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墨靜靜地注視解無帝君,幽深的眸光,生著冷輝,片刻後,他道, 「帝君會不會覺得,現在的她, 與從前那人,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


    解無帝君反而笑了,他道,「現在與從前, 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又有什麽區別?」


    百裏墨不解。


    解無帝君道,「前塵往事,時隔久遠,對我來說, 如轉世投胎一般, 早已經記不真切,大抵是塵世間所有相遇, 都可視為久別重逢,我與她亦是如此。」


    百裏墨思忖片刻,喉嚨滾了滾,有些艱難地開了口,「數千年來,她的靈魂一直在世界之外遊蕩,當過不同的人,體驗過不同的人生,雖然這些記憶已經淡漠,但早已在她心中留下痕跡,事到如今,連我都無法判斷,她內心深處到底是什麽樣子了,你也不該對她抱有期許……」


    解無帝君笑道,「你會繼續把她當妹妹嗎?」


    「當然。」百裏墨難得地笑了笑,他道,「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子,都是我妹妹。」


    解無帝君:「那我也一樣,無論她曾經到達過什麽地方,成為過什麽樣的人,對我來說,隻有眼下的她,才是真實的她,我希望從此以後能細心陪她,嗬護她,照顧好她。」


    百裏墨略一點頭,有些動容。


    帝君起身離去,百裏墨一路送到浮生殿門口,作揖拜別。


    帝君也是一揖,道,「接下來,就拜託百裏先生了。」


    百裏墨笑笑,不做言語。


    *


    百裏春在火悅宮陪人排憂解難,陌華殿下大醉三千杯,百裏春也淺嚐了幾口,很快就醉得迷迷糊糊,趴在案幾上。


    朦朧之中,隻聽得珠簾一響,一個出乎意料的人影出現了。


    解無帝君擰著眉,目光死死地落在百裏春身上。


    陌華殿下醉醺醺地指著帝君,道,「你來接她了?你待她可真好啊?」


    鳳許夫人抱著酒罐子,笑道,「還是帝君你體諒人,春春跟了你,有福氣了。」


    傻乎乎的,完全沒有火悅宮夫人的樣子。


    明景去搶她的酒罐子,鳳許夫人死不鬆手,明景摸摸她頭,哄小孩一樣勸道,「許許,你喝的太多了,來乖,聽為夫的話,手鬆開。」


    鳳許夫人傻傻地笑著,鬆開酒罐子,被明景殿下打橫抱起,送進臥室。


    路過解無帝君旁邊時,還不忘給帝君加油打勁。


    解無帝君點頭回應他,緩步到百裏春麵前,撥了撥她垂散的頭髮,露出帶著醉意的小臉。


    無邪,爛漫,卻又有些沒心沒肺,疼她且來不及,恨她怎麽恨得起來。


    百裏春睜開朦朧的眼,帝君的臉映入眼簾,溫柔的眉眼,賞心悅目,她癡癡一笑,又闔上了眼。


    解無帝君有些猶豫、動作輕柔地晃了晃她的肩,道,「你哥哥他,陪我喝茶喝醉了,讓我來送你回去,你,聽到沒有?」


    百裏春聽了,迷迷糊糊站起來,轉身正對著解無帝君,張開雙手,要抱一抱的姿勢。


    解無帝君驀地心跳加快,呼吸一滯。


    他背過身,有些笨手笨腳地,半蹲下身,將百裏春的手掛在自己脖子上,手在她背後摸索兩下,才找到合適的地方,將人背起來,從火悅宮出去。


    百裏春的頭枕在他肩上,溫柔地呼吸,那帶著醉意的氣息,在他脖子上遊走,令他心神受到劇烈衝擊,腳下每一步,都走得很不自在。


    早知道,就用明景那招,將人打橫抱出去,還背什麽背?


    他將人送到浮生殿,發現自家彩虹貓霸占了百裏春的床,反客為主,窩在人家床頭,綠寶石一樣的眼睛,睨視這一男一女,敢情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勾當。


    解無帝君小心翼翼將百裏春放椅子上,拿毯子將她蓋住,將貓趕下床,又擔心百裏春可能會對貓毛過敏,遂親自動手,將被褥、枕頭上的貓毛一一清理掉。


    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百裏春剛好醒了,在後麵呆呆地看他。


    解無帝君回過頭,正好看到她一雙呆滯的眼睛,一時嚇得不行,麵上卻依舊保持著鎮定。


    他愣了半響,發現百裏春眼睛無神,好像在夢遊一樣,於是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百裏春眨眨眼睛,道,「帝君,你為什麽要給我鋪床?」


    解無帝君:卒!


    我不是!我沒有!我堂堂天界大佬,為什麽會給你鋪床?!


    內心咆哮完後,帝君冷靜地解釋:「我看我家貓挺喜歡你的床,為了讓它睡得更舒服一點,我給它檢查一下,床上有沒有硌人的東西,比如石頭,刀子之類的。」


    彩虹貓:???


    百裏春陷入思考。


    所以說,貓比人重要,是嗎?


    人可以沒地方睡,但主子貓不行,是嗎?


    以及,我床上為什麽會有你說的那些奇怪的東西?


    兩人一貓三方各自混亂。


    解無帝君抱著貓,從浮生殿正門離開,走的時候腳步有點虛。


    百裏春:你是不是忘了這裏還有一個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穿過牆就到家了?


    難道說,這麵牆的法術已經解開了嗎?不管用了嗎?鄰裏關係,就這樣被破壞了嗎?


    百裏春無法接受這巨大的打擊,她走到牆邊,小心小心再小心地穿過去……


    這麵牆不是還能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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