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害死她爹的罪魁禍首是誰?她什麽都知道。可那又怎樣?家與國,她沒有選擇。她自小生在北靖、長在北靖,那麽就算是死,她也隻能死在北靖。


    ——沈長歌


    沈長歌右手持槍,左手拉著馬韁,在漫天風沙裏迎風而立。北風將她的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的臉上有些細小的傷口,此刻因為風太大感覺到有些細細密密的痛。


    但她絲毫不在意,因為她的正對麵就是周瑾的七十萬大軍,而她的身後是她帶來的七千輕騎,以及千千萬萬的北靖百姓。


    沈長歌看到周瑾一人騎馬從萬軍中出來,從前那個唯唯諾諾被人欺淩的周瑾如今已是一軍統帥,正是此人打得他們節節敗退,正是此人與章邦彥勾結害死她爹!


    沈長歌攥緊了右手的銀槍,心中不免有些悲涼,沒想到京城一別,再見麵他們會是這樣的光景。


    周瑾在離她幾步外勒馬站定。


    “好久不見,郡主!”周瑾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一禮。


    沈長歌拱手回禮,“周瑾,從前我真是瞎了眼,沒看出你的狼子野心,竟然放虎歸山!”


    沈長歌滿臉歎息,“我北靖待你不薄啊,如今好不容易得來的太平盛世,你為何非要起兵造反?難道要這天下生靈塗炭、餓殍遍地你才滿意?”


    周瑾毫不在意沈長歌的怒火與惋惜,就算她幫過自己又怎樣,沒有人能阻止他報仇,“郡主沒有被人滅國!沒有在幼年時就被迫遠離故土,隻能在仇人麵前虛與委蛇,被當做孫子一樣踩在腳下踐踏,你當然不懂!”


    周瑾越說越激動,眼中彌漫出無盡的恨意,他目眥欲裂 ,“我恨不能馬上踏平京城,將蕭珩碎屍萬段!”


    “蕭珩昏庸無道,人人得而誅之!如今正值亂世,戰火四起,北有突厥、南有蠻夷,各方勢力都虎視眈眈,哪還有太平之地安居之所?我登基後,自然會給百姓一個安樂之所。”


    沈長歌被他眼裏滔天的恨所震驚,她如今也算是有點感同身受了。


    周瑾這番話讓沈長歌有些恍惚。


    她知道害死她爹的罪魁禍首就是她那多疑的皇帝舅舅。她什麽都知道,可那又怎樣?家與國,她沒有選擇。她自小生在北靖、長在北靖,那麽就算是死,她也隻能死在北靖。


    她沈長歌絕不會背棄北靖!


    周瑾什麽都不在乎,隻要能報仇。


    他慢慢平複了心情,朗聲道:“說來確實還要感謝郡主當日的求情,才能讓我順利回到故國。”


    “一直也沒有機會感謝郡主,不如今日暫時休戰,你我到城外十裏亭一聚如何?”


    沈長歌厲聲回絕周瑾的邀請,眼裏滿是防備,“不必了!如今我與你沒什麽好說的!”


    周瑾沒想到沈長歌對他的防備心這麽重,難道她以為他還會埋伏她嗎?


    事實上如今的周瑾在沈長歌眼裏是殺父仇人,是敵軍將領。他們北靖軍隊與周瑾的軍隊人數相差懸殊,增援的大部隊還沒來,前線無兵、士氣低落。


    再加上這些年靖帝重文輕武,朝廷無將可用。如今她要是毫無防備與周瑾相約十裏亭,要是自己再有個三長兩短,周瑾一定會長驅直入,直搗京城,那麽就是戰神降臨也無濟於事了。


    周瑾略微一思索就能明白沈長歌的顧慮,“看來郡主是鐵了心要跟我一戰了,你舟車勞頓趕來雲城,如今人困馬乏,這樣吧!怎麽說你也曾經幫過我,未免人說我不念舊情、恩將仇報......”


    周瑾拉出佩劍,“今日隻是你我比試,點到為止,你能勝得了我,我便鳴金收兵,退到雲城百裏之外。”


    “郡主以為如何?”


    周瑾還算講武德,隻要給她休整的時日,她敢肯定,周瑾的大軍絕不會踏入雲城一步。


    沈長歌於是乘勢提出要求,“周瑾,我若贏了你,你不僅要退到百裏之外,還要答應十日之內不許攻城。”


    “好!便依你如此。”


    沈長歌:“君子一言!”


    周瑾:“駟馬難追!”


    二人立下約定,拉開架勢開始比試。


    周瑾這些年功夫確實長進不少,一招一式剛柔相濟,雖然拿的劍比沈長歌的銀槍短了不少,不過一寸短一寸險,麵對沈長歌的銀槍絲毫不落下風。


    沈長歌沒想到周瑾居然能接住她那麽多招。


    不過,她並沒有慌亂,就算她如今累乏又怎樣,這劍法可是她沈長歌教給他周瑾的,一招一式早就在她心中。


    周瑾提劍向她攻來,沈長歌銀槍一挑,格擋過去,兩人打的難舍難分。


    幾十招後,周瑾漸漸落了下風,好幾次差點被沈長歌打落馬下。


    周瑾還是有些小瞧沈長歌了,他以為舟車勞頓沈長歌肯定是沒有精力應對他,沒想到交手下來卻完全不是她的對手,他還是有些輕敵了。


    最後,沈長歌眸光一閃,銀槍裹挾著萬鈞之氣向周瑾刺去,周瑾躲閃不過,提劍格擋,手中的劍被銀槍挑落,自己也仰摔下馬。


    “錚!”銀槍擦過周瑾的脖子插在地上,隻差毫厘之間,他就會命喪這杆銀槍之下。


    沈長歌馭馬走近,一把拉出銀槍,她冷冷地道:“別忘了,你的劍法是誰教的。”


    “單打獨鬥你永遠不會贏我。”


    “周瑾,你我先前有約,你敗了。那麽請你遵守約定,退兵百裏,十日之內絕不攻城。”


    周瑾翻身上馬,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當然,願賭服輸!”


    周瑾勒馬返回,半途中,他又回過身來,“沈長歌!念在你當年救過我教我武功的份上,我奉勸你一句,良禽擇木而棲!蕭珩昏庸無道,北靖氣數已盡!這是死局,僅你一人,無法改變這局麵。”


    沈長歌如何不明白這道理,但她沒有選擇。


    她眼中似有萬般愁緒,不過麵上波瀾不驚,“多謝勸告!道不同不相為謀,十日後我在雲城靜候將軍。”


    ……


    最後的特寫鏡頭定格在沈長歌臉上,王奇誌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鏡頭看。


    盯了許久他終於滿意的笑出聲,“好!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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