就是樓將軍現在的主帥!


    “吼!吼!”


    樓彧的話,引得眾將士連連怒吼。


    “突厥蠻夷,犯我王土!該殺!”


    “殺!殺!”


    樓家軍的氣勢,被樓彧瞬間點燃。


    樓彧也不隻是自己嘴上說說,他麵容冷肅,抬手抽出了那杆在樓家傳承了一百多年的方天戟。


    這杆大戟,全長九尺有餘,比樓彧還高出一大截。


    大戟的自身重量,也達到了八、九十斤,幾乎就是一個成年女子的重量。


    樓彧身體略顯單薄,胳膊也沒有那麽的粗壯,卻能夠輕鬆掌控。


    他手握方天戟,做出進攻的姿勢,冷聲道:“兄弟們,建功立業,就在今日!殺!”


    “嗷!”


    “殺!”


    眾將士,喊聲震天。


    樓彧一手持韁,一手握戟,雙腳用力一磕馬鐙,胯下的戰馬已經如同一支利箭般衝了出去。


    他一馬當先,敢為先鋒。


    眾將士也就緊緊跟隨,拚命廝殺。


    片刻後,樓彧率領樓家軍與突厥大軍廝殺在一起。


    樓彧被楊睿教導成了溫潤君子,但此刻,和煦高貴的麵容上,寫滿了冷酷、肅殺。


    他用力夾住馬鐙,一杆大戟,被他舞得虎虎生威。


    唰!


    一個槍花,對方的一員悍將便已經被掃落馬下。


    噗!


    一記刺殺,又一悍將,被鋒利的矛尖戳個對穿。


    樓彧宛若從天而降的玉麵殺神,麵容精致,下手狠厲。


    他一人一馬一戟,衝殺在前,所過之處,敵軍潰散。


    幾個原本還對樓彧一介小兒不太服氣的樓家悍將,看到如此威猛、如此凶殘的樓彧,禁不住歎服:


    不愧是樓家人,天生的戰士啊。


    “少將軍,殺得好!”


    “……少郎君,標下來矣!”


    眾人被樓彧折服,心甘情願的認他為“少主”。


    作為將軍,能夠身先士卒,就足以讓麾下的將士們敬服。


    “跟我上”與“給我上”,一字之差,卻有著天與地的區別。


    前者,就能夠給予將士們最大的感動與信心。


    他們跟著這樣勇於衝鋒的主帥,他們不懼不怕、毫無怨言。


    “殺!殺啊!”


    “兄弟們,跟著少將軍,建功立業!”


    “嗷!嗷嗷!殺突厥,立功領賞!”


    樓彧的身先士卒,神勇無敵,最大程度的激發了樓家軍的士氣。


    氣勢如虎。


    將士們嗷嗷叫著向前衝。


    他們無所畏懼。


    他們隻有一個念頭:衝!衝!衝!殺!殺!殺!


