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崩潰的星係已經無法生存,遷徙的種族兇殘地撲向了還沒有被暗物質影響的區域。


    在生存麵前,一切道德都要靠邊站。無數種族不是死於大撕裂,而是亡於戰爭中。


    人類和龍族都死傷過半,七分之六的宇宙都被蠶食幹淨,隻剩下最後七分之一,被所有人搶奪的七分之一。


    大家都知道這是最後的瘋狂,遲早都要完蛋,誰也無法苟活。


    但能多活一天,便是一天。


    多活一天,就要戰鬥一天。


    他還記得最後那個笑臉。


    “十三,可能我來到這個世紀就是為了完成這個使命吧。”


    陌陌的笑臉美的就像宇宙星雲,眼裏有星光在閃耀。


    她的法袍在真空中無風舞動著,空蕩蕩的,更襯得她的身體纖細柔弱。


    可就是這樣一個柔弱的身軀裏,藏著整個宇宙時光逆行的鑰匙。


    她可以回到一切的起點,去切斷高等文明施加的影響。但她再也回不來了。


    “不許去!陌陌,就算你去了,我們的宇宙一樣要毀滅,你去又有什麽意義?!”


    他慌了,用龍族秘法鎖定了空間,鎖住了陌陌空間摺疊的可能性。


    如果改變了最初的投影,這個全息宇宙所有的時間點都會隨著變化。


    他們不但沒了以後,連過去也沒有了。


    “有意義的。”


    她沒有在意他的動作,微笑著說:“成功的話,我們的宇宙還可以得到新生啊。說不定,以後還會有一個陌陌和一個龍十三,他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別人的死活與我何幹?!你是我的!”


    他的神情有些瘋狂,成年的軀殼上散發著灼熱的氣息,硬質的鱗片從她冰涼的皮膚上輕輕蹭了過去,越鎖越緊。


    他的尾巴纏住了她,把她揉到自己身體裏,像是他們本來就長在一起。


    是橡樹和木棉。


    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裏。


    陌陌瑩白的臉上浮起了晚霞,從臉頰一直紅到腳心,“十三……”,顫抖的聲音破碎成一片。


    他的陌陌,可愛的、執著的、霸道的……還有任性的。


    龍族可以百年不睡覺,他睜著眼,看著陌陌睡了又醒,疲憊了又睡,怎麽也看不夠。


    陌陌沒有再提離開的事情,任他動作像瘋了一樣,也沒有像平時一樣折磨得他叫苦不迭,溫柔得不像她。


    她的嗓子已經徹底啞了,臉上滿是淚水的痕跡,還是沒有開口叫停。


    他卻更覺得不安,幹渴在心裏,還有越來越渴的趨勢。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竟也睡著了。


    夢中,他看到陌陌不在了,十方宇宙一片黑暗混沌,再也沒有了她的身影。


    他找啊找啊,找不到了。


    他拚命掙紮著,猛地睜開眼,懷裏已是空蕩蕩。


    她還是走了,無情的丟下他,走了。


    他兩眼通紅地跑到人類帝國,突然有把一切都毀掉的衝動。


    她總是喜歡為了別人而活。


    他跟她吵過,鬧過,打滾撒嬌過,她卻總把他當個孩子。


    心裏瘋狂叫囂著:你要當英雄是吧?那我就當壞蛋吧。你想守護什麽,我就毀掉什麽。你珍惜什麽,我就破壞什麽!


    那時候的他已經有些瘋狂。


    或許他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隻是遇到了陌陌以後才變得正常。


    現在她不在了,他終於可以繼續瘋狂了。


    那些人類看到他,都揚起了感激的笑臉,親切地問他,他們的陛下何時回來?


    他說,回不來了。


    那些人類就仿佛看到了末日一般,他們痛哭著,祈求龍族庇佑。


    他心中有些膩味:你看,人類擔心的隻是自己的命運,而不是你的死活,不管你為他們做了多少。


    看著他們,他毀滅的**就像被風吹雨打的小火苗,慢慢消散了。


    他知道,這群卑賤的螻蟻大約會在對宇宙末日的想像中,變得驚惶無措、混亂無序,最後自己毀掉自己。


    他轉身就走,懶得再管。


    他在睡夢中度過了漫長的時間,宇宙最後的淨土大約還剩萬分之一。


    他渾渾噩噩著,找不到活著的意義,龍族有桑巴在,他隻是一個行走的炸彈。


    想到這裏,他的眼睛突然亮起。


    他是一個炸彈,就應該做一個炸彈。


    所以他引爆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毀滅能量,中和掉了最後一方淨土裏的暗物質和暗能量。


    他在無邊黑暗寂寥中平靜地閉上了眼。


    心中想著:這也是你希望的吧。


    如此,人類和龍族便能多活百年了。


    他不是為了做個英雄,隻是想,在心靈的距離上再靠近她一些。


    真的,好想你。


    眼中的爆炸火光淡去,回憶結束。


    那奉獻過後靈魂仿佛得到淨化般的平靜,和已經麻木的思念融合在一起,升騰起一股奇異的渴望。


    他看著周圍的環境,有些陌生。


    努力思索了一番,這是……龍族囚地鎖龍星係。


    時間倒流嗎?


    可他分明記得,自己從未來過這裏。


    這裏是關押罪大惡極的囚犯的地方,有著最堅固的防禦,父王何至於如此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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