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二月初三。


    汴梁城下肅殺一片,兩萬武家軍整齊列陣,沒帶任何攻城器械,仍然讓城牆上的金軍瑟瑟發抖。


    雖然經過一夜時間,他們已經不像昨天那般驚慌了。


    很多人也已經想明白了,昨天看到的並不是什麽雷神降世,肯定是敵人手裏的某種新式武器。


    可他們還是肝兒顫啊!


    以昨天的所見的威力,炸開這汴梁城牆簡直跟他媽玩兒一樣!


    人家沒準備任何攻城器械就是明證!


    因為根本就用不著嘛!


    別說普通士兵,就連完顏兀術也是止不住的兩股戰戰,為了不讓旁人發現,不得不讓親兵將自己團團圍住。


    讓他恐懼的源頭並不是昨天的記憶,而是城下武從文的目光。


    那是什麽樣的眼神?


    冰冷!嗜血!


    完顏兀術發誓自己絕不是錯覺,那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神,隻有野獸對獵物的殺戮渴望。


    瘋狂!


    不知過了多久,兀術終於找到了一個最合適的形容詞......


    這個發現,讓他準備了一晚上的說辭半個字兒也說不出口,隻能直接使出了殺手鐧。


    一大群人被押上了城頭,當先兩人身穿黃袍。


    隻是那黃袍似乎不太合身,鬆鬆垮垮的好像套在了兩隻猴子身上。


    “說!”


    兀術低吼一聲,似乎為了緩解緊張,下意識狠狠踹出一腳。


    好死不死,這沒輕沒重的一腳正踹在趙佶的大腿根兒上,隻聽“哢嚓”一聲,股骨頭直接斷了。


    殺豬般的嚎叫響起,叫得比被女真人扒光了扮羊的時候還他媽慘!


    “倉啷”一聲彎刀出鞘,兀術咬著牙低吼:“再他媽磨蹭,老子剁碎了你!”


    慘叫瞬間就消失了,和疼痛相比,還是性命更加重要一點兒。


    “武愛卿,救我!”


    趙佶滿臉冷汗,趴在城牆垛上高聲嚎叫。


    兀術差點氣瘋了,抬腿又是一腳,隻是這次拿捏了力道,生怕把這不要臉的老貨給踹死了。


    這次不用對方再開口,趙佶的腦袋瞬間靈光,趕緊改口:“朕......朕命你立即撤兵!”


    “嘩!”


    原本寂靜肅立的武家軍方陣猛地大嘩。


    所有人都沒想到,城樓上的皇帝陛下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撤兵?


    老子是來勤王的啊!


    死了那麽多人就是為了來救你的啊!


    你他媽現在居然讓我們退兵?!


    所有人心頭都騰地一下怒火衝天。


    那些朝夕相處的,昨天早晨還在一口鍋裏吃飯的兄弟們......白死了!!!


    完顏兀術很滿意,滿意得出乎預料!


    這個狗慫趙佶還真他媽貼心,自己隻是想讓武家軍後撤三十裏再做計較,這貨卻直接就讓他們撤兵......


    更讓他想不到的還在後麵。


    躲在趙佶身後的趙桓見老爹已經拔了頭籌,為了立功保命,居然也不甘“爹”後的也主動喊道。


    “還有還有!朕命你立即釋放所有俘虜......不!不是俘虜,不是俘虜!兩國已經議和,那些都是友軍,是友軍!”


    一著急,這貨差點兒在主子麵前說錯了話,嚇得冷汗連連。


    兀術都他媽驚了!


    自己連撤兵都沒敢想,這貨居然還讓那姓武的釋放俘虜?


    “我操!真他媽是條貼心的好狗啊!回去後要不要把玩兒膩的妃子還它兩個?”


    心裏得意,兀術下一秒卻又重新把心提了起來。


    因為他猛地發現城下的武從文根本沒有反應。


    是那種真正的沒有反應,臉上還是那副讓人冷到骨子裏的表情,連半絲憤怒的情緒都看不出來。


    “他......他想幹什麽?他......敢幹什麽?”