    數萬大軍,混戰在一起。


    血肉橫飛,喊殺震天。


    仿佛那天與地,都變了顏色。


    激戰過後,一地慘烈。


    樓彧也受了傷,銀白的盔甲上,沾滿了血,拿著方天戟的手,不由自主的發抖。


    不是怕的,而是累的。


    雖然有傷亡,卻大敗突厥。


    接著就是打掃戰場,清理戰獲。


    樓彧沒有急著回營休息,他提著大戟,騎著馬,巡視戰場,然後又去巡查戰兵營。


    因為有王棉這麽一個“神仙弟子”,樓彧早早就培養了“急救兵”。


    以前,樓彧沒有機會上戰場,他的親衛,他的醫療兵也就無法“實操”。


    養兵千日,今日終於有了他們大顯身手的機會。


    各種戰地急救手段,將一個個重傷員拖出了鬼門關。


    王姮從王棉那兒得到的消炎藥,她命人快速、大量的生產,在樓彧離開前,交給了他十幾箱、上百瓶。


    這些消炎藥,在樓彧的傷兵營,發揮了奇效。


    許多重傷員,勉強熬過了戰場的廝殺,卻發起了高熱。


    炎症不退,高熱不下,等待他們的就是死。


    樓家軍都是久經戰場的老人兒,從將軍到兵卒,都知道,受了傷,一旦發炎、高熱,那就隻有一個死。


    傷員們、以及他們的兄弟、長官們都絕望了,無助的等死。


    樓彧卻命人取出了消炎藥。


    這,是樓彧第一次用,但他相信王棉,更相信胖丫頭。


    王姮在拿出這些藥之前,一定會經過試驗。


    試驗無誤,或者勝率極高,王姮才會把東西給他。


    隨後的事實證明,王棉、王姮沒有辜負樓彧的信任。


    除了極個別傷勢實在太重的人,或者對藥物有排異反應,其他的、絕大多數的重傷員,都退了熱,熬了下來。


    王棉此次拿出來的,不隻是消炎藥,還有縫合術。


    王棉養了幾年的豬、羊,積攢了數以箱計的羊腸線。


    不過,王棉到底不是醫學生,對於縫合術的了解,更多的是穿越小說,而非專業書籍。


    她還是像往常一樣,提出一個概念,然後由專業的府醫、軍醫等進行完善。


    經過專業人士完善後,王姮再進行實驗。


    確認有效,王姮才告知樓彧,並將此“神技”教授給樓彧的急救兵。


    肚子被劃破?


    傷口太大,根本就止不住血,無法自然愈合?


    沒關係,縫起來?


    沒有太多“實操”經驗的醫療兵,都有些不敢動手,也沒關係,樓彧表示:我可以!


    樓彧作為一個表麵溫潤君子、實則陰暗瘋批的變態,用針線縫合皮肉,與他而言,不是無法接受的折磨,而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樓家軍的眾將士們:……少將軍親自動手,為重傷的小兵卒療傷?!


    就算縫合術駭人聽聞,令人膽顫,包括被縫合的傷兵在內,眾人都覺得:值了!


    即便縫合術失敗,那小兵依然會死,小兵本人都會有種“死而無憾”的感覺——


    少將軍盡心了!


    他這般矜持、高貴的謫仙,卻能夠忍受汙穢,親力親為,隻這份心意,就足以感動所有人。


    樓家軍的士氣,再次被樓彧拔高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不管是傷員,還是非傷員,他們都滿心感動,全身的血液也在沸騰。


    少將軍如此待我,我等定以死相報!


    樓家軍更加的氣勢衝天,不可抵擋。


    樓彧繼續身先士卒,帶領樓家軍,不但擊退了突厥的進攻,還一路追殺,直逼突厥王庭。


    ……


    “這小子,還真是天生的戰將!”


    京城,收到前方的戰報,以及樓彧的密信,楊睿禁不住笑了。


    溫和的麵容,染上發自真心的笑,讓他整個人看著都如春光般和煦。


    可惜,他被樓謹所誤,注定不會成為一代名將。


    此次出擊,不過是“不得已”。


    楊睿了解樓彧,知道這小子,已經打定主意要棄武從文。


    他不會繼承樓家軍,他會自己開辟屬於自己的仕途,開創屬於他的樓氏!


    這小子啊,驕傲著呢,也跟樓謹堵著一口氣。


    “此次,大概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戰功!”


    “既是唯一,那就不能輕慢!”


    楊睿要為樓彧請功。


    楊睿惦記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少年郎,少年郎樓彧卻惦記著他親自養大的胖丫頭。


    在寫給楊睿的信裏,樓彧不但詳細回稟前線的種種,還隱晦的提到了此次勝利,亦有王姮、王棉的功勞。


    尤其是王姮,樓彧想要為其邀功的心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楊睿對王姮這個便宜妹妹,印象也極好。


    小丫頭乖巧,還很聰明。


    幾個月前,齊王側妃的嫁妝風波,簡直就是神來一筆的小驚喜。


    雖然並不影響大局,但真的為齊王府製造了輿論,讓齊王成了“悲情英雄”。


    玄武門之事,終究不太光彩。


    可若是有了“逼不得已”的理由,似乎也就變得情有可原了。


    王姮,當記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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