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被她忽然嚴肅的樣子驚到了,氣勢弱了下來,朝後退了幾步與陸城並肩,小聲道:“閨女啊,真真,心肝,你傷到了沒?爹給你帶了江南最好的大夫,絕對不比他們書家差……”


    大夫一聽“書家”二字瞬間呆滯,八字鬍顫了幾顫,抖著雙腿衝出了房間。


    “哎!?你別走啊,我說你別走啊——”陸老爺欲追,卻被陸映真攔住。


    “爹,你們為什麽會來這?”她冷聲問話,方才喧鬧的房間倏地安靜下來。


    陸老爺囧了個囧,憋屈道:“有人送了封信到陸府,說你在這裏被賊人劫了,還被人指使做飯,我和你大哥怕你受委屈有危險,就連夜帶人趕了過來,真真你莫怕,有爹在這,誰也不能欺負了你!”說到這略頓了下,小聲問陸城,“兒子,這還沒出江南地界吧?”


    陸城皺眉道:“爹,這裏已經不屬於江南範疇了。”


    “什麽?!”陸老爺是江南一霸,出了江南他就沒安全感,“銀子呢?我的銀子呢?”陸老爺在身上亂翻,翻到懷中那一疊厚厚的銀票才定了神,笑眯了眼。


    有銀子就什麽都不用怕了,對陸家人來說銀子等於安全感。╰(*°▽°*)╯


    “陸叔叔,不知那封信你可有帶來?”書風雅忽然道。


    陸城道:“當然了!那可是證據啊!沒有它真真怎麽可能相信我們的話?”他從袖口抽出一封信遞過去,“我們說得可都是真的,不信你驗驗!”


    書風雅接過信拆開,將信紙撣平,逐字看了起來。


    寧寒霄和慕劍飛都麵色沉重地擁到了他身邊,一起看著信上的內容。


    至於陸映真……


    她正蹲在牆角畫圈圈。


    蒼天啊來道雷劈死她吧!人家別人家都是兄長如父威嚴端正,偏偏她家連爹帶兄都是呆子!還絕對是純天然無汙染的呆子!這可讓她以後怎麽見人吶,臉都丟盡了,傳了出去還不叫人笑掉大牙!……


    書風雅看完那封信臉色更加難看了,這裏的人都不會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的,隻有他知道。


    他認得這信上的筆跡和信紙上的花紋,除了那個人不會有別人。


    先是讓禦無香將陸映真劫來放在自己身邊,讓她與自己赤身而處,現在又將陸老爺和陸城弄了過來,故意用真筆跡寫信,明明白白告訴是他是他做的。這種匪夷所思的行為,使一向自信很懂他的書風雅都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了。


    愁色漫延在書風雅俊美的臉龐上,陸映真回眸時見他如此,慢慢起身走了過來:“這信是誰寫的?”


    書風雅沉默不語。


    寧寒霄淡淡道:“這個人在暗,我們在明,不太好找,但很有可能是禦無香。”


    “禦無香一個採花賊為什麽要做這麽多事?沒道理啊?”慕劍飛不解道。


    陸映真眼睛眨了一下,提醒道:“你們在京城時不是查到薛禦史是禦無香殺的嗎?禦史夫人似乎還被他玷汙了?那他當然不能讓你們查到他了,不然他還有活路嗎?”


    寧寒霄道:“若隻是這樣,他大可以藏起來,無須為了阻止我們去找吳人性和吳義氣而露麵。”


    “吳家兄弟號稱知道天下事,禦無香也許是怕行蹤被暴露,不得不現身吧。”書風雅低聲道。


    寧寒霄略微思忖:“或許是如此吧,但之前我在禦史府沒有查到任何關於失蹤的武林人士的線索,他是最後一個見到薛禦史的人,無論如何我都必須找到他。”


    “禦無香輕功天下第一,想抓到他很難的。”書風雅陳述事實。


    “不怕,我們可以慢慢耗。”寧寒霄微笑。


    書風雅勾唇:“寧兄做得決定我自然是支持的,隻是今日天色已晚,夜裏出行恐怕不便,不如明日一早再出發去尋找禦無香的下落?”


    寧寒霄拒絕:“這城鎮四周沒有其他鎮子,禦無香即便輕功天下第一也逃不了多遠,何況他還被書兄的暴雨梨花針所傷,我和劍飛連夜去尋一尋一定可以有線索。”


    書風雅袖中手指微動:“也好,那慕兄和寧兄千萬要注意安全,禦無香說不定有同黨在身邊。”


    寧寒霄抱拳告辭:“書兄放心好了,真真和陸老爺還有陸兄就勞煩你照顧了。”


    陸老爺非常不滿地插話:“老爺我帶了那麽多家丁護院,還需要書家小子照顧?”


    書風雅的臉很蒼白,笑起來就顯得很冷,他幹脆垂下了頭:“是,應是我被照顧才對。”


    陸老爺滿意地點頭:“這才像話,兒子,去吩咐護院和家丁把客棧給我團團圍住,連一隻蒼蠅也不準放進來!”


    陸城拂袖而出:“得令!”


    寧寒霄和慕劍飛也和他一起離開,臨出門時回首看了陸映真一眼,眼神複雜,難探真意。


    陸映真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堆起一臉獻媚的笑容目送他離開。


    寧寒霄似乎嘆了口氣,抬步出門,再沒回頭一眼。


    第25章 …


    寧寒霄和慕劍飛離開之後,房中就顯得寬敞多了,陸映真看了看站著不動的書風雅,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挪到了他身邊,看了看他的後背發現血跡並沒有浸上來,慢慢舒了口氣。


    書風雅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心尖輕顫,輕輕握住她的手,想要說什麽,卻被另一道冷冷的聲音搶先:“你們當我是透明的?”


