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婕妤那兒的人過來了一趟,說要把這個東西轉交給你。」碧絲站在長玉跟前,回首從懷裏掏了一封信箋出來。


    長玉伸手接過,拆開信箋瞧了瞧。


    安婕妤的大意是知曉了長玉回含章殿的事情,叫長玉安心,不用記掛她在懷,還特意在信的末尾說了一句——「勿憂煩心事,已有解決法。」


    長玉眼瞧著那最後一行字不住皺眉。


    安婕妤信中所提的,應當是她上奉賢殿預備和親的事情。


    已有解決法?


    「婕妤可還曾有什麽話要留給我?」那一行話實在叫長玉放心不下。母親那柔順的性格她實在再清楚不過,她能有什麽方法?


    碧絲搖了搖頭:「沒了,就隻把這封信箋給了我。」


    長玉將那一折信紙揉在掌心,良久,揉了揉眉心。


    因著今日下雨,盛京宮的天灰暗得格外早些,申時宮門下鑰的鼓聲傳來,摘星閣當中便上了燈火。


    用完晚膳,長玉便坐在暖閣的桌前,就著一燈如豆,又反覆瞧了幾遍安婕妤傳來的書信。


    越想,就越是不安。以安婕妤那樣柔弱的性子,到底能做出什麽事來保全自己?


    窗外陰風乍起,長玉聽見院子裏風催枝折的窸窣響聲。


    她垂眸靜靜瞧著手裏的一陣書信,半晌起身,將那小箋對摺了,徑直扔進屋子裏燒得正旺盛的碳火裏。隻一瞬,火苗便從碳底貪婪竄出,像是饑渴難耐的猛獸,頃刻之間將那張信箋包裹吞噬成灰燼。


    屋外遠處傳來綿綿密密的沉悶雷聲,像是預兆著有暴風雨來臨。


    長玉躬身,提著炭火盆旁的鑷子將書信的灰燼撥散開來,明滅的火光照在她神色沉冷的麵容上。


    她剛放下手中的鑷子,屋外便聽見急促腳步聲。


    腳步聲剛落在摘星閣門前,一陣雪亮的閃電便劈開在天地之間,一息將昏暗的屋子裏照得如同白晝。


    長玉站起身一回首,正見碧絲神色難安立在門邊,像是一路疾走狂奔而來,慘白著臉,上氣不接下氣,「……出,出事了。」


    第25章 晉江首發


    長玉到朝陽閣的時候, 朝陽閣當中已經裏外亂成了一鍋粥。


    薛長敏的侍女冰翹在朝陽閣門前焦急等著長玉,一看到來人, 便立馬迎了上來, 朝著長玉一欠身急急道:「八主子已經在裏頭了, 九帝姬, 您趕緊進去幫襯一把,好歹也將十一帝姬勸住一些!」


    長玉領著碧絲跟在冰翹的身後, 穿過朝陽閣前院急匆匆進出的宮人身邊,朝著薛長憶的寢殿裏走。


    「究竟是怎麽了?這個時候把人急匆匆地叫過來?」長玉跟在冰翹身後,抬頭望了一眼陰霾閃電的天色, 有些警惕地沉聲問道。


    冰翹領路在前,支支吾吾的:「……十一帝姬受了些刺激, 一時之間激動了些, 翻了舊疾。」


    遠處翻滾的濃雲裏沉悶轟出一陣雷聲。


    長玉垂眸下來。


    怨不得這個時辰了,薛長敏緣由也不多說一聲便著人急急請她過來。


    自坤寧宮回含章殿時,在魏皇後麵前拍著胸脯信誓旦旦說要好生照料薛長憶的人, 可是她薛長敏自己。這會兒話剛說出口, 就叫薛長憶翻了舊疾出來,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長玉想了想, 隻輕笑了一聲, 漫不經心問道:「受了什麽刺激?」


    冰翹半晌不說話,後來才磕磕巴巴道:「……是,是十一帝姬的貓不見了。」


    「貓不見了?」長玉倒是有些疑惑,淡聲笑了笑, 「貓素來是這樣自由的性子,不過是不見了一會兒罷了,說不準它自己玩高興便回宮了,怎麽倒弄得十一帝姬難過?」


    長玉抬眸,沉沉冷冷盯著身前引路的冰翹。


    「這,這奴婢也不好說。」冰翹牽強笑了一聲。


    長玉見她咬著口風不放,便知這會兒薛長憶寢殿裏的怕不是什麽好事等著自己。隔了一陣,方輕描淡寫笑道:「也罷。既然是十一帝姬不好,皇後娘娘那頭通傳了不曾?若是這裏的人不得閑,我身邊的碧絲倒是可以過去一趟。」說著瞥眸,「碧絲……」


    「九帝姬實在不必如此!!」冰翹驟然停下腳步回身,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把捏著碧絲的胳膊。


    觸及到長玉與碧絲遲疑的目光,冰翹又才覺自己方才反應太過激烈奇怪,連忙鬆開了碧絲,慌忙笑著朝長玉欠了欠身,「八帝姬那兒已經有安排這些了,您不必費心……前頭到了,您還是趕緊跟著奴婢一同進去瞧瞧吧。」


    不必費心,那就是未曾通報。


    長玉的心底升起連綿的狐疑。


    薛長憶突然犯病,薛長敏又不準叫人通報坤寧宮,難不成她還想拉自己下水?


    「來的時候,摘星閣裏的事情,你都交代好了給燕草不曾?」長玉回眸瞧了一眼碧絲。


    碧絲淡淡瞥了身前冰翹一眼,會意道:「燕草都知道的。」


    長玉點了點頭,這才跟著冰翹出了迴廊,往薛長憶寢殿當中走進去。


    長玉前腳還未跨進屋內,便聞到一股子濃重的藥味薰香,滿殿裏的小宮女端著湯湯水水急匆匆上下,後殿裏一堆亂糟糟的哄話聲,伴著薛長憶撕心裂肺的咳嗽: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我就知道你輕易咽不下這口氣!你滿意了?你高興了不曾!?你把栗子找回來!你把栗子……咳咳……」薛長憶的話說到一半,嗓子裏激烈的咳嗽便浪潮一般將剩餘的字眼卷了下去,隻剩下嗚咽與咳嗽混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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