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錚哥兒都已經十九歲了,又有了解元的功名。廖氏來了好幾封信請桃花和貞娘幫著給錚哥兒說親。


    秀水鎮倒是不少探口風的,但是廖氏看不上,不是說秀水鎮的姑娘不好,而是說兒子也大了,學業也有成,應該娶個更好的姑娘。廖氏認為知書達理的姑娘才配的上錚哥兒。


    錚哥兒現在長成大人,麵貌上也早褪去了稚氣,長相偏向沈峰多一點,雖也是清秀,但總是黑了一些,不過整個人看著很精神,氣質也比較內斂。


    廖氏覺得自己眼界不夠寬,不像貞娘和桃花,周圍往來多是有學之士,再加上鬆仁書院又是皇家書院,書院的學生也不乏一些名門之後,連連來了好幾封信,貞娘和桃花看著信都覺得壓力很大。


    這天貞娘抱著小兒子錦哥兒來桃花家裏玩,六歲的鈺姐兒正在學著繡花,小小的手捏針都捏的不是很穩,桃花手把手的教著繡花樣,三歲多的沈嘉鐸正是好動的年紀,由冬娃領著滿院跑。


    看見貞娘來了,鈺姐兒站起來穩穩當當的行了個禮,“四嬸好。”


    貞娘摸摸她的頭,笑著答應了,冬娃領著孩子不方便,三丫自發自動的問了茶水在哪,給貞娘倒茶去。


    落座了之後,貞娘才問起桃花,“桃花姐,大嫂囑咐的事兒,你問過三哥沒有?”


    桃花坐直了身子,揉揉因長時間俯身而酸痛的肩膀,一臉的無奈,“這事兒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又對著女兒說,“鈺姐兒,別繡了。出去領著弟弟玩一會兒,半個時辰之後再去寫字。”


    鈺姐兒在家學習,除了繡花,其他功課都是沈暉親自教,每日也有作業要完成。桃花領著女兒繡了大半時辰的花,怕女兒傷了眼睛,才使喚她出去玩。


    看著鈺姐兒出去,貞娘無奈的搖搖頭,書院男孩子多,女孩子到了十六七歲就出嫁了,鈺姐兒連個朋友都沒有。上次被汪承澤欺負了以後,鈺姐兒再也不跟那群男孩子一起玩了,整日裏都悶在屋子裏。


    桃花看見貞娘望向外麵的眼神,也有些無奈,“這孩子性子隨了她爹,靦腆的緊,由著她去吧,在家裏好過在外麵被那群渾小子欺負。”


    貞娘收回了目光,問著,“不就是錚哥兒的婚事嗎?怎麽還不知道怎麽說了?”錦哥兒睜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就睡了,剛剛幾個月的孩子,整日裏吃了就睡,睡醒了再吃,隻要抱著他,不哭也不鬧,好帶的很。


    桃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真不知道大嫂想要個什麽樣的兒媳婦,我接到信以後就開始瞧著,咱們書院吳驥先生有個遠房的侄女,聽說相貌人才都不錯,家裏條件也相當,父親在衙門裏做鋪頭。我就尋思著配給咱們錚哥兒。俗話說高門嫁女,低戶娶媳。吳夫人也是看中了咱們錚哥兒的人品才問了一句。”


    “結果我去了信說起這事兒,大嫂一聽父親是衙門裏做鋪頭的就不願意了。說這樣的人家肯定沒什麽才學,教出來的閨女也就那樣。你說說,咱們又是什麽高門大戶?大嫂還不是村裏的,除了二嫂家裏世代經商,條件比較好些,你和我,哪個不是小門小戶的閨女!”桃花一臉憤慨,她倒不是因為其他,而是覺得廖氏挑三揀四的嫌棄別人門戶,也應該先想想自己的出身。