    心裏這樣問著,其實是在極力的自我安慰。


    因為這廝的真實想法其實是:“這姓武的什麽都敢幹,他沒打算放過任何人!”


    武從文的確沒有憤怒。


    兩隻被打斷了脊梁骨的野狗罷了,去聽他們叫了什麽豈不髒了耳朵?


    抬抬手,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帶上來。”


    還吊著一隻手臂的陳二狗縱馬衝出方陣,隻靠雙腿控馬,僅剩的那隻好手牽著另一匹戰馬。


    馬上坐著一個五花大綁的女子,正是周繡娘。


    從昨天開始,陳二狗就寸步不離她的左右。


    周繡娘的馬後還綁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是一個同樣五花大綁的男人,隻是渾身上下赤條條的一絲不掛。


    兩人兩馬來到武從文身邊站定,城牆上的人終於看清楚了,那個光著屁股的家夥,居然是大金西路軍主帥----完顏粘罕!


    “嘩!”


    這下輪到城牆上的女真人大嘩了。


    侮辱,這是赤裸裸的侮辱!


    要知道,汴梁城裏的一萬人可都是原本的西路軍,都是完顏粘罕的部下。


    大罵聲中,十個女真猛安全都衝到了兀術麵前,揮舞著彎刀要出城救人。


    兀術臉也綠了。


    沒你這麽侮辱人的啊!


    自己好歹還給趙家父子套了件黃袍,姓武的居然比自己狠他媽多了!


    不過他心裏同時卻也有些竊喜:粘罕這次就算僥幸不死,臉也算丟盡了,回到北邊也再對自己造不成半點威脅。


    “都給老子閉嘴!”


    兀術突然暴喝出聲,指著那十個猛安厲聲問道:“出城?你們誰有本事領軍出城?!”


    世界瞬間就安靜了。


    是啊!誰有本事領軍出城野戰?或者說哪個有膽子出城野戰?


    八萬打四萬都他媽敗了,而且是全軍覆沒,兩個主帥一個死、一個被活捉,誰他媽還敢和城外那支軍隊打仗?


    ......


    武從文對城頭上的鬧劇充耳不聞,轉頭對身邊的周繡娘說道:“要死,也要先給七佛兄報了仇再說。”


    周繡娘很平靜的與他對視,雙眼古井無波,“給我鬆綁吧,我不會尋死的,方大哥的仇,不是一個粘罕能夠抵消。”


    始終平靜的武從文突然愣了一下,隨即心頭一動起了幾分好奇、幾分期待。


    麵對他詢問的目光,周繡娘也是一笑:“所有金人都要陪葬。”


    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還有張家村的仇......”


    第一句,武從文還沒太大反應,聽到那最後一句也笑了,笑容中有一種看見同類的欣喜,也有幾分悲哀和心疼。


    割斷捆綁的繩索,武從文將短刀遞給了她。


    周繡娘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緩緩下馬。


    “呃~呃~呃~”


    完顏粘罕見那個女人向自己走來,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嘴裏隻能發出一連串無意義的音節。


    他的下巴早就被卸掉了,免得說出什麽不和諧的話來。


    雖然還能站著,其實全身的經脈早就被武從文親自出手打斷,現在連自殺的本事都沒有。


    陳二狗搶先一步走到粘罕身後,揪住他腦袋後麵的辮子向後猛拉,既讓城上的女真人看得再清楚一點兒,也方便周繡娘等下下刀!


    這裏插一句,此時女真男子的發式和後來滿族的不太一樣。


    前半拉沒啥區別,都是光溜溜的髡頭,這本就是所有北方遊牧民族的標準發型,主要是因為無法經常洗頭而形成的傳統。


    不一樣的在後邊,滿人是腦後一撮加一條小辮子,此時的女真人則是兩條。


    說白了就是“金錢單鼠尾”和“金錢雙鼠尾”的區別。


    別說,這種發型拽起來還挺他媽方便!


    周繡娘走的不快不慢,站定後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短刀架在粘罕的脖子上直接一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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