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恨不得立刻拿出今天的報紙,查看著今日的新聞報導,看著自己一手製造出的大新聞,想像著童秀氣到跳腳的樣子。


    但越是這樣,他越要克製。


    好酒是要陳釀的。


    這種復仇與收穫的快感,越是壓一壓,製造一些期待感才會更有意思。


    因為無數次馬後炮與抱怨別人後,這是鄭國江第一次這麽認真算計別人。這也是他人生中擬出來的第一個堪稱完美的計劃。


    他十分珍惜這次機會。


    緩緩喝了半杯茶,自覺得已經差不多了的鄭國江對一個助教道:“把今天的報紙拿過來吧,我要好好看看。”


    小助教剛領命而去。


    下一瞬,敲門聲響起。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青年人麵目嚴肅站在門口:“鄭主任,程校長有事請您過去一趟。”


    鄭國江認得此人。


    他是程校長秘書,親自請人一般是有大事。


    鄭國江一愣:“程校長找我?”


    近日他無事要與程校長匯報啊。


    金絲眼鏡青年人點頭:“請吧。”


    看來還挺急。


    程院長畢竟是他的頂頭上司,不得不先去看看怎麽回事。


    鄭國江隻得遺憾安慰自己。不要緊,好東西都是要等一等才會更有滋味的。


    等他從程校長哪兒回來,再看那些新聞肯定更有滋味。


    他起身跟著金絲眼鏡青年人走了。


    到了院長辦公室裏。


    程院長正在埋頭批著文件,見鄭國江來了,笑著打了個招呼,麵兒上並無半分不虞,露出個親和的笑容:“老鄭來了?”


    鄭國江也笑著寒暄:“程校長您真是越看越精神了。”


    程校長笑容可鞠,拍著鄭國江的手道:“嗨,你這張嘴可真是越來越好聽了。老鄭啊,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了?”


    鄭國江隱約感覺不安:“算起來得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了啊。”程校長感情真摯道,“這麽多年了,咱們倆相處都有這麽多年了啊。這些年,我可是都多虧了你啊。”


    鄭國江渾身的血都沸騰了起來:“程校長,您也太言重了。我也隻是盡了自己的本職工作而已。”


    這意思……是程校長要提攜他了!


    今天可真是他的大吉日!


    程校長拍著大.腿:“老鄭,我就喜歡你這個誠實的性格。來,這裏有一個好機會,是我看在咱倆多年的交情上,特地為了你爭取來的。”


    “你好好看看,收拾收拾明天就準備出發吧。”


    程校長遞過來一份文件。


    鄭國江接過文件一看,才沸騰起來的血瞬間涼了個透頂,渾身從腳底開始發寒,直涼到了手指尖。


    這是一個調令。


    隨著朝陽工程開始,國家也開始重視中西部區的教育問題,也開始進行了數個計劃。


    其中就有一個高端教育資源的交換——京城大學等類高校與西部的貧弱大學的學者交流。


    這和鄭國江前段時間交流可不同。


    前段時間,他的交流可是去國外高校深造的,這可是攢資歷的好事情。


    這和中西部學校進行交換那可就是純吃苦了。


    而且這交流通常都是以一年起步的。一年之後回來,這京城大學還會有他的位置嗎?


    他驚得直接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程校長,您這是!”


    程校長臉瞬間冷了:“怎麽,你不願意?”


    如兜頭一盆涼水澆了下來,鄭國江明白了形勢。


    程校長擺明了要整他呢。他不能這時候硬碰硬。


    胳膊可擰不過大.腿。


    鄭國江心在滴血,露出一個笑容:“不,怎麽會不願意呢。就是,我覺得這種機會應該讓給年輕人會比較好。”


    “他們才比較缺少鍛鍊的機會。”


    程校長似笑非笑道:“年輕人的機會多著呢,不在乎這一次兩次的。再說了,你去這一趟也好,正好可以給年輕人一點發表論文的機會嘛。”


    “咱們京城大學的學術成果也是需要一點真材實料的。”


    鄭國江臉一瞬間煞白,嘴唇都在哆嗦。


    威脅。


    這是程校長的威脅。


    他是一個很喜歡發表論文的人。正如之前張鬆柏給他拍馬屁中所說,他基本保持了每月一篇論文的產量,多得時候能更多。


    這些論文裏,一部分是為了職稱,一部分就純為了麵子了。


    他是個很好大喜功的人。


    但他並不是學者型領導,沒那本事寫那麽論文。這些論文多少都有一點水分。


    這麽幹的人並不少,但沒有如他這麽過分的。


    如果程校長真調查起來的話……


    鄭國江打了個寒顫。


    他明白了。


    這還是程校長看在鄭家麵子上,給他留了情麵了。


    否則等待他的絕不是這一個西部高校的流放。


    但是,鄭國江一頭霧水。


    他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了程校長了?


    茫然走出程校長辦公室時,鄭國江一腳深一腳淺,如踩在了泥地裏,沒個實落感。


    剛才進門時,他還在高興準備看童秀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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