    貞娘沉默了一下,錚哥兒現在出息了,大嫂要求也變得高起來。商戶人家的不要,農村的不要,要麽是書香門第的家裏,要麽是父親有官職的。可是後麵兩種人家,又嫌棄沈峰是個小米鋪的老板,更覺得廖氏農戶出身,女兒嫁過來與婆婆不好相處。


    “大嫂想著錚哥兒有個更知書達理的妻子,也無可厚非。畢竟現在錚哥兒眼看著就出息了,旁人考多年也不見得能考個解元回來,錚哥兒一年就考上了,這孩子倒是爭氣。”


    桃花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隻是後來貞娘接了信,廖氏抱怨說因為拒絕了吳家,桃花多了心,再不操心錚哥兒的婚事了。


    貞娘忙去了幾封信解釋了桃花的意思,不外是說桃花和她都正在挑著好人家,不想委屈了錚哥兒,廖氏後麵抱怨的才少了些。


    這天沈毅回家,貞娘又提了這件事,錚哥兒是沈家長房長子,他的親事不能馬虎,畢竟這算是代表了沈家的臉麵。長房長子娶的媳婦若是不成樣子,後麵幾個孩子娶妻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影響。


    沈毅聽了沉吟了一番才說,“我和三哥早接到大哥的信了,在幫著錚哥兒留意呢。朝廷裏也有不少四五品的官員打聽過錚哥兒的婚事,有些我直接都回了。”


    有的人是看中的錚哥兒的文采,有的人卻是想著通過錚哥兒來巴結安王爺,甚至更進一步討好皇帝,現在小皇帝在沈毅這讀書的事不少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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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說到了錚哥兒的婚事,就不得不問問他本人的意思,破天荒的,沈暉和沈毅兩家人一起吃飯的時候把錚哥兒也叫來了,這可是錚哥兒進書院好幾年來頭一次。


    席間就說了這事兒,錚哥兒鬧了一個大紅臉,不好意思的說一切聽大人的吩咐。沈暉就提了一家人,父親是從四品的翰林院侍讀,算是清貴人家,家裏有一個庶女,年方十八還未嫁。


    “她父親人不錯,就是太墨守成規了,這次是看了你的試卷,覺得你文采出眾。那個小姐雖未見過,但是三叔也去打聽過了,她娘是原本是繡娘,後來被她父親看中,隻是因為家世低微,才做了妾。那小姐聽說也不錯,琴棋書畫樣樣拿手,和正室出的女兒一樣養著的。”沈暉邊喝著酒,邊慢條斯理的說著。


    最近幾家露了口風的,也算這家人還不錯,其他的多是有其他的心思。


    錚哥兒想了半天,“這位侍讀大人會不會嫌棄我爹我娘?”繡娘出身的女人就娶回家做小妾,那他娘還是個農戶出身的,大字不識幾個的人。


    沈暉沉吟,“先看著吧,三叔再去打聽打聽。”


    果然,再深談了這事之後,那位清貴的侍讀就提出了條件,比如說成親後要和沈峰廖氏分開住。雖說是愛女心切,但是這個要求卻讓人打心眼裏不舒服。


    錚哥兒一聽就不願意了,“我是長房長子,嫁給我就是沈家長媳,哪有媳婦不伺候公公婆婆的道理,不行,不行。”


    沈暉想著他也不會同意,索性就回了那位大人。


    之後一天,馮先生卻說起了自家的一個外甥女,是馮先生最小的一個兄弟的女兒,年方十七,品貌端正,也正是說親的年紀。馮先生兄弟也有官職,不過官職不大,一個小地方的縣令。


    馮先生把錚哥兒從小看到大,實在喜歡的很,就悄悄和沈毅提了這件事。


    沈毅回家和貞娘一說,貞娘想起廖氏的要求,也不敢先答應,而是去了一封信給沈峰和廖氏。可能是因為馮先生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女方父親是縣令的緣故,這次廖氏沒有覺得什麽不好,而是委托貞娘幫她相看一下。


