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鏈穿過山腰大洞,盤山一圈閉合的瞬間,地動山搖,整個積穗山仿佛要拔地而起。


    無數山石滾落,連帶著些許被連根拔起的樹木和雜草土塊一齊落下,像極了古代士兵攻城之時要麵對的檑木滾石。


    煉氣期才修行不久,他們的法術還很粗淺,隻能說縮短做某件事的時間,大部分不是凡人根本沒可能做到的事情。他們的心態還很粗淺,像是能幹的普通人,普通人見到這個場麵是會害怕的。


    他們會逃跑,會叫喊,會後悔自己怎麽腦子一抽往山下滾。


    鍾鳴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從龍脈中榨出最後一滴靈力來,掄起從嶽開山那裏借來的法器往山石中一挖,勉強摳了個洞出來,拉著雪雁就靠了進去。


    與其說是個洞,不如說是個坑,太小了,鍾鳴不得不取出倒春寒架在洞口,期望它能走個大運,幫他擋住一兩塊巨石。


    滾落的山石並不是和雪球一樣貼著大山滾動,而是不斷的彈跳,碎裂。好在他們的位置很靠下,山石這時候已經高高彈起,在空中如隕石般砸向山腳。兩人處於一個凹陷進去的區域,還算比較安全。


    他們心驚膽戰的看著一塊塊巨石從麵前落下,卷起的罡風和石頭碎裂的石塵帶來一種礦洞深處的味道。


    良久,不是指晃動結束了,而是山上鬆動的石頭基本已經都落下了,剩下的都是較為堅硬或者被修仙者加固的岩石,不會輕易落下了。


    這時候,鍾鳴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緊緊抱著一個大美人有一段時間了。


    而且是態度異常之強硬的單手抱。


    由於他在恐懼之下下意識的往裏蹬腿,盡管不可能再朝洞內擠進去一寸空間,但成功的把雪雁的身體帶得更深,她屈膝抱胸團在了鍾鳴懷中,小腿剛好卡住了鍾鳴的屈起的大腿,呼出的空氣直接順著他微微敞開的領口吹進了胸膛。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口幹舌燥已經不能描述他的狀態了。


    “雪雁.....教官。”


    “差不多了,可以出去了。”


    “這.....應該.....”


    雪雁用力一蹬,踢在他屈起的大腿上,將他的腿硬生生的踹直了,同時也踢到了卡在洞口的鉤鐮槍上。


    倒春寒一歪,槍尖朝內,明晃晃的落在鍾鳴大腿之間,就差零點零一寸就能讓他成為孤睾戰士。


    一股寒意瞬間熄滅了他蠢蠢欲動的心,緩緩鬆開手臂,兩人不太雅觀的爬了出去。


    鍾鳴收起倒春寒,心中一陣後怕,扭了幾下身子爬出小山洞,卻看見雪雁一臉嚴肅的站在原地,雙手抱胸等著他。


    “教官.....”


    “你知道問題所在嗎?”


    “問題.....是?”


    “你仍舊把我當成一個女人,而不是士兵。”她的言語充滿了力量,就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上微微升溫的火山湖。


    如果你還覺得它是美好的溫泉而跳進去,那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但唯獨此時,鍾鳴站直了身體。


    或許是剛才活躍的鮮血為疲憊的肌肉帶來了足夠的養分,或許是“半躺”著休息了足夠時間而精力恢複,他感覺現在並不虛弱。


    當他站直的時候,比雪雁高一些,微微俯視她,嚴肅又認真的說道:“不,這並不衝突。”


    “你在說什麽?”


    “士兵和女人,這兩個身份並不衝突,它們同時存在,你無法否認這一事實。”


    “你說什麽?!”她滿臉不可置信,不知是對鍾鳴狂妄的反駁還是對他膽敢頂撞教官的震驚。


    “這兩個身份是同時存在的,你不能給它們排順序,因為不是一個類型,它們完全獨立,相互之間沒什麽關聯。”


    鍾鳴在“軍旅”生涯之中,總是感覺有那麽一絲絲的不對勁,在雪雁說出“把她當成一個女人,而不是士兵。”這句話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了。


    一直以來,她所做的一切,冷酷的手段、過激的懲罰措施和時常展現的教官威嚴,無不是在讓新兵們忽略她是一個女人這件事。


    她希望別人將她當作一個士兵來看,問題是,她是女人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我們不可能邀請她在泥潭裏打滾,一起脫光了泡澡,幹錯事情了一腳踹在屁股上。


    她覺得仍舊有隔閡,我們仍舊沒有將她當作一個真正的士兵。然而,那並不是不認可她是一個優秀的士兵,那隻是對一位女性的回避而已。


    “你錯了,這點我必須說明,你是最優秀的士兵,我相信你的上級也會這麽說,你在抗拒情感上的接觸,認為任何和你的情感苗頭都是‘不完全將你當作一個士兵來看’的結果,可我就算是抱著一個大老爺們在隨時都能被砸死的山崩下躲了這麽久,生死與共的兄弟情同樣會增加。”


    鍾鳴幾句話說出口,頓時沒了顧忌,都說了這麽多了,再說一些又有何妨?


    “沒有感情的家夥不是什麽士兵,他最多算是武器,冰冷的武器,一個人型的武器。士兵是有感情的,對將軍有視為知己者死,甘為將軍赴湯蹈火的感情,對於戰友會有與子同袍,生死與共的感情,對於要保護的凡人,保護的地方有保家衛國,舍我其誰的感情,這才叫優秀的士兵,而你拒絕了一切,那些本該接受的一切。”


    她向前一步,腳步極重,幾乎將腳下狹小的立足之地踏裂,雖然身高沒有他高,氣勢卻高出數十丈,“告訴我,士兵,你膽敢說剛才的情感中沒有摻雜任何其他情感?”


    “我絕對不會否認自己的欲望,這和對於錢財的欲望、對於殺戮的欲望一樣,士兵會麵對敵人的金錢誘惑、止不住殺戮的瘋狂衝動、麵對敵人的膽怯......這些欲望是通過軍法、督戰隊、賞罰分明的上級來規整的,而非否認他的存在。”


    鍾鳴很詫異,按照往常來說,這麽長一段話,她早就從中打斷了,今天居然讓他說完了,更讓他詫異的還在後麵。


    “那麽士兵淬虹,你對我的喜歡該如何規整?正麵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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