    書風雅和陸映真齊齊看向陸老爺,陸老爺端坐在太師椅上,富態的模樣像極了彌勒佛。


    “爹,你一定困了吧?”


    “你困了?”


    陸映真一臉認真:“我困了。”


    陸老爺瞪書風雅:“那你還不快出去?我閨女困了,要睡覺了!”說罷瞧了瞧他們牽著的手,以為用袖子蓋著老子就看不見嗎?!陸老爺大怒:“嘛呢嘛呢!手鬆開手鬆開!成何體統成何體統,你當我閨女殘花敗柳是不是,你!……”


    “爹!”陸映真頭疼地撫額,“你知道殘花敗柳什麽意思嗎?”


    陸老爺語塞了一下,硬著頭皮道:“我不知道難道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


    “管他什麽意思呢,反正你是他姑姑,他怎麽能牽你的手?”陸老爺將陸映真拉過來,“真真啊,你得矜持一點啊,小時候也就算了,現在長大了你得守身如玉啊,不能讓別人白占了便宜,要不然連被女人拋棄的男人都不會要你啦。”


    陸映真被他說得大臉通紅,實在不知道如何回話,隻能梗著脖子道:“爹,我困了……”


    陸老爺點頭,看向書風雅:“你怎麽還不走?”


    書風雅不知何意地勾了一下唇角,微微彎身行了一禮:“那爺爺和姑姑早點睡……”


    “行了別廢話了出去吧。”陸老爺推著書風雅送到門外,毫不留情地關了門。


    書風雅望著緊閉的房門,笑容漸漸消失,在門口站了一會,轉身進了隔壁的房間。他白衣倚窗,臨風而望,夜月蒙塵,月光昏暗汙濁,真是個適合殺人的晚上。抬步移至門邊,銅盆淨手,潔麵,水麵上倒映著一張絕冷的臉。


    寧寒霄和慕劍飛一夜未歸。


    第二日陸老爺和陸映真起身時也沒見他們回來,二人相攜下樓去和陸城一起用膳,經過書風雅房間時,陸映真腳步停了一下,抬手想要敲門,卻被陸老爺攔住。


    “敲什麽啊,今天我有事要你去做,別敲了,我們先吃。”


    陸映真被迫跟著陸老爺下樓,不解道:“什麽事這麽急著要我做?”


    “當然是大事了,吃完飯你好好打扮打扮,呆會跟你大哥出去。”


    陸城備了一桌精緻的酒菜,全是江南風味,陸映真看著卻不怎麽有食慾,她今天精神不太好,昨晚因為擔心書風雅的傷口所以睡得十分不踏實,可是陸老爺堅決地守在一旁不肯離開,差人擺了張軟榻將就著睡了,她根本沒機會出去,便隻能掛念著半夢半醒。


    “真真,想什麽呢?吃菜啊。”陸城喚了一聲失神的陸映真。


    陸映真怏怏道:“書風雅他還沒起來嗎?”


    “沒有,昨天半夜他屋裏燈還亮著,人影走來走去不知道折騰什麽,這會估計剛睡下。”陸城抱怨道。


    “他半夜還沒睡?”難道是傷勢惡化?


    陸老爺不滿地摔筷子:“你那麽關心他幹什麽?”


    陸映真虔誠道:“我是他姑姑嘛……”


    “你大哥還是他叔叔呢,怎麽沒見你大哥這麽關心他?”陸老爺沉了臉,“好好吃飯,吃完了打扮打扮跟你大哥出去,否則的話你以後都別想見那小子!”


    陸映真立刻乖乖吃飯。


    陸老爺滿意地重新拿起筷子,這才像話嘛。


    這頓飯吃完的時候,陸映真依舊沒見書風雅下樓,直到她換好了衣服,重綰了髮髻,準備和陸城一起出去時,才在樓梯口碰見了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罕少穿的黑色錦袍,腰間繫著條寬邊金線的白色錦帶,價值連城的玉盤扣扣在腰帶中央,纖瘦卻有力的腰線一覽無餘。


    陸映真每次看見他的腰都會莫名臉紅,於是隻好將目光定在他係在腰間的玉佩上,盯著玉佩的白色流蘇慢慢道:“你怎麽起來這麽晚?傷怎麽樣了?上藥了嗎?”


    書風雅點頭:“無事了,昨夜已上過藥。”


    陸映真聞言抬頭,下意識道:“上過藥了?是誰上的?不會是……”


    “不是他。”書風雅薄唇輕抿,鳳目如絲,“我自己上的。”


    “你自己夠得著?”


    “隻要我想。”


    “……”陸映真扁了扁嘴,忽然想起自己今天精心打扮過,不由紅著臉問道,“你覺得我今天怎麽樣?”


    書風雅凝著她顯然費了一番心思的妝容,正要誇讚,卻見陸城走了出來,想起昨晚陸城和陸老爺的對話,瞬間明白了陸映真這般打扮是為了什麽,一張絕世的臉沉得沒有一絲溫度。


    陸映真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變臉,正要問,便聽他淡淡地吐了一個字:“好。”


    “好?”她欣喜地反問。


    書風雅心裏不是滋味,眨眼道:“好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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