    沈毅再去回了馮先生,馮先生就寫了信給自己的兄弟。馮小姐跟著自家爹爹在任上,路途遙遠,實在是不方便相看,不過也無大礙,沈家老二沈安長年四處跑商,去過的地方不計其數,認識的朋友也多。


    這麽一打聽,確定這個姑娘實在不錯,又問了錚哥兒的意思,他也不反對,這親事就算定下了。


    因為兩個年青人年紀都不小了,所以親事定了以後,就開始籌備起了婚禮的事兒。


    晚上沈毅先檢查了銘哥兒的功課,又抱了抱錦哥兒,都哄睡了以後對著貞娘的銅花鏡左照右照,貞娘失笑。


    “你幹嘛呢!”


    沈毅摸摸自己的臉,感歎道,“歲月催人老啊,這一眨眼,小輩們都要成親了。你來看看,我臉上是不是有皺紋了?”


    貞娘湊上去,笑著摸摸他的臉,鏡子裏兩個人的臉貼在一起,不分你我。“哪裏有皺紋?哪裏老了?你今年才不過二十八歲而已,正是好時候呢。”


    沈毅歎口氣,“一轉眼我都二十八歲了,三十而立,還不老嗎?這不知不覺的,咱們成親也快十年了啊......”


    十年,兩個人最好的年華都在這十年裏,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呢?慶幸的是,這十年身邊一直有他在,從兩個人相守度過,到現在有了兩個兒子,還能有什麽比現在更好的?


    貞娘這麽想著,心裏微微一動,湊上去輕輕在他麵頰上吻了一下,柔柔的說,“我真的很慶幸幼時能和你訂親,世間女子像我這般有福氣的隻怕少有,我雖少年失怙,但是上天已經極為眷顧我,給我一位世間難得的夫婿,兩個健康活潑的孩子。”


    沈毅心裏感動,麵上卻有些不好意思,點了一下貞娘的鼻子,笑道,“瞧瞧你這模樣,真是年紀大了,我不過一句話就引得你這麽多感慨。都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做什麽。”


    貞娘巧笑倩兮的撒嬌,雖不如少女般嬌憨,卻自有一股子成熟的魅力,“我不依,我就說說怎麽了?你日後想聽我還不說呢。”


    沈毅幹脆把她摟住,恨不得將她揉進懷裏,“我的好娘子,為夫此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娶了你這麽一個好妻子了。不過呢,你要是能再給為夫生一個女兒,為夫就更幸福。”


    “貧嘴!”貞娘笑著打了他一下。


    沈毅見她笑的嫵媚,心裏一熱,直接打橫抱起她往床上走去,還不忘說,“還敢說我貧嘴,殊不知夫為妻綱,看來今晚為夫要好好賣力,一展雄風,才能讓你懂得什麽是夫綱!”


    等馮氏進門又是兩個月後的事兒了,因為錚哥兒成親,沈家的男女老少都回去了,第二天新人奉茶的時候貞娘仔細看了看新娘子,隻見馮氏麵皮白淨,圓圓的鵝蛋臉,一副唇紅齒白的嬌俏小娘子模樣,說話間不時偷瞧錚哥兒,再看看錚哥兒笑的合不攏嘴的樣子,知道這兩個人是看對了眼。


    回家了才知道,鑫哥兒已經跟著沈安在學著做生意了,日後要接替沈安,管理沈安名下所有的產業。而沈安的女兒鑰姐兒也已經訂了親,對方也是一個商家大戶,隻等著鑰姐兒滿了十八歲就嫁過去。


    銘哥兒這次回沈家沒調皮,更沒有胡鬧,老老實實的過了好幾天。弄得沈毅和貞娘都以為這個孩子生了什麽病,其實原因無他,銘哥兒和舅舅耀哥兒打賭輸了,不但要乖乖的讓耀哥兒畫夠三十副畫,還要聽他的,不能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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